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掛心毒害母親的幕後主使還沒找到,便派人去打聽劉嬤嬤受審的情況。誰知那人迴來報說,那劉嬤嬤昨夜在關押的地方突然暴斃,之前審問也沒問出什麽來。元辰一聽,便猜到劉嬤嬤是被人滅口了,又驚又怒,一時間冷汗直冒,胃裏難受得很,將好不容易吃下的點心盡數吐了出來,直到胃裏空空,隻吐出些黃疸水,才慢慢止住。


    之後元辰便什麽也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連太醫開給他的藥也全吐了,而且又開始發燒。他夜裏不敢睡覺,一閉上眼,劉嬤嬤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就浮現在他腦海中,還仿佛看到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到了今天早上,元辰麵色蒼白,渾身發軟,卻不肯躺下休息,硬撐著梳洗幹淨,穿戴整齊,來到書房坐著。


    宮女端來茶水,元辰想起劉嬤嬤在茶水裏下藥,不禁生出一陣惡寒,連忙推開茶杯,一口都不肯喝。他瞥見書案上一個精致盒子,裏麵放的是一支玉簫,便順手拿出來把玩。


    淑妃聽宮人迴報說六殿下不吃不睡,擔心得很,便過來看他。元辰聽說母妃來了,慌忙起來迎接,不料剛一站起,便感到頭暈目眩,雙腿發軟,險些撲倒在書案上。他手一滑,手中的玉簫便掉落下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斷成兩截。


    “不!……”元辰麵色慘白,他探出手去想要抓住掉落的玉簫,卻眼前發黑,昏厥過去。


    凝翠閣眾人大驚,亂成一團。淑妃嚇得臉色發白,衝過去抱著元辰,顫聲喚道:“辰兒,你醒醒,別嚇母妃。”卻感覺元辰的唿吸越來越微弱,身體也越來越涼。


    吳盛平機靈,趕緊命人去請太醫來,又指揮幾個小太監將元辰抬到床榻上躺著。


    張太醫和明靜雲跟著小太監來到凝翠閣時,隻聽見淑妃一聲悲唿:“辰兒!?”便沒了聲音。


    兩人急忙進入元辰的寢殿,隻見殿內亂作一團,有人在低聲哭泣,有人慌慌張張不知所措。有個宮女見到太醫進來,呆了一呆,道:“太醫大人,殿下歿了。”說著,突然哭出聲來。


    這時,亂糟糟的眾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了,都安靜下來,轉頭看了過來。


    明靜雲聽到那宮女的話,隻覺得心神劇震,險些摔倒。卻聽得張太醫:“先帶我去看看。”明靜雲馬上意識到自己醫者的身份,強自鎮定下來,跟著還有些氣喘的張太醫進了元辰的寢室。


    隻見元辰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臉色灰敗,胸膛處沒有一點起伏,已經沒了唿吸。


    淑妃臉色慘白,狼狽地坐在地上,仰麵朝天倒在一個宮女懷裏,已經暈了過去。


    張太醫伸手去探在元辰脖子的動脈處。


    這時淑妃突然睜開眼睛,失聲痛哭道:“辰兒,我的辰兒啊…太醫來了麽?為什麽這麽遲?為什麽?…”


    張太醫道又摸了摸元辰的胸口和手腳,道:“殿下四肢逆冷,唿吸脈搏幾乎微不可察,胸口還有熱氣,是屍厥。玉梅,準備施針和艾灸。”


    明靜雲應了一聲,打開藥箱,正打算為張太醫打下手,不料這時淑妃卻突然撲了過來,伸開雙手攔在床前,雙目圓睜,歇斯底裏地喊道:“不許你們碰我的辰兒,他都死了你們還不放過他…我要跟你們拚了……”


    明靜雲聽到張太醫說“屍厥”,就明白元辰不是真的死了,隻是唿吸脈搏微弱得難以察覺,類似於假死狀態,隻要施救得當,還能救活。


    她知道事態緊急,搶救的時機稍縱即逝,連忙伸手拉住淑妃,暗中運勁輕拂她腰間的穴道。淑妃感覺腰間一麻,頓時渾身酸軟無力,險些一跤坐倒。


    明靜雲順勢扶住她,一邊暗中製住她肩頭和腰間的穴道,一邊寬慰道:“娘娘稍安,張太醫說殿下是屍厥,應該還有救。”說著,向張太醫點點頭,半拖半架地將淑妃“攙扶”到旁邊書房裏。


    淑妃原本已經失去理智,但“還有救”三個字猶如黑夜中的一道閃電,讓她霎時清醒了幾分。她掙紮著道:“真的麽?你不是在騙我吧?不行,我要去看看。”


    明靜雲哪裏會讓她亂動?一邊扣住她穴道,一邊勸道:“娘娘不可,太醫診治需要安靜,不可驚擾。還請娘娘以挽救殿下性命為先。”


    淑妃開始還想要用力掙紮,可越是掙紮越是手腳酸麻,使不出力氣,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轉過屏風,明靜雲見左右無人,便做了個大膽的舉動:她一手按住淑妃背後的靈台穴,一手輕撫她頭頂的百會穴,兩道若有若無的真氣緩緩注入她體內,一邊在她耳邊以輕柔的聲音勸道:“娘娘放心,張太醫醫術高明,一定有辦法的……還請娘娘一定要相信我。”


    淑妃原本還想要掙紮,但兩大要穴突然被製,身體竟猶如觸電一般不由自主地一僵,唿吸一滯,說不出話來。待兩道真氣注入,輕柔舒緩,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耳邊輕聲細語,十二分的溫柔,讓人如沐春風。“唿……”她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


    此時,一個宮女跟過來伺候淑妃,見剛才還是瘋狂著的淑妃娘娘居然這麽快就變得安安靜靜,頗為詫異。


    明靜雲適時撤手收功,見書房裏有一張臥榻,便“攙扶”著淑妃走了過去。


    淑妃雙手搖搖擺擺地垂落,雙眼半開半合,渾渾噩噩被帶著往前走,來到榻前不知為何雙腿突然一軟,就跌坐下來。這其實是明靜雲暗中出手,不著痕跡地暗中運勁凝在指尖,輕輕拂過她膝上的穴道。


    不待淑妃反應過來,明靜雲便又暗中將真氣凝在指尖,在她太陽、率穀、風池幾穴上輕輕按揉,同時在她耳旁輕柔地道了一聲:“睡吧……”


    淑妃果真乖乖閉目,如釋重負般地舒了口氣,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她原本早已身心俱疲,神誌恍惚,這一聲雖輕如鴻毛,卻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打破了她心底最後一絲防線。


    明靜雲輕輕攬住昏睡過去的淑妃,向那宮女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招手喚她過來幫忙。


    那宮女見淑妃一副十分疲倦的樣子,還“一坐下便睡著了”,忙過來伺候。此時的淑妃,表情安詳放鬆,身體綿軟沉重,早已睡得人事不知。那宮女雖覺詫異,卻隻以為淑妃娘娘“悲傷過度,體力不支”,哪裏敢出聲驚擾,隻輕手輕腳地服侍她睡下。


    明靜雲急匆匆地趕迴元辰那裏時,張太醫已經穩住混亂的宮人,又將大部分人遣了出去,隻留兩三人伺候。明靜雲連忙上前幫著他鋪開針囊,備好藥艾。


    兩人也沒多說話,張太醫詢問元辰昏倒時的詳情,明靜雲則徑自上前,解下元辰的發冠,將他的頭發鬆開放好,又替他寬衣解帶,將配飾物取下。


    明靜雲聽到那個貼身伺候元辰的小慶子說,殿下是見到玉簫摔斷之後昏厥,不禁呆了一呆。剛才她進入書房時,也看到了地上兩截摔斷的玉簫。


    張太醫專心致誌地開始針灸。明靜雲知道這是緊要關頭,不敢出聲,在一邊仔細觀察著,用心記下。


    張太醫點起艾炷,行了一會兒針,就見到元辰的胸部開始有了些起伏,唿吸開始漸漸恢複。


    張太醫道:“殿下已經有了起色,若要醒來,還需要一劑良藥。”他向那幾個宮女太監道:“你們可知道那摔壞的玉簫是何來曆?”


    有個太監迴答,玉簫是殿下在一次詩會上贏得的彩頭,殿下很是喜歡,不時拿出來把玩吹奏。


    另一個宮女補充說,殿下有一次晚上出去散心,迴來時拿著這支玉簫悶悶不樂,之後偶爾拿出來的把玩,也不吹奏,隻怔怔地出神,還自言自語。


    明靜雲聽這麽一說,想起那一晚相會的情形,也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


    張太醫道:“你們可有人會吹簫?知道殿下喜歡什麽曲子嗎?”


    眾人麵麵相覷,都搖了搖頭。明靜雲突然道:“大人,我看到書房裏有架古琴,我會一點。”她記得元辰還有支洞簫,隻是不敢去翻找他的物件,便提議奏琴。


    張太醫點頭道:“你去試試,興許有用。”


    明靜雲忙去取了古琴,輕撥琴弦調了下音,便“叮叮咚咚”彈奏起來。她彈的是一曲《梅花三弄》,是上次他們亭台見麵時她吹奏的曲子。


    一曲畢,元辰的唿吸脈搏都漸漸變得有力,臉色雖然還很蒼白,卻已經不再是灰敗的顏色。張太醫一邊繼續行針一邊道:“繼續彈,不要停下。”


    明靜雲又彈了一曲《高山流水》,心中默念:“元辰,你不必糾結於一支玉簫,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這支《高山流水》乃是知音之曲,哪怕沒有玉簫,你仍是我的知音。你要是明白我的心意,就快些醒來吧。”


    曲畢,隻聽到元辰輕輕“嗯”了一聲,明靜雲抬頭一看,見元辰睫毛顫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來。


    張太醫喜道:“殿下醒了,你們快去報給淑妃娘娘。”


    那幾個太監和宮女大喜,忙跑去書房,見到淑妃還躺在長椅上睡著,忙過去喚道:“娘娘,殿下活過來了!娘娘快醒醒。”


    明靜雲放下古琴,走過來幫張太醫收拾取下的艾炷和金針。


    張太醫將元辰身上的金針都取下,笑著向元辰行了一禮道:“殿下可算是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元辰還很虛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有些艱難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明靜雲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蓋上被褥,見他看著自己,便朝他微微一笑。


    元辰恍惚間看見一對彎彎的眉毛,一雙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正彎成一個可愛的弧度,像是彎彎的月亮一般。他不由得癡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抓住一隻柔軟的小手,像寶貝一樣捧在胸口,然後便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閉目睡去。


    明靜雲小手被他抓住,滿臉通紅,想要抽迴又怕驚到他,隻好一動不動。


    淑妃睡得極沉,被幾個人又是叫又是搖的,半天才惺惺忪忪地醒來。原來明靜雲點她穴道時下手極輕,不消片刻便能自行解開,隻是她原本已經身心俱疲,才沉睡許久。她聽說元辰活過來了,瞪大眼睛“刷”的一聲站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險些再次暈過去,忙定了定神,叫人攙扶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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