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禮還要去雲州、勝州、豐州頒旨,他們在營地中逗留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又冒著大雪、匆匆忙忙的走了。</p>


    風雪之中,楊集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頭生出一股疑惑:曹禮在這裏的時間雖是不久,可卻說了兩件大事,先是說了有人上奏撤離總管府,接著又說了一件和宇文述有關的事。</p>


    先前因為整頓京營一事,宇文述和關隴貴族各大門閥徹底鬧翻了,但是他的急於求成、急功近利,導致萬年軍兵變、鹹陽大亂,使他的努力全部化主烏有;非但打不好複出之仗,還付出了家卷死難的慘重代價。事後,除了丟官以外,還被“生病”、被“療養”了。宇文家現在很落魄,官員唯恐惹禍上身,都不敢登門拜訪。</p>


    不過在楊集看來,宇文述是楊廣消弱關隴貴族的利刃之一,在軍改中更是盡心盡力,功敗垂成後,楊廣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宇文述還有複起的機會;但宇文述已經年過花甲,如果關隴貴族、或者任何一方勢力在他得出的問題上使壞,他複出之路就會多受一些波折,甚至至死都等不到那一天。</p>


    這道理,宇文述定也知道,所以曹禮說他另辟行徑,幹了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就是通過南陽公主之手,以宇文府的名義向“皇家女子基金會”捐贈黃金萬兩、銅錢十萬貫、布五萬匹、糧食十五萬石,用以賑濟失去親人的並州百姓,消息傳開,並州百姓皆是感念宇文述之恩。</p>


    有了宇文述開了這個“不好”的頭,朝臣也隻能咬著牙,以老婆、或家族的名義捐贈了一些,但是因為宇文述搶光了風頭,他們雖是捐了,可獲得的名聲與捐贈不成正比。</p>


    宇文述在雍、並、豫、冀等地的風頭,已經蓋過楊集滅契丹、開疆拓境之功。</p>


    聽了這個消息,楊集對宇文述表示佩服。</p>


    現在楊廣對他心懷愧疚、百姓感念其恩,隻需一個契機,“百姓”們便會將宇文述推出來;到了那個時候,誰敢反對宇文大善人複出,就是與百姓為敵,受萬民唾棄。</p>


    “可知曹禮是何來路?”待曹禮一行人的背影消息在風雪之中,楊集向郝瑗問道。</p>


    曹禮是長秋監的內謁者監,而長秋監就是以前內侍省,屬於內廷的侍奉機關,先帝時期,各級主官由宦官擔任。楊廣改內侍省為長秋監,他吸取了宦官專權的教訓,就把長秋監的很多要職交給了完整的男人,低級役使人員則繼續用宦官。</p>


    完整的男人們和其他官員一樣,也有晉升、外放的機會,而這個曹禮便是一個完整的男人。</p>


    他以前就主動向楊集靠近、示好;而今天更是說了很多朝堂內部的消息,所以楊集覺得此人賣好於己,怕是有所求,但是些人對於自己在錢財方麵的暗示,卻始終故作不懂。</p>


    郝瑗是王府副總管,負責收集京城各大勢力、各個官員的情報,對於曹禮這個皇帝近臣也有關注,一聽楊集詢問,便答道:“曹禮是相州臨水縣人。”</p>


    </p>


    “相州臨水縣人?”楊集沉吟半晌,突發奇想的說道:“汝南袁氏、冀州袁氏都還在,曹操的後代不可能死絕了,你說這個曹禮、會不會是曹操的後人?”</p>


    郝瑗愣了一下,緊接著說道:“有這可能。”</p>


    “好生關注此人,早點查清他的身世。”楊集其實並不在意曹禮的身世,他是不是曹操的後人也不重要,關鍵是楊集和此人並不熟悉,然而此人卻不求迴報、接二連三的示好。這讓楊集既不適應、不喜歡,同時也認為這種關係不會長久。</p>


    “喏!”郝瑗應了一聲。</p>


    兩人迴到中軍,正看到涼二代們在大帳之前興高采烈的熱議著,楊集見他們沒有留意到自己,也沒有出聲打擾。</p>


    遠遠的,就聽到薛萬徹大大咧咧的說道:“家父當了幾十年的官,至今還是一個開府儀同三司,而我隨著大王輕輕鬆鬆的打了幾場仗、輕輕鬆鬆的受封為都督,也不知他有何感想,哈哈哈哈……”</p>


    他目光一掃,見到錢世雄之子錢傑一言不發,更沒有因為受封為都督而高興,便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甕聲甕氣問:“錢兄,你怎麽一點都高興?,難道你對都督這個勳官不大滿意?”</p>


    “傻子才不滿意!”錢傑瞪了薛萬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隻是覺得這個都督來得毫不費勁,感覺受之有愧。”</p>


    大家都是涼二代,關係非常好,而且他和薛氏兄弟的父親名字都叫“世雄”,不得不說是一個莫大的緣分。</p>


    王辯的三子王均沉聲說道:“眼下已經不是國家未穩、掃蕩群雄的時候了;而那時候,爵位、官位、勳官、散官隨便給,但天下已經穩定,各種職位的獲得條件自然比以前艱難了。我們之所以獲得輕鬆獲得都督之勳,原因無外乎有三。”</p>


    “首先大王把他自己的功勞均分給我們了,所以他本人享受不到滅敵國、開疆拓境應有的功勞。其次是這次任務不同於去年的內戰,此乃聖人登基以來,第一次遭遇外敵入侵、第一次成功的殲滅了來犯之的國家,對初登大寶的聖人而言,意義重大,所以聖人從重冊封、給了我們勳官。第三,戰死的士兵八九成是突厥人,朝廷既不用撫恤,也不用給他們加官進爵,他們的功勳被我們大隋將士給搶了。”</p>


    眾人深思半晌,盡都深表讚同。</p>


    張定和的次子張延問道:“說了這麽大半天,我還不知道這都督到底有什麽用處,‘它’是可以讓我們帶兵職事官嗎?”</p>


    薛萬淑年紀比較大,他對這些規矩比較清楚,向眾人解釋道:“勳官不是職事官,而是一種曆戰功而獲得的榮耀、榮譽。不過我們受封為勳官以後,已經是兵部名冊上、比較有潛力的的人了。日後兵部需要低層將官之時,會優先考慮我們,我們這個都督的勳官,少說也能讓我們從旅帥起步,而不是從普通的士兵做起。這和吏部的預備官員是同一道理,區別的是,他們是考上了預備官員,而我們是用軍功換取。”</p>


    “原來如此!”張延恍然道:“這樣說來,我們真是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實就是來曆練、長見識的,卻沒有想到成了一個都督。隻是這樣一來,可能讓一些人不舒服。”</p>


    “不舒服又如何?”薛萬徹冷笑道:“有本事的話,他們可以上戰場啊!有本事的話,去找大王這麽一個能打勝仗、能為下屬著想的將軍啊!他們沒有那個膽量、沒有那麽好的將軍,又怪得了誰?”</p>


    眾人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p>


    “大家都說什麽呢?是不是很得意、很驕傲?”便在此時,楊集“冷著臉”走了過來。</p>


    “參見大王!”眾人以前隻是單純的崇拜楊集,但經過這場戰爭以後,他們才知道戰爭能夠這麽打、戰爭能夠打得這麽輕鬆……而楊集在眾人的心中的地位,又在無形中升了一個高度。此時見到他板著臉,都感到有些惴惴不安。</p>


    “高興歸高興、得意歸得意,但我問你們、你們的獵物呢?晚上我們又吃什麽?”楊集‘冷然’道:“都給我滾去打獵,若是空手而歸,晚上都吃羊屎、啃竹子。”</p>


    “喏!”眾人這才知道楊集故意在嚇唬他們,於是笑著散了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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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飛逝,忙碌的日子終於在過年的時候慢了下來,由於大雪對哪一個國家的軍隊來說,都不是行軍作戰的好天氣;再加上這個時代由於交通的問題,情報傳遞也很落後、連斥候在冰雪中也不易藏身,所以大隋和高句麗的軍隊雖在遼州對峙著,可雙方都要過年,於是雙方都陷入了一種默契之中,甚至連斥候也沒有派入對方的地盤,而各地的軍隊也處於“內鬆外緊”的狀態。</p>


    楊集偷懶已經偷出經難來了,對於遼州政務什麽的,通通都不管,無論如此都不至於把自己累死。</p>


    而且這場大雪覆蓋範圍極廣,北方不分國界、全都被囊括了進去,淵子遊也趁大雪封路這段時間,大力加強各處關卡防禦。</p>


    對於高句麗來說,他們覺得楊集在兵力上,處於被動的地位,而大雪封山,又使隋朝內地的軍隊、物資補給跟不上,所以隋朝在冰雪融化之前,軍事行動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這便給了他閃更多準備的時間。</p>


    至於高句麗長城,也因為這場大雪的緣故,給淵太祚爭取到了很多時間,雖說長成不能一天建成,可是高句麗百姓在他不要命的驅趕之下,北方長城很多關鍵地方的城基已經悄然成型,這麽做是否會死人,並不在淵太祚的考慮之內,隻因舉國上下都認為相當整個國家的安全,區區的小犧牲,還是可以承受的。</p>


    而楊集向淵子遊發生的遼水冰麵上會談的倡議,自也被淵子遊以大雪封路、不良於行而推到了陽春三月。</p>


    雖然他們眼饞“契丹”這塊肥肉,但是淵子遊也沒辦法,不管他再怎麽不甘、再怎麽求戰,而國內的主和派始終不支持。當然了,主戰思想其實也是他淵子遊的一個立世之基,並不是說他傻乎乎的認為隋朝打敗,若能對峙而不打,他心中其實也比較歡迎;因為這樣一來,便給使他暫時度過一段時間政鬥的時間。</p>


    重要的是,淵子遊雖然是高句麗強勢崛起的名臣,他在高句麗的地位等於同好漢之蕭何、蜀漢之諸葛,但淵氏的實力終究不如深入人心的高氏,在國君猜忌、並且聯合三大部施壓的情況下,使他們兄弟在國內的處境很不好,要是國際形勢這麽平靜下去,他們“打下來江山”必將被步步吞並。</p>


    但此刻,在他們兄弟的渲染之下,民間的聲音慢慢向“抵禦外敵為上”統一,麵對強大的外敵壓力、國民聲音,國君高元也不敢做仇者親、親者痛之事,故而現在這種緊張局勢對於淵氏來說,是難得的喘息的良機。若是隋朝再這麽配合著對峙下去,其實打不打,淵子遊都不在意了,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p>


    他不願和楊集會麵,多少也是出於以上的考慮,畢竟大隋一旦和高句麗和談了、退兵了,那麽高句麗的矛盾便從國外轉入國內,對準備不足、實力不如人的淵氏實非好事。</p>


    究竟能拖到什麽時候,且看著吧。</p>


    另外一個讓淵子遊振奮的消息,是乙支文德死了。</p>


    乙支文德固然沒有像史上那麽一戰封神,可是淵子遊也沒有兩次擊退楊廣之功,所以兩人的名望雖有差距,但也不是很大。</p>


    高元這個國君,其實比他老子高湯還有本事,而且是一個很有抱負的君王,他雖因淵氏兄弟支持才坐穩了王位,可也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價,這便導致他的權力、自由被淵氏步步奪走。</p>


    如今的高元就跟楊廣一樣,正在高句麗努力收權、奪權,打算把一切權力收歸‘國有’,在他和淵氏派幹仗的時候,乙支文德堪比是隋朝之楊集,為高元出謀劃策,以國家的名義、民間的影響力奪迴了原屬淵氏的權力,淵氏是沒有太多影響力、民間聲望的臣子,雖是十分不甘,卻也無能為力。</p>


    可是現在,乙支文德這個堅定的有能力的改革派死了,淵子遊覺得自己熱血沸騰,而受了多年的窩囊氣,也有了宣泄,至於京城風傳的“大對盧聯合隋朝弄死乙支文德”的流言,淵子遊現在並不怎麽在意。</p>


    隻因他知道高元需要他,再加上乙支文德死了,高元定然會安分下來,而高元一旦安分,那便是淵氏的蓄勢的機會。</p>


    “出兵?”年後的遼東城之中,淵子遊看著提出建議的兒子、淵太祚,皺眉道:“我們兵力雖多,但隋軍嚴防死守,以他們當前的兵力而言,堅守到開春,完全不成問題,當前,隋軍雖然無法調兵,可我們何嚐不是如此?”</p>


    “重要的是隋朝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打爛一個遼州,對他們而方,並不是大損失;可是對我們高句麗、我們淵氏來說,遼東一旦打爛,那就是傷筋動骨了。”</p>


    說到這裏,淵子遊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說道:“這就是小國的無奈和悲哀之處。”</p>


    “父親!”淵太祚拱手道:“我說的不是隋朝,而是粟末靺鞨。”</p>


    “粟末靺鞨?”淵子遊問道。</p>


    “正是!”淵太祚說道:“粟末靺鞨在北夫餘城集結了數萬士兵,前些時候他們戒備森嚴,可蠻夷變是蠻夷,我們示好了半個多月,便鬆懈下來。”</p>


    淵太祚說道:“要是我們拿下北夫餘城,不僅對京城有交待,也能消滅一個敵人,同時還能讓隋朝見識一下我們的力量。就算滅不了粟末靺鞨,至少也能拿下敞開的北夫餘城,並且以其人口來幫我們修長城。”</p>


    淵子遊沉吟半晌,問道:“若是我們和粟末靺鞨交戰之時,隋軍東進,又該如何?”</p>


    淵太祚信心十足的說道:“父親,我認為隋軍會坐觀我們和粟末靺鞨爭鬥,希望我們殺個兩敗俱傷!”</p>


    “你要多少兵馬?”淵子遊霍然道。</p>


    淵太祚明白父親支持他了,頓時大喜道:“父親,我隻要三萬兵力。”</p>


    “三萬不夠!”淵子遊注視著淵太祚,說道:“我給你三萬精兵、三萬輔兵!但是必須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拿下北夫餘城,”</p>


    他也希望兒子多些戰功,而且他近來也收到了許多粟末靺鞨的軍情,六萬大軍攻其不備的話,沒有失敗的一時風靡。</p>


    “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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