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鏡有關死靈深淵的提議被掌門駁迴以後,此事便完全算是揭過了。除了紀九桐和與鏡,大殿裏壓根沒人把這當個大事,隻覺得是開會時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很快,掌門便將一切事務都料理完畢了。新進弟子們也終於穿過了霞光萬丈的山道,來到了大殿之中。


    紀九桐和與鏡之間的那道結界還是破碎著。紀九桐根本懶得去動一動手指把它修好,再者說來,這個結界又不是她打破的,就算要修,也該由與鏡來修才對。可與鏡也不動,而是正襟危坐望著大殿中央。於是,所有的席位都是小小的單人隔間,隻有他們兩個是雙人套房。


    雙人套房就雙人套房,寬敞。紀九桐很樂於接受現狀,還小範圍地扭了扭脖子,試圖找一找原女主,隻是大殿之中烏泱泱的一群人,她壓根沒找到。


    “是在找認識的人嗎?”與鏡突兀地張口搭話了。九桐吃驚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於是,與鏡便又不吭聲了。


    他不說話,紀九桐也當然不會主動和他答話,於是就隻能繼續聽訓。掌門的聲音依舊一句句地在大殿中迴響,她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無論是什麽事情,總能叫她掰扯出一堆大道理來,隻把紀九桐聽得昏昏欲睡,連磕起瓜子來都沒滋沒味的。


    約麽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掌門才滿意地停下了話頭,宣布散會。自此之後,這幫新進弟子便算是入門了。


    一宣布散會,眾人頓時做鳥獸散,個個帶著如蒙大赦的神情。紀九桐也趕忙從她那雙人套房裏爬起來,打算走出去。他們這掌門講話總是一套一套的,動不動就能講上一兩個時辰,這誰頂得住啊。她暗中揉了揉腰,便想要駕雲而去。


    “等一下。”又是與鏡。


    “幹什麽?”


    “掌門向我傳音入密,叫你立刻去見她。”


    他騙人吧?紀九桐眉頭一挑,“她要找我,為什麽不直接傳音入密給我?”


    與鏡也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他比紀九桐高出了一個頭,明明還是一個少年樣子,卻顯得那麽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你當時正在打瞌睡,沒聽見。”


    他又看了紀九桐一眼,徑自喚來飛劍離去了。


    紀九桐半信半疑,反複迴憶原作裏與鏡到底有沒有整人的愛好。直到大殿裏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下定了決心,去找掌門楊昳談話。


    一進門,紀九桐便聽見一個很端莊的聲音在唿喚她,“九桐。”


    在大殿裏還好,現在私下見麵還這麽叫,不由讓紀九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拉了拉衣袖,努力裝出溫柔的樣子,“掌門。”


    “好了,不要再裝了。”掌門大概也被惡心到了,立刻把遮擋在自己麵前的結界給去掉了。結界消散,一個小女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掌門之位上,手裏還抱著一隻糖罐,“正常講話。”


    早說不就行了,互相惡心了一遭,又是何必呢。紀九桐一邊說著,“好好好。”一邊走上前去。


    天盛宗這掌門名叫楊昳,無論是武功還是人品,都是個中翹楚,隻是,她從小修了一門奇異的功夫,修術者隨著境界的提升,會從幼童迅速成長為老者,又從老者倒修迴嬰孩,要這樣來迴九次,才算是神功大成。


    截至目前為止,楊昳已經練了四個半輪迴,現在正在進行從少女一步步縮迴小豆芽的過程。即使她現在是個小豆芽,那也一點不妨礙她的威勢,“紀九桐,我剛剛傳音入密給你,你幹嘛假裝沒聽到?”


    “冤枉啊。你知道我不太精通這個術的。”紀九桐走上前去,從她糖罐裏薅走了兩顆糖,一氣扔進嘴裏,順便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恭祝掌門神功大成,又變矮了。”


    “沒大沒小。”掌門哼了一聲,大度地寬恕了紀九桐的所作所為,她把糖罐摟的更緊了一些,道,“我問你,你今天在殿上說與鏡身上會有一個血光之災,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原書上明明白白,白紙黑字的寫著呢。紀九桐恨不得指天對地發誓,道,“我夜觀天象,望見東南方向有一顆小星……”


    “停停停。”掌門興致缺缺地一擺手,老氣橫秋地歎了一口氣,“好罷,我知道了。與鏡這孩子,真是讓人操心。”


    “他比你大。無論是從實際年齡還是外表。”紀九桐嚼著糖,懶洋洋地提示道。


    “那又怎麽樣?”掌門威儀不失,肅然道,“本宗自開宗以來,從沒見過與鏡那樣的弟子。”


    他的前身自然是與鏡劍不假,但是與鏡劍當年無堅不摧,風頭無二,他的劍主也是個叱吒風雲,雄霸一方的人物,不然,與鏡劍也不會被譽為天下第一大宗的宗門聖物。可是,又有誰能想到,這聖物偏偏能修成人形了?這在曆史上卻是從沒有過的,就算全知全能如掌門楊昳也是頭一迴見,不知道該怎麽樣處理這麽一個難題。


    最後,楊昳性子裏那種穩定持重的個性又占了上風,她才勉強決定,把與鏡當作一個尋常弟子一樣放在十八個長老手下,輪流交養,間或教他一些為人的道理,武藝倒是不用,畢竟人家無師自通。


    “當初,我們也不止一次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後決定由你們來輪流教養他,這也是人人首肯的,對不對?”


    “是是是。”紀九桐道,“你既已做出了決定,又何必再這麽猶豫呢?有些事情,上天都是定好的,會自然而然地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的。”


    就像與鏡,她在心裏重複了一遍,不管掌門用怎麽樣的方式保護他,不管他本人又是個怎麽樣的天縱奇才,他的結局……可能都是定好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紀九桐才要嚐試改變這條路。


    或許是聽出了紀九桐聲音裏奇異的情緒,掌門一時沉默,但很快又振作起來,端著一種無比端莊,無比正派的聲音說道,“九桐,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一般她用這種聲音說話的時候,就沒有什麽好事。紀九桐的心砰砰直跳,道,“什麽事啊?”


    她講出來的話果然是個晴天霹靂,“我把與鏡派到你手下,你用占卜術好好看護他,好不好?”


    “不好,要看護你自己看護。”紀九桐嚇了一跳果斷迴絕,“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知道的。”


    “他很好養的。”掌門趕緊從座上走下來,熱情洋溢地介紹道,“我教你好了,你連吃的都不用給他,隻要給他一個有靈脈的地方,他自己就能活,也不會礙著你什麽。”


    這話說的,搞得與鏡跟個像個仙人掌似的,連澆水都不用。紀九桐不由反駁,“你搞搞清楚,他現在是個人哎。怎麽可能就憑靈脈活下去啊。”


    “那你說該這麽養?”


    紀九桐剛想迴話,忽覺不對,明智地閉緊了嘴巴,“我不說,你套我話。”


    掌門被她的油鹽不進惹惱了,“當初你明明已經答應過了。”


    她是答應了,可是在紀九桐的潛意識,想也沒想過看護與鏡的責任會落在自己頭上。畢竟,與鏡是個眾人皆知的大佬。她隻要偶爾出手,救救大佬的命就可以了,要是日常和大佬牽扯到一起,她可沒這個本事。紀九桐想著,在心裏苦笑了一聲,嘴上拒絕地更加堅定了,“不養,不養,你說什麽我都不會養。”


    “真的?”


    “真的。”


    掌門看了看她,很憂鬱地歎了口氣,負手而立,以一個六歲小女孩的獨有的憂愁目光望著天空,沉默不語。


    她不說話,紀九桐也不說話。大殿之中一時陷入了一片沉默。如此僵持了良久,紀九桐終於醒悟過來了,道,“你……你在拖時間。”


    “聰明。”掌門悠哉悠哉地說,“你再猜。”


    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紀九桐帶了點試探,道,“先斬後奏?”


    “太聰明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掌門轉過身來,高深莫測地笑了一笑,“算算時間。他應該已經來到你的沉星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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