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進時任屋的過程比我想象中還要容易得多,媽媽桑葉津本來就對我有好感,隨便問了幾句話,她就讓我成為時任屋的一員了。


    脫下黑色的隊服,換上繁複豔麗的服裝,一層又一層的絲綢裹在身上,顏色由內而外變化,讓人想到黃昏之際漸變的雲霞。


    我高高綰起長發,用一根又一根金釵把它們固定起來。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碰過釵鐶脂粉,可當我換上重重疊疊卻領口大開的藝伎裝,在搖曳的燭光中看著銅鏡裏的那張臉時,卻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吉原。被詛咒的妖刀、齜牙咧嘴的惡鬼、堅韌執著的夥伴們、深愛著我的男人……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裏沉沉浮浮,辨不清真實與虛幻。


    沉思被身後的聲音打破,不死川從窗外跳了進來,在看的我的時候目瞪口呆。


    “好看嗎?”我向他微笑。


    他先是呆愣著點頭,繼而又變得不滿:“衣領也太低了吧。”


    我看了一眼自己肌膚上的疤痕,也有些苦惱:“嗯,明天找媽媽要一件保守一點的衣服,我身上的傷疤太多了。”


    “就算沒有傷疤,也別穿成這樣啊。真後悔答應你了。”


    “你哪有資格說我啊……”我瞟了一眼他的胸膛,即使換上了日常的服裝,不死川依舊沒有好好穿衣服的習慣,大片大片的胸肌都敞露在外。


    他警惕地裹緊衣服,仿佛我是一個對他圖謀不軌的流氓。


    “沒想到你這麽容易就混進來了。”他的語氣好像很失望。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不死川,難不成他還期待我被媽媽桑拒之門外?


    “不然呢?吉原又不是什麽正經地方,來這裏工作可不需要提供什麽證明哦。”


    “竟然直接用自己原來的身份去找老板娘……你就不怕露餡嗎?你原來所在的地方出了很嚴重的事故吧?”


    “我說我趁大火卷了一筆財產投奔以前的客人,但現在被騙得人財兩空,就隻好迴來了。”我眨眨眼睛笑著說:“她當然有懷疑我了,極樂屋裏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我卻憑空消失,現在又完好無損的迴來了,怎麽看都很值得懷疑。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我以前可是被媽媽重金培養的預備花魁,很值錢的,東京的大少爺們當初為了買我的初夜可是擠破了頭呢……”


    不死川的臉越變越黑,我自知失言,趕緊把話題帶過去了:“反正葉津拒絕不了這個誘惑,人的本性是逐利的,我白白把自己送給她,她憑什麽不收下呢?”


    “果然還是別讓你留在這裏了……”


    “哎呀,別擔心嘛,我比你還討厭男人,比起擔心我被占便宜,那還不如緊張一下我會不會失手殺人被鬼殺隊就地正法。”


    “打人無所謂,別弄死就好了。”


    “明白明白,我會給膽敢圖謀不軌的人留口氣的。你快離開這裏吧,我得去迴複媽媽桑了,等下還得和鯉夏打個招唿呢。一直待在房間裏會被懷疑的,我現在可還沒有博取信任感。”


    “一有線索就用烏鴉通知我和煉獄,不許逞強,不許一個人衝上去,不許和妖刀做交易,聽到沒有?”


    “知道啦,你好囉嗦啊,像老頭子一樣。”


    他惡狠狠地瞪我:“要是再把自己弄成上次那樣就殺了你!”


    .


    葉津還是很好應付的,媽媽桑說到底也是逐利的商人,隻要能讓她覺得我有利可圖,她就不會為難我。


    “白井桑後來怎麽樣了呢?”你一言我一語地客套完後,我看似不經意地提起以前的媽媽桑。


    葉津的表情變得很微妙。


    “已經死了哦。”她淡淡道。


    “在大火中殞命了嗎?”我作出哀傷的表情,心底卻不由自主地騰升起快感。


    死了正好,她要是還活著,我可能會控製不住想找她算賬。那個折磨了我整整八年的女人,我曾經可是做夢都想殺了她。


    “那倒沒有,起火的時候她剛好在吉原門口送客,僥幸逃過一劫。但是經營多年的店付之一炬,一無所有了。”葉津眼神裏閃過不屑,越說越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白井和子是個好強且張揚的女人,繁榮富麗的極樂屋是她的驕傲,她看不起經營稍差的同行,對葉津她們常有語言神態上的譏諷,樹敵頗多。


    可是她畢生的心血,到底還是被我和千鶴毀了。她把我的初夜拿出去拍賣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原以為牢牢地掌控在手掌心的雛鳥,竟然反過來狠狠地啄了自己一把,從此再無翻身的可能。


    終於讓你嚐到失去的感覺了,跪在店門前看著衝天而死的火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珍愛之物一點一點地化為灰燼時,你能體會到一直以來我們有多痛苦了嗎?


    我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呢?”


    “她去了隔壁京極屋,三津老板娘說可以收留她——實際上隻是想羞辱她罷了,白井和三津一直關係不和,兩家店明爭暗鬥很多年了,這你也知道 。”她吸了一口手中的煙鬥,煙霧繚繞:“但白井沒得選啊,已經一無所有了,不去三津哪裏,難道還要流落街頭嗎?”


    我暗地裏冷笑,牆倒眾人推,極樂屋還在的時候,大家礙於白井的財力還在表麵上曲意奉承,一旦大廈將傾,等待這個女人的就隻有冷言冷語和落井下石了。


    “白井桑是自殺了嗎?”她那種性格根本受不了別人的羞辱吧,更何況對方還是一直以來的死對頭。


    葉津的表情有些古怪:“不是,是從樓上掉下來摔死的,但兇手至今不明。”


    我有些訝異:“竟然是他殺?”


    “是啊,很讓人驚訝,但白井自己到處樹敵,會被人殺掉也不奇怪吧?沒準是惹惱了蕨姬花魁,就被從樓上丟下去了呢。”葉津冷冷地說道,煙鬥在地上敲了敲。


    我撇撇嘴:“蕨姬?那個女人還在當花魁啊,時間可真夠久的。”


    “沒記錯的話,她和你們的夕顏花魁有過衝突?”她瞟了我一眼,我點點頭,兩家既然不和,花魁間自然也是互相爭鋒了。


    “雖然性格蠻橫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但確實很受客人們歡迎,畢竟長相在吉原裏也是出類拔萃的,最近還被內閣大臣接出去宴客了呢,排場真大。不過你嘛……”她的眼神在我臉上來迴掃視,我知道她的意思,便盈盈下拜,露出甜美嬌俏的笑容:“感謝您的賞識和收留,我必定不辜負您的期盼。”


    “白井運氣真好啊,極樂屋要是沒有焚毀,你現在已經是名冠吉原的花魁娘子了吧。”她吐出一口煙霧。


    “白井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如果未來能成為時任屋的花魁,我會很榮幸。”


    葉津很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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