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麗的商船在藍湛湛的無邊無際的海上向東飄搖了將近半月。除了有一次遇到龍卷風,大多數時候,海上都是一番風平浪靜的樣子——慕影沙選中的日子,總是不會出錯的。


    船上的男子們大多是掌舵的好手,在強風下,諾大的船身依舊平穩,雲宿打坐時觀察過桌案上的杯盞,裏麵的水似乎沒怎麽晃過。


    今日依舊風和日麗,天的藍和海的藍融為一片,蔚為壯觀。雲宿青絲輕挽,輕紗遮麵,披了一件雲錦白狐毛領大氅,底下是一條芽黃色裹胸束腰長裙,坐在甲板上撫著琴消遣著時光。


    墨涼一襲白衣,立在風裏弄簫,出神的眺望著遠方,恍若謫仙臨世。


    此時碧穹一身墨綠色暗雲紋緊身長裙,青紗掩麵,行雲流水的起舞在墨涼的嘯聲和雲宿的琴音裏。


    此情此景,美好的仿佛一刹那間便能讓人刻骨銘心。


    就在雲宿用手拂去麵上發絲的間隙,遙遙望見一艘商船緩緩向這邊駛來。銀色的船帆迎風招展,雖不及他們乘坐的這船奢華,但也算體麵。


    墨涼放下玉簫,頭也不抬問道,可是我們的船到了。


    寒塵閃出身來迴道,正是。


    雲宿之前聽墨涼講過,大陸四國各大門派為了防範我蓬萊宮,在各大港口安排了不少暗哨,嚴密監視各個來往船隻,是以,每次墨涼迴來或出海,都會準備一個替身往返於各國以掩人耳目。


    這一次,為了不出意外,船上應該還帶了雲宿和碧穹的替身。


    不多久,那船便來到他們身邊,和他們的船並在一起。船艙裏走出兩男兩女四個修長的人影,一躍閃上了船頭。碧穹細細打量著幾人,眉眼和身量果然與他們三人及寒塵有好些相似。


    他們恭恭敬敬見了禮,之後規規矩矩留在甲板上。


    雲宿和碧穹上了新船,看著墨涼對著他們四人交代一番,然後和寒塵一起拿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細軟跟了過來。


    他們騰空而起的優雅身姿像兩隻翩翩起飛的仙鶴。


    雲宿目送著那船漸行漸遠,帶著那幾人再次駛迴蓬萊。


    轉瞬間,三層的商船上隻剩雲宿,碧穹先讓墨涼帶自己迴去,留墨涼和雲宿在甲板上。


    雲宿正欲離開,又想起師叔雲漠托她轉交給墨涼的信箋,於是取下發間的珠釵,遞給墨涼道:“師兄,那日從師叔那裏迴來,頭上不知被什麽東西掛拉了下,珠釵上的珠子有些鬆動了,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她特意提了師叔,又交給他珠釵,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墨涼不可能聽不出來。


    他看著雲宿,眉宇間的困惑一閃而過,旋即笑道:“雲兒的東西,師兄豈有修不好之理。“


    雲宿亦笑道:“那便有勞師兄了,師兄可一定要仔細了。”言畢,轉身進了碧穹隔壁的屋子。


    夜裏就寢前,碧穹照例來替她梳洗,總覺得她的目光冷清之外還有一絲絲幽怨。


    雲宿道:”罷了,師父交代了,從今開始,你我便是姐妹,不是主仆,你也不必再這般委屈自己了。“


    碧穹一愣,道:“習慣了,差點忘了。無妨,就讓我再伺候你一迴吧。”


    說著,扶雲宿坐到青銅鏡前,一絲一縷解開她的青絲,卸下幾件釵簪,輕輕地拿紅木梳給她梳起發來。


    雲宿等著她問些什麽。


    果然,她梳理的速度愈慢了幾分,終於開口道:“師兄送你的珠釵呢,我記得這幾日,你都是不曾離身的,早上我也分明給你戴了的。”


    雲宿淺淺一笑,鏡中人千嬌百媚,略顯青澀,但依然國色頓生。“珠子有些鬆動,讓師兄拿去修理了。”


    碧穹道:“早上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說鬆動就鬆動了。”


    雲宿裝作漫不經心道:“許是不小心碰哪兒了,誰知道呢。”


    碧穹道:“蓬萊天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怎麽能冒冒失失說碰哪兒就碰哪兒了!”


    雲宿尷尬一笑,不再解釋。知道碧穹之所以如此盤問,約摸已經發覺了什麽,再解釋反而越描越黑了,不如沉默,看她還會講些什麽。


    碧穹隻是一言不發替她梳散了發,又去打了溫水迴來,往水裏撒了些百花精露,而後退下。


    臨行時她幽幽道:“你們一個兩個,果然都在防著我,瞞著我,遠著我。她是,你是,師兄是,師叔是!”


    雲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待她想到她可能該去安慰碧穹一些什麽時,碧穹落寞的背影已經離開了屋子並輕輕帶上了門。


    待緩過神來,雲宿才發覺碧穹清瘦的的背影近日似乎又清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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