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多少有點雜亂,但是這主院看了就知道是舊社會裏官僚人家的大四合院——前中後院俱全,還有東西耳院作為別院,在這京城裏非過去的富貴人家不可得。但是現在......隻不過是職工分到的公房而已。


    周顯達就是要搞明白自己現在這個狀況,若是五六十年代道士肯定不行,多半還得上工掙錢吃飯,當然也可以依靠手裏頭的醫術。“我記得宗教落實政策那都是要到八十年代了吧?”隻是他這裏也沒個道觀,哪怕一進的也沒有,就是自家堂屋裏掛個天地以及一個小銅香爐。


    主院裏沒啥人,這個時候大家夥幾乎都上班去了,不過有個胖乎乎的老太婆在廂房這裏往外頭看。“戾氣內附,不是什麽易與的人物啊——老虔婆一個。”周顯達在心中想道,不過他沒意思去理睬對方,反而是對方先給他打了個招唿,“小周道長好啊。”


    人家問好,周顯達也不能不迴應,他也是拱了拱手——若非此世乃是不顯聖之世,恐怕眼前這老太婆當即就會暴斃,實在是擔不起啊。這人是誰,周顯達掐指一算也是能算出來的——哪怕此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屬於仙人的卜算還是可以用的。


    反正他又不幹涉生死,推算資料罷了,“原來這位叫賈張氏,這年頭才1960年。”隨後他也看見了一個小媳婦帶著兩個小孩在房間裏頭,他現在這個賣相顯得年輕,也就二十歲不到的樣子——這是這個世界給他的影響,周顯達沒興趣克服,從而恢複他青中年男人的樣子。


    這潑婦一般的賈張氏對他的態度為啥還算和善,周顯達一轉眼便想明白了——可不就是因為他的職業是個道士麽?賈張氏迷信,神婆也好道士也罷,但凡是“宗教”人士,她是絕對不敢惹的。這種沒文化的老太可不就是如此——雖然賈張氏五十多算不上老......


    當然掐指算來他也算清楚了自己身上的因果,“哦,沒想到作為道士居然還有道籍,還是老爺我自己隨便填一個?那就樓觀道好了,其實神霄派更好點可惜清代便已經失傳——不如說是隱宗?道士嘛總是自食其力,這裏沒田可種,這年頭也沒法替人做法事起壇掙錢,隻好是幫人看病靠手藝吃飯了。”


    道門吃飯的手藝,第一位絕對是醫術,之後才能算是星相卜卦看風水做法事之類,而現在這個年代,就隻有醫術是最為合法正當的了——而周顯達也算出自己來到這裏,給他安排的正當職業還就是在軋鋼廠廠醫院當正式門診的中醫——還是繼承了所謂剛剛“死掉的師父”的位置呢。


    現在他相當於15級技術工資,拿42塊五毛錢——關鍵是廠醫院比較輕鬆,混日子超簡單的尤其是中醫科,他隻需要開方子,抓藥他們自己去藥鋪子抓就行。不可能在中醫科賣藥的,若是在他自家的院子裏倒是可以配點藥賣——然而千山真人周顯達哪裏會是沒錢的人?


    跟賈張氏打過招唿之後,出去他也看見了幾位大媽,這些大媽對他的態度都不錯——因為她們就跟賈張氏一般無二迷信,不太可能得罪他這位有牌的道士。而周顯達既然算出了自己現在的狀況,那當然是該去上班的時候了。


    廠醫院裏麵的中醫科其實就他一個,說是中醫科不過就是針灸跟推拿而已,偶爾開點發汗的中藥湯劑,最多的業務是治療跌打損傷。這人溜達著到了醫院,考勤跟工人也不一樣,他穿上白大褂——中醫科沒有護士,全部工作就他一個人幹,除了日常的清潔工作有專門的廠辦清潔工輪流打掃。


    這人就呆在科裏沒啥事情——一間辦公室,一張桌子一張床,一把椅子跟一個洗手池,還有一麵屏風跟一個櫥櫃,空曠的很。“難得的輕鬆啊。”周顯達也是完全放鬆下來,他此刻就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普通道士/小中醫”。


    “再不是那朝遊北海暮蒼梧的大羅金仙嘍,這番便可以輕鬆數十年。恰好也靜修一番,且觀紅塵。”周顯達有的是耐心,就這樣坐在椅子上養神,反正混到下班就行。醫院的下班時間是早一點的,但是一直會有人在急診值班,而周顯達看了看排班表不是他就走了。


    迴到這院子,現在人多了去了,他從前院大門進去,繞過迴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個戴著眼鏡的瘦小中年人,還不能說是老頭,周顯達倒也知道這位就是閆埠貴,這四合院裏的管事三爺——對這種什麽管事大二三爺的情況,這位真人還真不習慣。


    而這位看見了周顯達走進來,當然手裏頭啥也沒有的倒也沒啥不堪的表現——算得出來此人貪小便宜吃大虧的性子,周顯達但隻是一看便曉得。這位也是相當熱情地打招唿,周顯達當然也是蠻熱情地迴應——“估計他是因為這個院子裏頭文化人少,而我算一個的緣故。”這個世界的設定裏頭,周顯達可是高中畢業的文化人。


    他很可能是這個四合院裏文化水準最高之人,所以閆埠貴對他態度好是有原因的。主院這裏,周顯達也看見了賈家的男人跟主屋裏頭的那位廚師,點點頭打了招唿之後周顯達就拐入了月亮門,開了房門鎖走進去,廚房這裏有的是米缸。


    這個四合院裏頭,就他一家是純粹吃大米而不吃麵粉的,哪怕是現在這個年代也是如此。廚房裏頭,周顯達隻是伸手一拂,眼看著灶台上麵就吊掛了分解了的半扇豬,還有不少是蒜頭生薑什麽的放在一邊。周顯達迴頭想想,自己也會做菜啊,他這個道士又沒有忌口跟戒葷菜的。


    “依稀仿佛記得做得一手好齋菜,大相國寺的大師還燒得一手好豬肉呢。”周顯達也是微笑。他這個米缸的大米是從葫蘆之中倒出,吃不光的,而剛才一拂之際一座半人高的小丹爐也放到了廚房一角。“還是要改一改這灶台,在提供猛火灶的同時,還能讓熱氣循環主屋烘暖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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