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闌本就因了顧素未的事,眼下心中正煩著。原以為尚衣局是叫了內侍來替他量身製衣,誰知一來竟見了是個小宮娥,霎時便皺起了眉。


    “你是尚衣局的”


    他看著跪在地上小巧纖細的身影。


    那宮娥一聽趕緊迴到“迴陛下,奴婢正是在尚衣局當差,今日是奉禦大人說您需要重做一身平巾幘,這才派了奴婢來替您量度。”


    她的聲音如人一般纖弱輕細,言語之間似乎又帶了些不同於平常宮娥的聲調,聽上去叫人覺著心中舒暢。


    可楚子闌聽後麵色卻愈發不豫。


    “朕記得尚衣局當差的從來都是內侍,怎的會有你這麽個宮娥”


    他曆來不在女色一處上心。先帝在時,這禦前多用宮娥伺候,為得是自己心中私欲,因而那時後宮大多低位宮嬪都是由伺候的宮娥得了幸晉封的。


    隻是他登基後,嫌跟前鶯鶯燕燕多了煩人,便下旨,禦前包括殿中省,除了必要之處,旁的一概換成內侍伺候。


    尚衣局便是如此,以往一直隻有內侍,從未見過宮娥。


    若知道這迴來的是個小宮娥,楚子闌怎麽也不會叫對方到自己這內寢之所候著。


    而那宮娥聽了他的話後,忙道“奴婢原是六尚局的,隻因冬至第二日便有殿中丞大人來了尚服局,說是陛下親自下旨,將奴婢調去尚衣局,故而才在尚衣局當差。舊時光文學”


    “你”


    楚子闌想了一會兒,方憶起這麽個人,“你就是綠茵的幼妹”


    “迴陛下,奴婢名喚嶽凝,綠茵確是奴婢姐姐。”


    嶽凝說著。


    自她去了尚衣局,那些內侍包括直長、奉禦大人,都因著她是陛下親口下旨調去的,對她十分禮遇。那些個累活從不往她那兒派,陛下平日一應衣物大都也交由她打點。且常常有些主衣或是內給使,在她跟前說些奉承之言,言語之中都說她是陛下登基來頭一個下旨調來尚衣局的,日後定有大造化。


    聽得多了,她心中便也真個被他們說的動了幾分心思。


    今日這事原不應由她來做,而是她聽了直長與奉禦商議後,自己主動討了來的。


    那管事的奉禦,本來不打算應了,隻是他身邊直長同他耳語幾句,便改了主意,特特叫嶽凝來替陛下量度。


    嶽凝見奉禦答應,心中還高興著,尤其是當聽見陛下說叫自己去紫宸殿後殿候著時,心下更是浮想聯翩,以為自己在尚衣局熬了這半年不見聖顏的日子,終於要熬出頭了。


    誰料到陛下竟一點兒不記得她,不止如此,似乎因著她的到來,對方心情都變得不耐起來。


    而嶽凝想的沒錯,楚子闌此刻心情確實很糟糕。他看著對方,開口道


    “朕當初是因著你長姐才將你從六尚局調至殿中省,這一點你應當知曉。”


    嶽凝“奴婢知道,陛下聖恩。”


    她當日剛進尚衣局時,便有主衣同她說了這事。不止她這事,便是她家中父母,都被從泰平接了來這亙都,好好養著了。


    “你既知道,那你可知你長姐眼下在何處”


    嶽凝未料到對方會忽地問她這話,愣忪過後,便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迴陛下,長姐的事,奴婢不甚清楚,隻隱約聽得說,她似乎去了奚官局,旁的再不知道了。”


    “這麽說,你從未去奚官局見過她”


    “長姐是因著犯了錯,方被發配至奚官局的,奴婢怎好去私自同她見麵。”


    嶽凝原是不知道自己姐姐為何會被陛下發落,可在尚衣局待得時間長了,便也聽得了些。她想著,姐姐既是因了構陷宮嬪而去了奚官局,自己便要與對方斷了聯係,這才能保全自己。


    她覺著自己的想法沒錯,因而迴話時也不認為有什麽不對。


    誰知,聽了她的話後,陛下竟笑了一聲,喜怒難辨。


    “你雖說是去歲采選入宮,可眼下在宮中也已待了半年有餘,應當知道,這奚官局最多的是什麽樣的人。”他說著,看著對方豔麗的衣料,又續道,“是賤籍。奚官局曆來是賤籍服役之處,當初你長姐構陷宮嬪,朕為得叫她說句真話,許了她保全家人,護你平安的心願。而她自己卻被杖六十,沒入了賤籍,到奚官局做苦役去了。”


    “陛下,奴婢奴婢不知這事。”


    “你當然不知。”楚子闌道,“你是因著你長姐才從六尚局來了殿中省,當時為了不叫你被人暗害,她甘願沒入賤籍。可你來了這半年,卻從未想著去看她一看,又怎麽會知道此事。你長姐雖當時做錯了事,可她一心隻有你這個幼妹同家中二老,因此用自己後半生換你們一世平安,隻可惜,你們承了她的情,卻無一人記掛著她。”


    若是綠茵家人心中記著這麽個人,總會叫嶽凝去想辦法見見,看看人好不好。可嶽凝連自己姐姐被沒入賤籍都不知道,更別說去見一麵了。


    嶽凝原以為自己不提及太多自己姐姐的事,會叫陛下覺著她公私分明,可眼下聽他這麽說,顯然是認為她冷血涼薄。


    思及此,她心下一慌,正要張口解釋,卻又聽得對方道“當初原是想著你若繼續待在尚服局,怕有心人做什麽,這才將你調了過來。眼下過去這麽久了,該處置的人也都處置了,你也沒什麽危險了,便迴六尚局去吧。”


    楚子闌說完,便將殿外候著的鄭行喚了進來。


    “過會叫人,將她送迴尚服局,然後再叫尚衣奉禦來見朕。”


    語畢,便轉身徑直出了殿門。


    而被留在後麵的嶽凝,聽了這話後,心中一個霹靂,竟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離去。


    好半晌,見她還跪在地上不起來,鄭行便叫了人來,打算將她拉起,接著道“姑娘,陛下的話也聽見了,還是快些去尚衣局收拾東西,我也好叫人送你迴六尚局。”


    嶽凝聽得這話,才終於迴過神來,看著鄭行道“大人,陛下、陛下為何要趕奴婢走,奴婢沒做錯事。”


    她在尚衣局過慣了清閑又有人奉承的日子,便再不想迴六尚局,整日早起晚睡還要看人臉色。


    “為什麽”鄭行見對方的神情,就知她不甘心,冷笑一聲道,“這原由姑娘自己心裏不清楚麽原先你好好在尚衣局待著便也罷了,陛下想不起你這個人,自然不會說什麽,可你自己心氣兒倒高得很,想著攀高枝,這不,高枝沒攀著,反倒把自己折進去了。”他看著對方,眼神一冷,“你在殿中省這麽些日子,就不知道,如今陛下眼裏心裏都是貴妃娘娘,旁的一概不入眼。你便是生得有幾分好顏色又如何,能比得過貴妃娘娘去”說畢他又歎了一聲,“快些走吧,你這心思若叫貴妃娘娘知曉,因此惱了,下場可就比你姐姐還不如了。”


    嶽凝原被他戳穿了心中所想,麵上正臊著,乍又聽得對方最後一句,心中一震,想到旁人說的,陛下因著貴妃都發落了好幾位宮嬪,其他宮人內侍就更不必提了,一下子心下那一絲不甘便也散的幹幹淨淨,手撐在地上便站起了身。接著急急去了尚衣局收拾自己的行囊,跟著鄭行派去的人又迴了六尚局。


    當天夜裏,楚子闌處理完政務便忙著去了明義殿,拉著顧素未細細問了許多,確定對方不再似早膳那般,又叮囑了許多,方放下心來,各自沐浴後,又如以往一般環著她入睡了。


    第二日早膳用畢,他特意提了句,說去行宮之事依舊如期進行,隻是叫她不要在這上麵費太多心力,嬪妃隨行一事,可交由賢妃打點處理。


    “你若不放心,也可同她一起,隻是要注意自己身子,若是累了,便不許再做。”


    顧素未聽後,自然應下,楚子闌這才安了心去紫宸殿。


    他這邊剛走了不久,便聽得賢妃來了,顧素未便快叫人迎了進來,兩人攜手一同在寢殿內軟榻上坐下。不多時便有小宮娥端了茶盤上了茶來,待放在兩人中間的炕幾後,便輕著步子退了出去。


    往身後的憑幾一靠,賢妃端起影青花開富貴蓋碗“昨日陛下罰了尚衣奉禦,還叫人將嶽凝也送迴了六尚局,這事你知道麽”


    “嶽凝”顧素未一怔,顯然未想起對方是誰來。


    見她如此,賢妃笑了一聲“你這記性真是她便是冬至那日綠茵的幼妹。”


    “原來是她。”顧素未這才想起對方來,接著思索片刻,道,“先前不是因著綠茵陛下才將她調到尚衣局的麽,怎的突然又調迴去了,那罰了尚衣奉禦又是因何事”


    輕啜一口茶,賢妃道“我也不甚清楚,隻聽得說是尚衣奉禦做了錯事,且似乎陛下當時心情也不好,這才發落了罷。至於那嶽凝,左不過自己動了歪心思,叫陛下看了出來,不想叫她留在殿中省,便打發迴去了。”


    “心情不好”顧素未並未注意賢妃後說的那句關於嶽凝的話,反而道,“昨夜陛下處理了政務便來了明義殿,及至方才離開時也並未見麵色不對,怎的會心情不好”


    賢妃聽後也思索片刻,便道“既如此,想必是因著前朝的事了罷,橫豎也不是咱們管得了的。”她說著將手中蓋碗放了迴去,“有這時間不若想想去行宮避暑之事。陛下近來日日來你這兒,可有同你說出行日子定在何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慘到,一個留言都沒有的份上了嗎:3,,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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