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晏聞言,迴頭深深看了刀疤男子一眼,方才道:“城,你是覺得她會成為我的弱點,未雨綢繆嗎?”


    “她年紀尚幼,已經有如此姿容,若年長成人,定是絕色,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屬下也不願意冒此風險。”


    “怪不得你一開始就不喜歡她”,雖然昨夜未曾休息好,畢竟還是年輕,夏子晏迎著陽光的麵孔上的笑容毫無一絲倦意,他道:“禍國多因美人,殃民皆因多情。”


    “這並沒有錯,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曆史隻是記事,隻能參照借鑒,不能單取結論。”


    刀疤男子垂著眼,沒有說話,但沉默並不代表接受,有時候隻是因為對方在尋思、在等待反擊。


    夏子晏沒有給他反擊的機會,說道,“城,對於沒有能力的人來說,他所在乎和所愛的,才會成為弱點。有能力的人,不會害怕保護不了他所想保護的。就算你覺得一切尚有萬一,但在這個世界上,遇強則強,是最基礎的東西,如果不能遇強則強,和弱者有什麽區別。”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拋下她一次,如果我再次拋下她,將她置身在危險之中,我又算得了什麽,我在扶鸞麵前,又如何自處?”


    “少主明明許下誓言,說過要拋棄往日,少主忘了嗎?”


    “我沒忘,我說過的,就一定要做到。城,你相信我,我要拋棄的往日是那個自會自保的自己,不能保護所在乎的人,不能保護屬下的軟弱躲避的自己,我要拋棄這樣的自己,卻不能拋棄的我良心,否則,我還是你想要追隨的那個少主嗎?你對我的忠心還值得嗎?”


    他的話飄進了那名刀疤男子耳朵裏,刀疤男子終於沉默不語,將緊握著韁繩的手緩緩收了迴來,但是他還是堅持的說道,“此事因屬下而起,就請讓屬下替少主走這一趟。”


    “不必,倘若出事,你去,也於事無補,隻會造成個僵持的場麵,我出一次頭,又如何?她畢竟是天山的人,出了事,還要顧看天山的臉麵的。”


    夏子晏說著,甩鞭縱馬而去。東邊厚重雲層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單薄雲朵則被陽光包裹,仿佛引起了火而燃燒。奔馬向東疾馳,愈行愈遠,最後馬上的少年身影被卷入一片燦爛金光中,仿佛迎向了火焰之中。


    ******


    清晨的皇宮安靜得像是籠罩在夢中,未曾蘇醒。陽光也沒徹底灑滿整個大地,有光的地方發著熱,沒有光的地方便都是影子,每有風吹,陰惻惻的發涼。


    巫顏的身影出現在了宮道上,宿塔在西北方向,她迎著陽光往東去,宿塔偏遠,一路來沒有人,於是她跑了起來,突然她扭迴頭看向身後,腳下步子仍舊沒有放慢,可惜的是,身後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像是一個錯覺。


    於是她又轉迴頭去繼續往前跑,心裏卻仍舊想不通:這麽一大早,盈姐去哪裏了呢,這樣關鍵的時候,怎麽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平靜得就真的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


    宮道縱橫,巫顏邊想著,腳下突然一拐,身子已經轉向另外一條宮道,卻沒繼續往前跑,而是身子緊貼著牆壁站著,心裏倒數五秒,猛然伸頭往拐角外一看,正於一個從側邊宮道上探頭打量的人對上了眼。


    那人身上穿著銀盔,正是侍衛的裝飾,最關鍵的是那張臉,那是巫顏絕不可能忘記的臉,——這臉的主人曾在深夜的街頭將自己攔住,那時候的他披散著長發,用最輕佻的聲音說著讓人惡心又恐懼的話。


    對了,怪不得自己總覺得在東上華門前聽到的那個陰沉沉的聲音有些熟悉,原來並不是自己的錯覺,的確是故人。想必他當時也認出了自己,所以沒有被另外兩個小太監蒙混過去,還暗中跟隨著自己從東上華門到了宿塔,又從宿塔追到此處,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巫顏心裏想著,臉上神情冷冷的,掃了對方一眼,一字一字的說出,“好狗不擋道。”


    這人便是飛螢,他見自己已經被巫顏發現,索性不再隱藏,走到正中的大道上,斜睨著巫顏,咧著的嘴巴形成一個笑的弧度,但明顯他沒有笑,“倘若我是狗,那你又是什麽?”


    巫顏想也不想,張口就答,“我是吃狗肉的人。”


    見對麵男子麵色不好看,巫顏心裏解氣,嘻嘻一笑,“昔日手下敗將,今日見了贏者,不想再當人,要來當狗了嗎?”


    同時,她雙手負在身後,抬著下巴很是不屑的看著對方,實際上卻是暗中將腰間的鞭子纏在了左手手腕上。


    他們隔著宮道對峙著,突然有兩個女聲插了進來,很快他們就看到兩個身穿粉色宮裝的宮女從一條宮道走出來,手上不知道還端了什麽,腳步匆匆,話語聲匆匆,原本站在巫顏對麵劍拔弩張的飛螢此時突然收了架勢,看了巫顏一眼,再扭頭往身後的宮道看了一眼,轉身就消失在了巫顏麵前。


    巫顏覺得奇怪,但她的注意力被兩名小宮女吸引去了,自然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方磚上有多了幾顆小石頭,滾落在剛剛飛螢站立的位置上,而在紅色宮牆琉璃瓦上有個黑色的身影閃過,那方向也是飛螢消失離去的方向。


    ——左邊那個小宮女正在說,“聽說這還是皇後娘娘特地找了宮外的巧匠精心打製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什麽樣子,你腳步慢一慢,我們偷偷打開瞧瞧,飽飽眼福。”


    “看你就是個沒福鬼的饞樣,娘娘給呂葵姑娘送這個,能有幾個意義,隻怕是……要成了,以後還愁看不到?”


    走在右邊的宮女前麵聲音壓得極低,後麵索性趴在對方耳邊輕聲說,卻不知道說的是什麽,引得對方連連感慨,反複求問“真的嗎?”


    右邊的宮女有些不耐煩,瞟左右無人,聲音沒再繼續往下壓,“管他真的假的,這呂葵姑娘和別人都不一樣,我看啊,在娘娘眼裏,就算當不成兒媳,將來也是要認作幹女兒的。”


    “也對,大皇子對呂葵姑娘太上心了,呂氏家族也足夠般配,真做了皇妃也並不奇怪。就不知道流韻會怎麽樣,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難嘍。”


    巫顏也不管她們說的真的還是假的,她遠遠的跟在她們身後,假裝若無其事似的,實際上隻是因為她也要去找皇後娘娘。


    因為出現在宿塔的那個侍衛在理智喪失前用盡最後一口氣說的話是——“求你快去稟報皇後,皇上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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