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趙婕妤有心還是無意,在顧素未福身行禮後,她就這樣看著對方,許久後才開口道:“顧貴嬪多禮了。”


    顧素未聽後,這才直起身,看向曲禦女。


    “方才曲娘子的話是何意?”她道,“這步輦的確是本宮的。”


    曲嬌同趙婕妤一樣,都是武定六年采選入宮的家人子,隻是她家世不顯,又無趙婕妤那般手段,因而三年過去了,趙千柔已晉位婕妤,她卻不過由從九品采女晉至從八品禦女。


    因著是同一年入宮,兩人先前又同住瀟湘殿,故而當趙婕妤晉位後從東側殿搬進了正殿後,曲嬌便有意依附於她,平日裏總是跟在她身旁。因此見到她倆一起出現顧素未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那曲禦女聽顧素未承認了步輦是她的,先是勾出一抹笑容,接著道:“這步輦既是顧貴嬪的,那妾倒要問問,你這步輦上的八寶香囊是從何得來的?”


    “八寶香囊?”顧素未順著曲禦女手指所指之處看去,果真見著車輦後方一處掛了一個雲錦描蟾宮月兔八寶香囊。隻因眼下夜深,再加上天冷,因此她從踏靈殿出來時並未細瞧,便也沒發現自己的車輦上掛了這原本不屬於她的香囊。


    曲禦女見她的神情,便道:“顧貴嬪瞧著像是不知道這事呢。”


    “本宮確實不知道。”顧素未說道,接著叫身後一名內給使去將那八寶香囊摘了下來,“適才聽曲娘子的意思,這八寶香囊是婕妤娘娘的?”


    趙婕妤:“隻是看著像,究竟是不是還要細瞧。”


    “這簡單。”顧素未看了那內給使一眼,對方便心領神會地走到趙婕妤跟前,將那香囊雙手舉起。


    趙婕妤見狀便伸手拿起了香囊,細細瞧了一會兒,忽地變了臉色。


    “顧貴嬪……”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動了怒,“本宮不知顧貴嬪什麽意思,竟這般羞辱本宮!”


    顧素未看著她:“婕妤娘娘此言何意?”


    趙婕妤冷笑一聲,並不說話。反倒是一旁的曲禦女見狀道:“婕妤娘娘屬兔,宮中上下皆知。而娘娘入宮前從家中帶了一個她母親親手做的繪月兔香囊,留作念想。正因如此,娘娘十分愛惜,時常要拿出來瞧上幾眼。隻是,從前幾日起,娘娘便發現,自己的香囊憑空不見了,無論怎樣都找不到。如今這香囊無故出現在你這步輦上便罷了,你還叫人拿下給娘娘確認是否是她丟失的那個,這不是故意羞辱娘娘又是什麽?”


    言語之間充滿了嘲諷之意。


    顯然,趙婕妤也認為顧素未是故意給她難堪,因此臉色愈發沉了下來。


    “此事臣妾並不知曉。”顧素未沒有理會明顯帶著挑釁意味的曲禦女,而是看著趙婕妤道,“婕妤娘娘,臣妾也不清楚為何您的香囊會到了臣妾的步輦上,不過今日是冬至夜宴,娘娘不若先進殿,也正好把這事直接稟明賢妃娘娘,叫宮正司徹查。”


    顧素未到的時候已近亥時,清暉閣外幾乎已經沒人,她原以為自己便是到的最晚的人,不曾想趙婕妤和曲禦女比她還後來。


    而方才同她們說這些話,時辰也已然過去不少,若是再耽擱下去,今日的夜宴也不必要辦了。


    隻是對麵兩人根本不會遂她的願,尤其是曲禦女,聽了她的話後,便意有所指地道:“到底是這些日子得了聖寵的人呢,說起話來都如此底氣十足。”


    顧素未實在受不了她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便冷了聲音道:“曲禦女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何必如此不爽快。”


    “妾說錯了麽?婕妤娘娘的鍾愛之物無故消失,幾日後卻出現在你這兒,你不僅沒有半句解釋,還說要稟明賢妃娘娘,嗬……”曲禦女說著笑了一聲,“這宮中誰不知曉顧貴嬪同賢妃娘娘姐妹情深,若是今日這事不當下說清楚,難道等賢妃娘娘知曉後包庇與你嗎?”


    顧素未聽得這話,便知道她們兩人今日是來者不善了。但她並未慌張,而是道:“眼下宮宴將要開席,冬至夜宴雖非元正夜宴那般要緊,可到底不是簡單的宴席,如今闔宮嬪妃都在清暉閣內,又如何能因著此事耽擱時辰?”她說著看向趙婕妤,“此事臣妾一定會叫宮正司查清楚。”


    說是讓宮正司查清楚,但實際上顧素未心中明白,今日之事究竟結果如何,還不是憑趙婕妤一句話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礙了對方的眼,但很顯然,今天這事就是衝著她來的。


    可令她弄不明白的是,趙婕妤為何要挑今日來設計她,還用了這麽個並不入流的手段。


    宮正司的人並不是放著看的,但凡宮內的案子,甚少有他們查不出來的,趙婕妤這迴做的並不算隱蔽,甚至算得上拙劣。隻要到時宮正司派人一查,便能查出緣由。顧素未雖和趙婕妤交集不多,但上一世對方既然能在被降位之後又因身懷有孕而重新迴到婕妤的位置,還得到了封號,從這便能看出來,對方手段可謂了得。


    挑冬至夜宴這樣的日子,用這簡單的方法構陷於她,顯然不似趙婕妤會做的事。


    而趙婕妤聽了顧素未的話後,麵色不動,紅唇一張,正要開口,卻聽得殿門處傳來動靜。


    “本宮還說,怎的左等右等等不來你三人,原是都在這殿外站著。”


    賢妃說著,從殿門口走了出來。


    顧素未三人見狀,便福身行禮:“賢妃娘娘安。”


    “不必多禮。”賢妃疾步往前走到顧素未跟前,接著將她扶起,“這樣冷的天,怎麽不進去,在這兒站著?”


    三人同時站在殿外,但賢妃出來後卻隻扶了顧素未一人,也隻同她說了話,顯然是故意為之。


    原來賢妃先到了清暉閣準備停當後,便在上首等著諸位嬪妃來赴宴,她清楚眼下天氣冷,按顧素未那樣的性子,必定不會早來,因而才沒派人去催。可等了許久,直至快到開席時辰,也未曾見到對方到來,她才終於覺得不對,便差了人去看怎麽迴事,誰知派去的宮人剛出了清暉閣沒多久便迴了殿中,還將殿外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賢妃,說是顧貴嬪被趙婕妤和曲禦女攔住了去路,似是在質問著什麽事。賢妃怕顧素未因此吃了虧,才忙著從殿內出來。


    而她方才那番表現也是為了讓趙婕妤和曲禦女知曉,顧素未背後還有她這個賢妃,不是她們想動就能動的。


    顧素未被她扶起後並不多說,而是道:“方才因與婕妤娘娘有了些誤會,這才未來得及進殿,倒讓娘娘空等。”


    賢妃一聽便明白對方不欲在這樣的場合下節外生枝,便順著她的話:“既如此,便先進去吧,宮宴時辰是早定下的,耽擱了不好,若是真有什麽誤會,也等宮宴散了後再說。”說著看向另外兩人,“趙婕妤、曲禦女,眼下正下著雪,冷得很,倒不若先進殿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旁的事,晚些再說。”


    這便是分明的偏袒了。


    若是平日碰上這樣的事,趙婕妤說不得便罷了,畢竟對方是執掌六宮的四夫人之一,可今日不一樣。


    一想到顧素未不知為何得了陛下青眼,趙婕妤便咽不下這口氣,因而聽了賢妃的話後,她並未有動作,而是道:“賢妃娘娘,並非臣妾得理不饒人,此事原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那八寶香囊乃臣妾母親親手所做,是臣妾最為喜愛的物什,眼下見顧貴嬪如此糟蹋,臣妾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她說到激動之處,便再也說不下去,倒是一旁的曲禦女接過了話頭:“若非顧貴嬪不願承認是自己所為,婕妤娘娘與妾也不必在這天寒地凍中拉著她說清楚。”


    賢妃見狀道:“究竟是何事?”


    曲禦女便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道:“婕妤娘娘如此珍愛那八寶香囊,可顧貴嬪卻毫不在意地將其掛在自己車輦上,還將香囊拿給婕妤娘娘看,這分明就是在打娘娘的臉。”


    也不知這曲禦女怎麽想的,許是覺得顧素未不受寵,因而從一開始見著對方時,便絲毫沒表現出應有的敬意,不行禮便罷了,之後的言談之中更是一副全然不將顧素未放在眼裏的模樣。


    賢妃入宮多年,一眼便看出了這點,但此時並非計較這個的時機,因而她聽了曲禦女的話後隻是略一點頭。


    “本宮知道了。這香囊對趙婕妤來說必定是珍視的,本宮也不會讓你受了委屈,芷喬……”她說著喚了一聲跟她一起出來的芷喬,“你去宮正司,將此事告知秦宮正,叫她宮宴結束後來清暉閣一趟。”


    “諾。”芷喬福身應了聲後,便匆匆離去,很快背影就消失在漫天大雪和濃重的黑夜中。


    待她身影不見後,賢妃才含笑轉頭看著趙婕妤:“趙婕妤放心,宮宴過後本宮必定會叫宮正司嚴查此事,給你個滿意的答複。隻是眼下宴席將開,還是先進殿罷,否則若是傳到麟德殿,陛下知道都這個時辰了宮宴還未開始,便不好了。”


    陛下正在麟德殿障日閣內宴請諸位朝臣,故而賢妃同顧素未一樣,並不想因此事而節外生枝。


    隻是她這話並不能讓另外兩人滿意,尤其是曲禦女,聽到她這番話後,認定了她是在包庇顧素未,心中不滿,一時衝動之下,便張口道:“賢妃娘娘執掌六宮,怎的也這般徇私?!”


    她這話說得並不客氣,因而賢妃聽後,原本帶著三分笑意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哦?本宮怎麽徇私了,曲娘子倒是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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