東宮太子緊鑼密鼓地進行密謀,但沒有受到太子重視的昭陽公主也沒有閑著。


    大魏皇室起源於北方民族,男女有平等的思想,所以大魏出嫁的公主可以有自己的公主府而不是駙馬府。昭陽公主府座落在燕京城東南的前井大街,朱紅大門之上有禦賜的“昭陽公主府”幾個大字。


    幾騎快馬在前井大街上飛馳而過,為首的是一個身著白袍,下頜留須的壯年漢子,他濃黑的眉眼之下,透出一種威嚴氣度。


    公主府的護衛檢視完來人遞過的月型玉牌之後,就客氣地領著眾人進入了那道朱紅的大門。


    “你到底還是來了......”


    在公主府西麵的一間客室裏,昭陽公主麵露微笑,細細地打量著麵前這位白衣男子,語調之中不無感傷。


    白衣男子把手中的月型玉牌雙手奉還,迎著公主的目光,臉上平靜無波:“既然公主以這麵月牙玉璧相召,我鬼穀陽不得不來。隻是為了應付胥大總管,在下在贛州遷延了數日,所以在行程上晚了幾天。”


    “胥大總管也是奉了皇上的詔命去見宗主,宗主可知道皇上的用意?”


    “十年前,皇上與在下有約,眼下朝局紛亂,皇上大概是希望在下出手相助的意思吧。”


    昭陽公主笑道:“皇上擔心胥大總管的麵子不夠,特意叮囑本宮,請鬼穀一門幫我大魏清除宵小,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鬼穀陽拱手道:“既然有約為誓,鬼穀一門願受皇上差遣。在下聽說皇上久病不起,致使百官惶惑、民心不安。再者儲君雖立,但地位不穩,恐怕皇上難以周全。不過在下有一言相告,不知公主可願聽否?”


    “本宮洗耳恭聽。”


    “在下雖然身在千裏之外的贛州,但對朝中局勢也略知一二。在下以為,眼下並不是公主出手的最佳時機。”鬼穀陽緩緩而言,用眼睛的餘光打量了一眼曾經夢繞魂牽的人兒,依然那樣嫵媚鮮妍——隻見她一襲大紅繡袍逶迤極地,顯得身材娉婷、長身玉立;玉色紗羅之外隱隱露出一抹溫潤玉頸,紅蘿含香;如雲烏髻之上鳳釵輕搖,寶珠灼灼;刀裁雙鬢之側,一雙玉蝶斜飛,嫵媚天驕。


    昭陽公主傲然一笑,“本宮受陛下之命,清除宵小,如果不及時出手,本宮豈不辜負陛下的一番重托?”


    鬼穀陽道:“如果公主要扶社稷於不倒,自然該出手時就出手。在下以為,公主一定還有其他的打算吧?”


    鬼穀陽太了解麵前的這個女人了。她生在皇家,滿眼都是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她有權變之謀也有狠辣手段,並非普通女子一般的見識。


    昭陽公主望著鬼穀陽半天沒吭聲,遲疑了半晌道:“本宮知道宗主的意思,取漁翁之利正在此時。畢竟太子和定王相爭,我們可以靜觀其變。但皇上那裏本宮如何交代?我們可是嫡親兄妹,本宮不忍心看著皇上漸漸步入危局。”


    鬼穀陽眸裏閃過一絲譏誚的笑容,但轉瞬即逝,“請問公主出手的目的何在,不就是趁機把自己的勢力滲入朝堂之中嗎?在下以為,太子和定王早晚會有一個了局,不管他們誰勝誰負,都對公主有利。現在皇上久病,朝堂之中基本由太子掌控,但定王在將門之中卻極有人脈,他們兩人實力相當,基本把皇上架空了。公主如要出手,在下認為等兩人勝負已分的時候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昭陽公主搖搖頭,歎道:“宗主所言本宮不是不知,但國家內亂並非我大魏之福,皇上勢危,我豈可旁觀?”


    “既然公主主意已定,在下請問,公主準備從何做起?”


    昭陽公主示意左右退下,然後站起身來,怔怔地望了鬼穀陽半天,半閉了一雙美眸,聲音有些沙啞道:“陽兄,我們分別十年了,那時候,皇兄雖然對你鬼穀一門多有打壓,也拆散了你我,但最終還是放了你一馬。他有他的難處,你有你的,我夾在中間,真是愁腸百結、左右為難。


    後來你歸身江湖,他高立朝堂,我含恨而嫁。畢竟我們彼此相安無事,你也不必再恨他了。”


    鬼穀陽低聲道:“昭陽,你知道,我和他畢竟心結在此。我一生之中,這件事總讓我耿耿於懷,當年如果不是他竭力反對,我們豈會如此海角天涯?”


    “罷了,陽兄。光陰荏苒,我們已經迴不到從前。”昭陽公主停頓半晌,穩定了思緒,方道:“前段時間我入宮去探望皇上,我總認為皇上這病有些蹊蹺。你想想,皇上正值盛年,身體狀況一直很好,這種疑症太醫也束手無策,我總感覺皇上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鬼穀陽大吃一驚,沉吟了好一陣,點頭歎息道:“權力紛爭尚且冷酷無情,奪嫡之爭更是你死我活,皇帝的後宮豈會太平?”


    “我知道,陽兄在醫道上的造詣早已自成一家,陽兄能不能隨我入宮,為皇上找出病根所在?”


    “公主的意思,是讓在下為皇上診病?”


    “你們曾經親如兄弟,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


    “兄弟?——”鬼穀陽苦笑道:“也許曾經是,但自從我離開燕京的那一天,從他下令密諜司鏟除我鬼穀門的那一刻,我們就不再是兄弟了。他高居他的廟堂,我寄身我的江湖,這次如果不是公主相召,也許我們老死不再相見。”


    “放下吧,陽兄。皇上已經允諾,事成之後,隻要皇上渡過這次難關,他、他向我承諾過,以後我們可以在一起的......”


    鬼穀陽溫柔一笑,輕輕移步向前,把滿麵緋紅的人兒擁入懷中,“你真是傻麽,他那是在和我們做交易,知道嗎,畫兒,你真傻......”


    “我不管,隻要我們能在一起,不管是他醒悟也好、交易也罷,有這樣的結果不好嗎?”昭陽公主喃喃道,“十年,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年?你真的忍心,再也不打算迴來了?”


    兩人良久無言,隻餘滿屋燭光搖搖、茶煙繚繚。


    昭陽公主漸漸控製了情緒,緩緩從鬼穀陽的懷裏掙脫開來,理了理有些紊亂的發絲,“你也知道,其實這也是我們的一次機會......”


    雖然昭陽公主的話外之音到底指的是什麽,鬼穀陽不得而知。但鬼穀陽心裏清楚,隻有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任何時候才會立於不敗之地,如果昭陽公主有私心的話,自己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就算我願意進宮為皇上治病,隻怕也有心無力。皇上身邊太醫無數,都是杏林高手,他們尚且束手無策,我豈有什麽辦法?”鬼穀陽平息下心裏的驛動,微微一歎。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如果皇上能夠好起來,一切都迎刃而解。鬼穀門身為江湖第一大門派,奇人異士層出不窮,總會有辦法的。”


    對女人的毫不講理鬼穀陽隻得苦笑一聲,“畫兒,以我現在的身份進宮恐怕也不太妥當吧?”


    “當然,陽兄可以易容之後隨我入宮,對陽兄來說,豈不是小菜一碟?”


    對於昭陽公主的請求,鬼穀陽是猶豫的。如果魏帝之病後麵真有什麽隱情的話,昭陽公主將如何應對?魏帝大權旁落、皇子爭位,這種局麵對昭陽公主本是極為有利的,從戰略層麵來說,公主袖手旁觀才是上上之策。


    但昭陽公主主意已定,鬼穀陽也不好再說什麽,點頭道:“公主執意如此,我就隨公主進宮一趟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有一件舊事我必須處理,請公主等候幾日......”


    “不!我明天就向皇上請旨入宮。皇上不能再等了,你不知道,那種病症是如何的兇險!每天必須經曆蝕骨之疼,簡直生不如死。”昭陽公主打斷了鬼穀陽的話,眸裏淚光微閃。


    “好吧,我先迴房準備一下。公主知道我鬼穀門的大本營本在贛州,京城裏根基尚淺。很多重要的人手都還沒完全到達,一些人脈網絡還需清理激活。”鬼穀陽複雜地看了公主一眼,並沒有留下,而是大步走出了房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二號天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看雲的季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看雲的季節並收藏二號天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