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休息的時間,但我沒什麽心思睡覺,鯉夏去羅生門的時候我會陪著她,和她一起照顧病重的夕霧花魁,剩下的時間都用於整合所得的信息。我把調查範圍擴展到了近五年中所有化鬼的遊女,努力從接觸過她們的客人中尋找更多線索,當然,這是一個龐雜且相當浪費時間的過程,並非所有的客人都符合條件,有所了解的客人能提供的消息也有限度,但我們不能放過哪怕一丁點蛛絲馬跡,為此,我和鯉夏必須耗費極大的精力和客人周旋。


    夜晚帷幕緩緩下降,銀燭高燒,華燈初上,聲色漸喧。我把紙筆收入梳妝台底層的夾縫中,換上厚重繁複的彩衣,開始梳妝。村正在腦海中發出嘲諷的冷笑,我沒有理他,那把刀被我藏在床榻裏,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刀柄,但我卻拿起了胭脂,把一重又一重白【這也要和諧我佛了】粉敷在臉上。即使內心在騷動,也隻好盡力抑製,現在不是殺戮的時候。


    梳妝,等待,觥籌交錯,假意逢迎,每日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其實我已經相當厭倦了。睜開眼就看到蜘蛛網一樣交錯的天花板,總是會讓我有一種從來沒有離開過吉原的錯覺,無法迴避的那一日漸漸逼近,我拚了命地想要逃離,卻被白井死死地掐在手掌心裏。


    可是現在,極樂屋被燒了,白井死了,那夜之後世上便再無“浮舟”,我現在是鬼殺隊的九琉璃。千鶴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我的未來,她長眠於羅生門冰冷的地下,可讓她變成鬼的罪魁禍首卻依舊在世上逍遙。


    不殺掉那個鬼,我這輩子都無法解脫。比起千鶴所遭受的苦難,迴吉原裝扮幾天藝伎,又有何不可呢?


    時任屋的招牌被點亮了,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樓下傳來遊女們攬客人的嬌笑聲,侍女在走廊上匆匆忙忙地來迴走動,準備迎接即將開始的狂歡之夜。


    我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躬身,嘴角彎起甜膩虛偽的弧度。


    ·


    今夜的客人分外難纏,且對我的任務完全沒有任何幫助,偏偏又點了我一整晚。一想到今晚的時間都要耗在此處我就覺得煩躁,偏偏這家夥還是個變態,一進門就提出【嗶——】【嗶——】【嗶——】的要求,且直接開始動手動腳,完全不給我灌酒下藥的機會。


    我隻好拚命推脫閃躲,表麵上作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拖延時間,心裏想著是劈後頸還是扭脖子會好一點,我現在火氣大的很,很怕失手就把他宰了。


    我給他遞酒,他反手把酒潑在我臉上,指著我罵道:“臭□□,裝什麽純情,老子可是花了錢的,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聽到沒有?!”


    我笑語盈盈地低頭道歉。


    決定了,等下就把你脖子給扭了,最好落下點後遺症,一輩子都不會好的那種。


    他鉗製起我的下巴,打量著我被烈酒浸透的臉,驚豔的表情中夾雜著不屑,眼底升騰起名為“欲望的火苗。我知道他想做什麽了,便把手放在了綁在大腿上的匕首上,想了想又鬆開了刀柄,放棄了避開要害捅他幾刀的打算。


    藝伎的服裝,看似繁複,實則一扯就鬆。肩膀暴露在衣衫外,那個男人看到我身上的傷疤,神情興奮得無以複加了,他更加賣力地扯我的衣服,嘴裏罵罵咧咧地說著很難聽的話,我悄悄舉起一旁的酒瓶,對準他的後腦勺——


    “嘭”地一聲,繪有浮世繪的紙門被用力推開,臉上有刀疤的白發男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想要阻擋的侍女被推到一邊,瑟瑟發抖。


    我嘴角抽了抽,這個場景怎麽那麽熟悉呢?


    壓在我身上的男人被打斷了興致,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想跟驟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理論,為了避免風柱大人失手殺人,我用力把酒瓶砸在他腦袋上,屈膝對著他的【嗶——】狠狠踹了幾下,再掰開他的下顎把剩下的酒灌了進去。


    “淡定,別拔刀,別出手,你自己說隻能打不能殺的!”生怕他趁我不注意把那個變態給做了,我拉住不死川的手不讓他亂跑,拔出匕首對著受到驚嚇的侍女威脅一番,小姑娘傻兮兮地點頭,哭著保證絕對不敢說出去。


    我拍拍她的肩膀:“乖,去其他地方吧,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就好啦。”


    她顫顫巍巍地走了,我把昏迷的男人塞進衣櫃裏,用力關上門。


    做你娘的【嗶——】夢去吧,垃圾。


    ·


    不死川幫我擦掉臉上的酒漬,我在鏡子裏看到自己臉上的脂粉都亂七八糟了,便索性把妝也給卸掉了。


    拔去發簪,烏黑的長發傾瀉下來,因為刀疤而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男人拿起梳子,溫柔地幫我打理淩亂的發絲。他的動作非常輕柔,比我自己梳頭還要柔和得多,我遇上打結的頭發都是隨便亂扯,他卻用手指一根一根地幫我整理,非常有耐心。


    “在遇到你之後,我才認識到男人並不都是討厭的。”我忍不住感歎。


    不死川的動作有所停頓,他把下巴抵在我頭上,好像很低落。


    “對不起。”他低聲說。


    “為什麽要道歉?”我仰在頭看他。


    不死川不說話,隻是伸手抱住我。他的情緒消沉得有些過分了,我猜想是不是剛才的場麵讓他受了刺激,便嚐試安慰他:“雖然有時候會遇上難纏一點的家夥,大部分客人還是很容易對付的。你和煉獄先生也沒有閑著啊,大家都在為了殺鬼而努力著,你們並不比我輕鬆。”


    他嘶啞著聲音說:“現在能應付,那以前呢?”


    “以前?”我微愣,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提起這個。


    不死川抱住我的手臂收緊了,我整個人都被擁入他的懷抱。他的聲音透過胸膛傳了過來:“我在恨自己為什麽不能早一點出現在你麵前。我猜到了你的過去可能不太美好,卻沒有想到你一直以來竟活在如此痛苦之中,直到現在和你一起來到吉原,我才知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你以前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嗎?被逼迫著做自己討厭的事情,被這樣的人渣給……”


    我笑著打斷他:“生而為妓,我早已接受自己的命運,你不會因此而輕視我,對我而言就足夠了。”


    他低下頭,在我耳邊堅定地說:“怎麽可能會輕視你,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啊,傻丫頭。”


    我依舊在笑,眼淚卻流了下來。


    溫熱的液體滴在不死川手上,他慌了,連忙捧起我的臉替我擦掉眼淚,我轉身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渾身上下都堅硬銳利的男人,嘴唇卻是柔軟的,隨著接觸時間的變長漸漸變得溫熱,讓人不由自主地貪戀,舍不得放開。不死川瞪大眼睛看著我,唿吸都要到停止了,心跳速度卻快得嚇人,他僵硬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我摟著他的脖子親吻他,舌尖輕輕地在唇上描摹著,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鼓起勇氣撬開他的嘴。


    雖然理論經驗非常豐富,但真刀真槍地接吻一個男人……我也是還第一次呢。


    意猶未盡地放開他,我看著不死川實彌呆滯的臉龐,眉眼彎成月梢。


    “能夠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我一直,都最喜歡實彌了!”


    “你……你……我、那個……”不死川整張臉都像燒起來那樣通紅,對著我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下文,反應純情到讓我想捶地。


    可惜經驗不足,臉皮到底不夠厚,我要個久經風月的老手,現在非推了他不可。


    看不死川害羞成這個樣子,我也不太忍心繼續調戲他了,便把剛才的話題接了下去:“不過,我還沒有單獨接過客哦,媽媽剛把我賣出去,極樂屋就被燒了。鯉夏剛才沒有告訴你嗎?”


    “啊……”不死川剛剛平複的表情又變得詭異起來,他很慌張地看我,好像偷偷做了壞事卻被被抓住的孩子一樣。


    “你怎麽……知道?”他結結巴巴地問。


    “你是從隔壁過來的吧?一直隔著牆壁偷聽嗎,所以能出現得那麽及時?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你身上有鯉夏的胭脂的味道啦,別聞了,男人是留意不到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的,所以不要背著我亂搞,我在這方麵可是很敏銳的呢。”


    他紅著臉解釋:“我不是背著你……呃,我隻是想問她一些事情。”


    我笑嘻嘻地問:“關於我的?”


    他不好意思地點頭。


    “為什麽不直接問我本人呢?”


    不死川歎氣:“你不是一直都不願意在我麵前提起自己的過去嗎?我怕問你,會引起你不好的迴憶。”


    “現在沒關係啦,以前隻是怕你介意,所以不敢和你說。”我聳聳肩,拉著他在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璀璨繁華的長街。


    “邊走邊說?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能告訴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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