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嬪同莫婉華都被禦前人帶走後,鄭行方對上首顧素未道“貴妃娘娘,陛下今日不會來清暉閣了,叫您主持便是。”


    聽他這樣說,旁的宮嬪麵上便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對她們來說,國夫人一事不過是閑暇時當個樂子聽一聽便罷了,橫豎與她們無關,且自有人解決。


    元正這日她們可是等了許久,上迴冬至夜宴時,陛下雖先來的清暉閣,可眼中隻有貴妃,且還抽空處置了謀害貴妃的趙采女兩人,末了還晉了當時還是顧貴嬪的位份,由頭至尾都未看她們一眼。那之後更是除了貴妃那兒,哪宮都不去,眼下好容易盼到元正夜宴,能見陛下一麵,誰知陛下說不來便不來了。對有些低位宮嬪來說,今夜一過,又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可畢竟她們人微言輕,便是心中有什麽想法,也不得出口。


    倒是顧素未,聽了鄭行話後略一點頭,道“本宮明白了,勞煩鄭大人走這一趟了。”


    說著叫人將鄭行送出清暉閣,自己則暗吸口氣,壓下方才心中的煩意,看著下首麵色微妙的諸宮嬪道“陛下既說了不來,便就是我等自己開宴罷了。”


    接著吩咐上膳。


    今日之事尚食局其實也要擔責,隻是眼下並非問責的合適時機,顧素未便想著待此事徹底水落石出了再說。


    但她心中卻始終記著陛下叫人將相關之人全送去宮正司的舉動,就連方才尚未來得及開口的陸小儀都被帶走。


    因著不能違抗陛下旨意,顧素未當時隻得在秦宮正離去前同她說了幾句,叫對陸小儀禮遇一些。畢竟是為了她才站出來的,如今自己目的未達到便罷了,若是還平白連累了對方,便是她的罪過了。


    尚食局動作很快,不多時便上膳完畢,隻是這清暉閣內,人人都有自己心思,因而用膳時頗有些心不在焉。顧素未同賢妃原先想著陛下迴過來,還特意叫宜春院備了節目,目下這情景,那些個妙齡美人便是身姿再曼妙,便也是無人欣賞的。因而當宜春院那邊等了許久,最終因等不下差人來問時,賢妃才叫芷喬迴了句準話,說今夜的演出不必上了。


    待芷喬說了迴來後,賢妃方看向上首的顧素未,心中的擔憂不僅未散去,反倒愈發聚集起來。


    旁人或許看不出,但她卻瞧得真切,素未眼下心情隻怕不好,隻是想著是闔宮夜宴,不得失了體麵威儀而撐著罷了。


    她倒希望這夜宴趕快散了才好,可眼下將將開宴,便是待眾人用完也還要好些時候。於是也隻能在下方看著顧素未麵上帶著笑同諸位宮嬪絮絮說著話。


    這時,方才一直未有機會開口的寧淑媛終於得了機會。


    她因素來不愛與人交往,也不喜宮中各種繁瑣規矩,因而連敬酒也未想到,便直接開口道“貴妃娘娘,臣妾有一話想問您。”


    寧淑媛雖看著清冷如蘭,可這聲音卻十分清脆動人。聽慣了旁的宮嬪柔柔嫋嫋之聲的顧素未乍一聽得她開口,頓覺新鮮,連心中鬱燥都散去兩分,於是看著她,含笑問道“淑媛有何事不明,你且說,看本宮能不能替你解惑。”


    寧淑媛聽她這樣說,便是一喜,絲毫不顧身後的大宮女拉了好幾下自己的衣裳,直言道“方才娘娘說是從一古籍中得知有孕之人不可食驢肉,臣妾覺著十分新鮮,從未聽過這樣說話,故而才冒昧一句,想問問娘娘查得是何古籍,臣妾也想瞧瞧。”


    方才見她突然出聲,又說有事相問,顧素未還以為對方是有什麽十分要緊之事,未料到竟隻是為了知道自己所查是何古籍,當下便有些失笑。


    先前她便聽過,這位份位僅次於賢妃的寧淑媛同旁的嬪妃都不一樣。聽得說尚在閨閣時便對詩書文章有十分興趣,得了新書便能將自己關在房中好些天不出門。照理說這樣日夜看書,那文采定然也是不俗的,可這定律偏到了寧淑媛這便失了效。她是愛看書,可要她作詩寫文章,卻一概寫不出,旁人覺著驚異,她倒還有自己道理,說著世上從無人定了,看了詩文便要會寫,自己雖寫不出,卻不妨礙看。


    因進了宮也是如此,從不與宮嬪來往,便被暗地說成是書呆子,隻知道看些死書。


    “本宮先前聽聞淑媛愛讀詩書文章。”顧素未看著她,“未料到竟對這些雜書也有興趣”


    “娘娘此言差矣。”寧淑媛聽得她這話,便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文人騷客總說詩書文章才是正經,將旁的都列為雜書,屑為一顧,可臣妾卻覺著,不管內容如何,既能自古流傳下來,便說明它自有好處在,怎的還能分個三六九等”


    寧淑媛是個美人胚子,柳眉杏眼、粉麵含霜,可眼下這樣正經地說著這番話倒叫人覺著十分有趣。


    她正對麵的賢妃見狀笑道“淑媛,本宮記著令尊乃左衛大將軍,你一個武將之女,怎的對詩書這樣有興趣”


    “臣妾父親尚武,未必臣妾也要跟著學不成賢妃娘娘這話說得沒甚道理。”寧淑媛麵色不變,也未因賢妃打趣之言而惱,反倒是真的覺著對方說得不對。


    顧素未坐在上方瞧著她這樣,覺得有趣極了,心中還想著,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請這寧淑媛去明義殿多坐坐,聽她說話真能叫人忘憂。


    此時,見顧素未遲遲不迴自己先前所問,寧淑媛便又道“貴妃娘娘,臣妾卻是想知曉那古籍的名字,您可否告知”


    顧素未努力將揚起唇角微壓下些,方道“那是本宮同賢妃尋了好久才得的一本,淑媛便是知曉了名字,隻怕也沒處尋去”她說著,果見對方眼中顯出了些失望之色,才又接著道,“橫豎本宮暫且也用不著,便將這書轉借於你,你且慢慢看,待何時看完了,再叫人還來便是。”


    寧淑媛聽後眼中失望之情霎時褪去,頗有些驚喜道“真的麽”


    顧素未笑著點頭“明日本宮叫人送到你的清舒殿去。”


    幾人於是聊著,時辰便一點點過去了。


    及至宮宴散了,眾宮嬪都起身行禮告退,寧淑媛在見了禮後方道“娘娘,明日臣妾自己去您宮中取那古籍好了,也省了您宮中之人再跑這一趟。”


    顧素未見她如此說,便知她應是怕自己明日忘了叫人送去,幹脆自己來拿。


    於是微微頷首“如此也好,隻是冬日嚴寒,淑媛來時多注意身子。”


    寧淑媛見她同意,高興地道了句“謝娘娘關懷”,便告退離了清暉閣。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門處,賢妃方感慨一句“這寧淑媛入宮也有三年多,可性情瞧著還是同閨閣時無甚差別,實在難得。”


    顧素未點頭道“到底家世顯赫,一入宮便是高位,她素來又不爭不搶。且六宮由你掌著,先帝後宮那些拜高踩低的醃臢事情幾是沒的,這才叫她未輕易改了性子。”


    “她是未改性子,那你呢”賢妃看著顧素未,“你方才似是一直心緒不寧,為何”


    顧素未一怔“你看出來了”


    “怎麽瞧不出呢你眼底憂慮那樣重。”


    顧素未歎口氣,倒也不顧忌地將自己的先前想法同她說了,末了道“原是想自己解決這事再迴了陛下的,可他這一下旨,反倒節外生枝了,連帶著陸小儀也進了宮正司。”


    “素未你”賢妃一雙丹鳳眼盯著她半晌,最終道,“你覺著陛下這旨意多餘”


    不論旁人如何想,賢妃卻看出了,陛下這分明是護著素未的,否則也不會在莫婉華隻是稍有嫌疑時連辯解機會都不給便將其送去宮正司。


    且陛下在障日閣宴請親王朝臣,宴席尚未散,便知曉今日發生之事,還叫了鄭行來宣旨,顯然一開始便叫人注意著這邊動靜了。


    若說前些日子賢妃還信了三分宮中流言說顧素未失了聖寵的話,眼下卻是怎的也不信了。


    若陛下真惱了還能這樣做麽知曉事情原委後便緊著將所有麻煩都解決了,怎麽瞧都像巴巴討好的手段。


    可她看素未的模樣,似乎並不理解陛下此舉之意,反倒覺著對方多事了。


    “我也不知道。”顧素未指尖不自覺地婆娑著,“我隻是覺著,此事陛下分明可以不插手,我自己就能解決,可他介入後倒顯得我理虧一般。”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賢妃見她這樣,啞了半晌,最終搖頭道“你果真是改了性子,以前從不會這樣要強。”


    “”


    直至迴了明義殿,洗漱入睡前,顧素未耳邊似是還迴響著賢妃的話。


    原來自己這樣的想法是要強麽


    她細細想了許久,竟也不知賢妃說得究竟有無道理了。陛下今日之舉實在是幫她,或許不過是她自擾罷了。


    腦中亂糟糟的,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這樣情況下,她手中攥著錦被,竟也漸漸睡了過去。


    許是因著白日之事,她睡得並不好,恍惚間感到身旁似乎有人。


    她原以為不過是自己半睡半醒間的錯覺罷了,可當她翻個身,轉向外間後,那樣的感覺卻愈發濃鬱,仿佛真的有人同她躺在一張床上,猶如實質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一般。


    最終,被睡意席卷的她睜開迷蒙的雙眼,當看到眼前場景時,原本還有些困倦的腦子登時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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