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兩匹馬沿著官道奔了一路,卻因為前方路窄,又被一輛緩緩而行的寬大馬車阻擋,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馬上一男一女。


    男子是個中年劍客,皮膚黝黑,臉上滿是風霜歲月的痕跡。他頭上的發髻鬆鬆垮垮,衣服顯得有些寬鬆,整個人看上去吊兒郎當,不修邊幅,唯有背上的長劍被布條一絲不苟地裹著,不露出劍柄和劍鞘上絲毫的紋飾。


    女子背著一個長形布包,一身青布衣衫,腰上掛著一支竹笛,頭上戴著帷帽,隱約看見臉上還遮著一層麵紗。


    “嗬嗬,真的是比演戲還精彩,”那女子笑嗬嗬的,心情相當不錯,“那人怎麽也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想要扶外甥上位,外甥卻下毒折磨他。嘿嘿,看他生不如死的樣子,真是報應!就讓他們狗咬狗好了,這叫什麽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


    中年劍客一直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


    “咦?姐姐,你怎麽不說話?不開心嗎?”女子竟然將那中年劍客喚作“姐姐”。


    “我……我是放心不下他……”那中年雖是男子的嗓音,語氣卻陰柔似女子。


    這兩人正是喬裝離京的明靜雲姐妹。


    之前刺殺左相的刺客,實際上就是她們二人。


    幾乎清掉了左相留在京城的替身後,她們也終於打聽到了他真正的下落——京郊報國寺。


    兩人潛入寺中,原本打算再行刺殺,卻無意中看見了左相和四皇子的這一場好戲。


    明依依看得心裏爽翻了,覺得如果自己要是想報複左相,做法也大概是如此了。


    不過這件事如果是讓四皇子來做,就顯得更有意思了。因此她隻躲在一旁看戲,沒有出手。


    事情到了這個點步,明依依認為也該了結了,沒必要再留在京城裏沒日沒夜地躲避搜捕,於是暗中聯絡了陸謙,告知他自己準備離京。


    明依依又將左相身中劇毒,生不如死的事告知秦萬裏,告訴他不必為自己複仇,還讓他養好傷後去一趟聖心穀,說有事要拜托他。


    至於蕭遙,明依依原本也想著去跟他道個別,但幾度試著潛入安國公府,都發現有一道強大的氣息守在附近。


    原來,竟是皇帝將貼身保護他的那名高手留給了蕭遙。


    明依依無奈,隻好托陸謙給蕭遙帶了口信,還給他一份清單,說若一個月內他的傷勢沒有起色,便帶這些藥材來聖心穀找她。


    因為最京城風聲緊,又在搜捕刺客,明依依勸姐姐跟自己一起走,免得受到連累陷入困境。


    明靜雲同意了。


    能夠離開皇宮這座牢籠,重獲自由,是明靜雲夢寐以求的事。可如今願望實現了,她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我……放心不下他……”明靜雲偽裝出男子的嗓音,低聲道。


    “可他是齊王,是尊貴的皇子,你的出身和他相差太遠,甚至連個正式的婚禮都沒有呢……”明依依道。


    “我們是道侶,也是結發夫妻了……”


    “嗬嗬,”明依依冷笑道,“結發夫妻?你為他而死,皇家給你一個追封的名分,頂多花點錢,人家也不缺那一點。可你要是活著……”


    明靜雲的眸子垂了下來:“我活著,便是礙了人家的事了?……”


    明依依毫不留情地道:“你頂著王妃的身份,免不了要出入宮廷,結交權貴家的女眷。那些個名門貴女,不過是投胎投得好,卻能拿來優越個一輩子。她們會嘲笑你的平民出身,會孤立你,找各種機會來欺負你!你跟我走,逍遙自在的不好麽?何必受這樣的窩囊氣?”


    明靜雲低著頭,沒有搭話。


    明依依又道:“哪怕你不跟她們計較,不在乎那些無知婦孺,可你家那位呢?如果因為王妃是平民出身這種事,讓他的兄弟拿來笑話他,讓他覺得沒麵子,因此埋怨你,拿你來撒氣,你也不在乎?”


    “你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又沒有個有權勢的娘家替你撐腰,少不了要忍氣吞聲,這樣的處境,你能忍受得了多久?不如早點跟我走,妹妹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明靜雲一時語塞,咬牙絞著衣帶,眼圈一紅幾乎要流下淚來。


    此時,不緊不慢走在她們前麵不遠處的那輛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一個家仆打扮的人,鬢染風霜,麵白無須,一開口卻是陰柔尖銳的男聲:“兩位,我家主人請兩位到前方一敘。”


    明靜雲一看,這人竟是大內總管太監鄭安。


    明依依卻不認得他,但敏銳的察覺力讓她一開始便發現此人是宮中內侍。她卻隻裝作不知,問道:“閣下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麽?要是不認識的,那還先請說明來意。”


    “咳哼……”鄭安麵無表情地看了明依依一眼,上下打量著明靜雲,似乎有些猶豫不定,道,“這位其實是齊王妃吧?齊王妃,陛下就在前麵,還請過去一敘。”


    明靜雲一怔,也恢複了女子的嗓音:“陛下……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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