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的速度很快,可是紀九桐的速度也不慢。


    她隨手撥開了草葉,不緊不慢地跟在它的身後,甚至有空在腦中盤算一遍目前的狀況。


    究竟是什麽讓那條白蛇放棄快到嘴邊的靈材呢?


    天敵?不,依之前靈瓏所言,這片森林就是明池之蛇的地盤,不該有讓他們害怕的天敵才對。


    總不會是他們那個王突然召喚吧?紀九桐左思右想,還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借口,她索性不再想了,一心跟著那條白蛇往前走。


    很快地,紀九桐眼前便出現了一潭嫋嫋冒著白煙的水潭。此處距丹晶礦不遠,丹晶屬火,內部蘊藏著極為爆裂的火係能力,硬是將這處水潭暖成了溫泉。


    白蛇扭一扭身體,毫不猶豫地一頭紮了進去,激起一陣水花。它的動作絲毫不停,像一隻離弦之箭一樣往湖中心遊去。


    這倒奇了。紀九桐不願意下水,也不願意跟丟這條行蹤詭異的白蛇。她小小地糾結一下,把手伸進袖子裏摸了摸手腕上銀線,有了主意。


    她先伸手點著自己,連施了幾個障身術,直到自己完全消失在別人的視線中,才施施然地取出了銀線來,以它為倚仗,往湖心的那個小島飛去。


    小小的湖心島,島上寸草不生,隻有一顆枯樹,向黑夜沉默地伸展著自己的枝條。


    在島上,已經盤踞了幾十條蛇妖,它們都十分的沉默,連信子都不吐,隻盤在原地默默地等待著。


    搞集會?紀九桐一愣,找了個落腳地站穩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想,接下來蛇王是不是還要上去致辭啊?


    白蛇很快遊上了岸,緩緩地遊到小島中心,姿態優雅地盤起了自己的身軀。它向月光直立起半段身子,卻又謙卑地低下自己的腦袋。


    那是一個臣服的姿勢。


    一時,群蛇效仿,鴉雀無聲。


    紀九桐突然聞到了一股幽香,那香味很淡,並不刺鼻,卻格外的沁人心脾。她皺皺眉頭,感覺這味道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於是,她抬起頭,往那棵枯樹之上投去一瞥。


    生長在樹梢上的,是一株紀九桐所見過最飽滿,最碩大的日月曇。它在晚風之中微微顫動,迎風舒展著自己的花身。在它之下,群蛇下拜。


    有沒有搞錯啊?為什麽要拜這麽朵曇花?對於蛇妖來說,日月曇不是用來吃的嗎?


    紀九桐被這麽個看似莊重,其實卻帶著說不出的詭異的儀式給弄傻了,她小聲了嘀咕了幾句,又給自己加了一層障身術。這時候,她就又有點管不住手了,一心打算尋個時機,去摘下那朵日月曇。


    不過,首先她得看看這群蛇怪葫蘆裏買的到底是什麽藥。


    群蛇下拜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分,那朵巨大的日月曇也發出了清脆的開裂聲,緩緩地開始綻放了。紀九桐在旁邊無聊地直掐自己手臂,這才沒有靠著枯樹直接睡過去。


    遠方,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鈴響。


    這聲鈴響由遠及近,由輕到響,明明好像隻響了一聲,隻響了一瞬,卻好像是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紀九桐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她挑選的這個位子離樹頂很近,因此,她也可以仰著臉,清楚地看見虛空之中,猛地綻放出一枚墨色之印。


    空間傳送。


    紀九桐在心裏默默地說。


    那印呈一麵圓盾大小,通體漆黑,四周帶著古樸神秘的花紋,不斷地旋轉波動。群蛇頓時騷動起來,更深地把自己的頭低了下去,崇拜,恐懼,敬仰,其中種種情緒都不為人所道。


    紀九桐感覺自己的手指牢牢地掐住了手心,正在不斷地使力。隻有這樣,她才能壓抑住自己心頭升騰起的不舒服,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去出手直接毀了那個墨色之印。


    隻有一角黑袍。


    在墨色之印的另一端,它的主人正悠閑地,漫不經心地抖落了衣袍一角。他似乎是做了個手勢,那墨印便飛上了樹梢,距離那朵日月曇更近了。


    在那團連接了不同空間的墨印中,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正要去掐日月曇的莖幹。在那人的手腕上,係著一角銀鈴,在夜風中輕輕晃動。不時,有時遠時近的鈴聲響起,攝人心魄。


    她認得這角銀鈴。


    紀九桐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一陣陣厭惡,憤怒,不適幾乎要將她撕開,紀九桐明白,那是人類對魔族最深沉,最原始的敵視,她無法違背這一本能。


    可是,隻有紀九桐自己才知道,這份敵視並不僅僅是因為本能。


    因為,那是……


    那是魔界三大君王之一,殺死與鏡的兇手之一。


    如果命運按照它既定的軌跡發展下去,在不久後的將來,這隻手掌上會沾染與鏡的血液,在他身上留下難以痊愈的傷痕,也會毫不留情地穿過他的胸膛。


    魔君無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配他命懸一線[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擎雲八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擎雲八千並收藏男配他命懸一線[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