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集北伐大湖區,先滅“叛徒”慕容卑、再破突厥十萬精兵的捷報傳到涼州,再從涼州傳到關中大興城,朝廷核實和確定這份捷報的真實性以後,立刻讓文采斐然的官員加以美化和裝飾,然後印刷無數份,張貼於大興城各坊告示牆。


    隨著文人、識字百姓的大力宣揚,不到一個時辰時間,楊集大捷的消息在大興城造成了轟動,成了全民墊底的熱點話題,各坊青樓酒肆,莫不在談論此項大事。


    楊集本來就是大隋王朝的風雲人物,關於他的話題很少中斷過,自武舉結束以後,他的名字稍微沉寂了一些,但是經此一役,又一次光彩奪目、光芒萬丈。


    尋常百姓在談論楊集這番戰績之時,對他殲滅“叛徒”慕容卑並沒有什麽太多觀感。在他們看來,楊集和他老子一樣,都是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打贏慕容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角度是理所當然之事。但是再一次殲滅突厥十萬大軍,就讓人們不得不重視了。


    畢竟突厥自崛起以來,就年年南下劫掠,給北方百姓造成了慘重的災難,所以一直是北周/北齊、隋朝的首敵,而“突厥”二字大隋民間的“含金量”,遠遠勝過高句麗、吐穀渾之和。如今,楊集再一次以少勝多、輕易的將突厥十萬精銳殲滅,人們想不重視都難、想不熱議都難。


    隻不過除了官方、有特殊關係的人以外,普通老百姓對於此戰的細節是不可能知道的,於是各種瞎想遐思層出不窮,結果越傳越誇張:有人說楊集能掐會算,將突厥軍的一切都算得精準無比;有人說楊集召來火神祝融,把突厥大軍燒得一幹二淨,總之是各種版本都有。


    盡管越傳越離譜,但百姓喜歡聽、就有人喜歡說。


    當然事物都有兩麵,既然有人褒獎楊集,自然就有人拚命的貶低和抹黑他,一些所謂的名士為了顯示存在,他們在集結聚會之時大聲喧嘩,對楊集的狠辣舉動橫加指責,說楊集殺戮太重,日後必然和他老子楊爽一樣,遭到天譴。百姓們也不知他們是誰家放出來的狗,但是卻對這種不在邊境、不知胡患的混蛋恨之入骨。


    經過正方反方的宣揚、辯論,令楊集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火遍了整個大興城,再一次成為大興城最靚的崽。


    但是緊跟而來的消息,卻如一盆屎扣在了楊集的頭上,屎盆之臭,足以令大興城臭氣熏天。


    就在捷報傳到大興城的第三日,楊集把俘虜沉入伊德爾湖的消息方才姍姍來遲。


    這個消息經過名士們的誇大其詞,楊集隻是把各部酋長親信將領沉湖的“小事”,變成了楊集溺殺數十萬大湖區無辜牧民。


    整個大興城再一次爆了。


    大快人心者,有之;不明就裏、橫加指責者,也大有之。


    尤其是身為皇帝的楊廣,每一天都收到大量彈劾楊集的奏疏。說殺俘不祥者有之,說楊集所作所為有損大隋國運……彈劾內容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實際上,楊廣對於楊集的關注從來就不曾少過,聽著市井上的那些荒謬言論,頂多隻是一笑置之,至於這些五花八門彈劾奏疏也沒有放在心上。


    作為一個殺伐果敢、平南陳征突厥的‘馬上皇帝’,不但見過被突厥人摧毀的城鎮和鄉村、不但見過長城內外累累白骨,還親眼見識過突厥人的暴戾手段,既然他們這麽對待大隋百姓、將大隋百姓和士兵當牛羊一樣屠宰,大隋憑什麽不能血債血償?


    楊集為了避免大湖區再出現一個慕容卑、為了讓漠西都督府在治理過程中沒有阻力,才將酋長親信將領沉湖。若是可以讓大湖區盡早漢化,休要說是酋長親信將領,便是真的把數十萬牧民沉湖,楊廣也不介意。


    所以楊集之所為,正是男子漢大丈夫應有的氣魄,若是楊集變得和尋常將領一樣,做事畏手畏腳、怕這怕那,他楊廣還不樂意、還不欣賞了呢。


    但是各種彈劾也令楊廣煩不勝類,他為了把彈劾風波壓下去,同時也是表彰楊集之功、讚賞楊廣之行為,追贈衛昭王楊爽為開國衛昭王。


    與蔡景王楊整、滕穆王楊瓚、道宣王楊嵩不同,楊爽的頭銜到了大業帝這裏,多出了“開國”二字。但是這兩個字卻‘含金量’十足,一下子與另外三個叔父拉開了距離。


    隻因一般親王死後,加封一個類似“景”、“穆”、“宣”、“昭”的美諡就不錯了,像楊爽這樣的“開國衛昭王”,不能說是空前絕後,可是在目前的大隋王朝而言,絕對是絕無僅有的先例。


    更難得是,這個“開國”還是因為兒子的功勞。


    滿朝文武聽到了這個獨一無二的殊榮,紛紛為之側目之餘,也明白了楊廣的態度。


    彈劾風波也就弱了下去。


    但是一些政治敏感的重臣也意識到這個追贈,隻是一個信號,隱藏在背後的,極可能是對楊集的重賞。


    對於楊爽這個殊榮,文武重臣其實不太在意,畢竟他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死人,即使獲得再高的榮譽,也沒什麽卵用;可是“楊集將會得到什麽重賞”卻成為很多人在意之事,再且不止是一人在意、不止是一人關注和關心。


    這天黃昏,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元府的側門之前,一名高大魁梧、濃眉大眼的英武青年從馬車上下來。這名青年是李淵的堂弟李神通,此番奉堂兄之合拜會元壽。


    李神通自少年時期起,便有任俠仗義、勇武多謀之名,在關中遊俠圈子裏闖出“輕財尚義”之美譽。


    門前台階,元壽之子元敏已經久候多時,他見李神通下車,連忙迎了上來,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李神通高了一輩,所以元敏執晚輩禮:“世叔,家父己在書房恭候大駕。”


    因為爭武川盟盟主之位,元、李兩家曾經有一段不太愉快,但獨孤氏、竇氏的讓步,終於使盟主落入元氏囊中,元家家主元胄如願以償以後,考慮到日後還需要兩派的鼎力相助,便在獨孤家新主獨孤整、竇氏家主竇威的大力調解之下,在半個月前終於見了偷偷潛迴京城的李淵一麵,盡管這一麵見得比較勉強,也沒有達成什麽友好的協議,可也算是開了個好頭。


    李淵是管州刺史,他沒有得到命令而擅自迴京,本身就是一件大不韙之事,真要追究起來,輕則是罷官了事、重則是死罪,所以他不敢在京城逗留,便將下一步的溝通事宜交給了堂弟李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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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神通雖然精明能幹,可是他年紀小、地位卑微,自然沒有資格與元胄對話,但是輩分又擺在那兒,於是當元胄和李淵達成進一步發展的默契之後,元家這邊就由元壽來負責與李神通接洽。


    今天是李神通第三次進入元壽的府邸,前兩次是他登門拜訪,元壽的態度也很傲慢,然而這一次是元壽主動派人請他。李神通便敏銳的意識到,兩家正式和解的契機或許出現了。


    元壽邀請他的時間,又恰好是皇帝追封楊爽為“開國衛昭王”同一天下午,從這裏,李神通便猜到元壽找自己,一定和楊集有關;而兩家“和解的契機”,也有可能與楊集有關。


    李神通發現階前還停一輛馬車,他與元敏寒暄完畢,就邊走邊問道:“世侄,那是誰的馬車?莫非元世兄還有貴客?”


    “那是於世叔的馬車!”元敏笑著說道。


    李神通為之一愣,又問道:“於仲文?”


    “是他弟弟、於象賢世叔。”元敏說道:“於世叔也是家父請來,他剛到不久,此時正與家父一起等候世叔。”


    “原來是於世兄啊!”李神通表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可是心中卻大吃一驚。


    於象賢是“西魏八柱國”於謹的孫子,他的兄長於仲文因為有將帥之才,早年就被楊廣要去當晉王府屬官,後來突厥進犯邊塞,身為元帥的楊廣讓於仲文率領先頭部隊大破突厥軍,楊廣登基以後,對心腹文武的封賞毫不含糊,即位不久便提拔於仲文為右翊衛大將軍,參與掌管選用文臣武將之事,說是位高權重亦不為過。而於象賢本人不但周武帝之女義陽公主的駙馬,還是大隋王朝的左領軍武賁郎將、上儀同、禽昌縣公,在朝廷中的人脈很廣。


    如今元壽竟然把於象賢也請來,難道元家是想行使盟主之權、以整個關隴貴族之力來對付楊集不成?


    李神通得此結論,頓時心亂如麻,直到元壽的書房門口,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


    。。。。。。


    元壽的書房寬拓疏朗,卻沒有多少陳設,案前燃火盆燒得正紅,上麵的紅泥水壺嘶嘶響邊、尚未沸騰。桌案一角的盆栽牡丹開得正豔,為這古樸簡潔的書房平添幾分明媚鮮活氣息。


    元壽也是楊廣的勳臣之一,開皇年間,他隨楊廣南平陳朝、兼領元帥府屬,因功升為尚書左丞。楊廣非但沒有因為他是元家子弟而懷有偏見,反而信賴有加,登基以後,便冊封元壽為太府卿、右光祿大夫。


    隨著元家拿下武川盟盟主之位、獨孤派和竇派“俯首稱臣”、宇文述的暗中交好,元家的野心就有些不受控製的膨脹了,同時也認為對楊集下手的時機和實力,都已經成熟了。


    在客席之上,跪坐著一名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此人便是於象賢了,他雖然有軍職在身,但因為宇文邕女婿這個身份的尷尬,使他顯得十分低調、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不過得益於謹慎細心、足智多謀的優勢,使他成了於氏的軍師、智囊。


    於象賢意識到關隴貴族在楊堅的分化、離間、利誘之下,早已變成了一盤散沙,而楊廣不僅接下了楊堅打下的偌大帝國,還變本加厲的對關隴貴族逐個擊破。如果大家能夠把楊集弄死,關隴各大豪門的有識之士定然悟出“人多力量大”的好處,然後重新團結起來。所以當他知道元氏意圖扛起這麵大旗之時,便向元壽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畢竟楊集是皇帝用來對付關隴貴族的神器,要是元家能夠把他鏟除,不僅對所有的關隴門閥有利,而且還能挫傷挫敗皇帝咄咄逼人的銳氣。


    既然於‘公’於私都是好事,於氏又有什麽好反對的?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是失敗了,自有元氏來承擔楊集的怒火和報複,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此時都沒有說話,靜謐的書房裏唯有炭火的“必剝”聲、壺中泉水的“噝噝”聲。


    一切都顯得和諧自然、安寧清靜。


    過了一會兒,壺中泉水終於沸騰起來。


    於象賢如若傲慢的主人一般,旁若無人的取出一套白瓷茶具,又從青色茶盅裏取出些許翠綠茶葉置於茶杯之中,之後倒水、洗茶、清洗茶具、泡茶、分茶……


    姿態優雅而迅捷,片刻功夫,杯中青綠茶湯香氣四溢,很快就充盈了整間書房。


    於象賢仿佛完成了很重要、很正式的儀式一般,伸手向元壽人請茶,笑著說道:“我素來癡迷於茶道,但是泡茶最講究對火候的把控、手法的精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心——耐心。”


    元壽啞然失笑,他拈起茶杯,湊到唇上輕抿了一口:“賢弟說的‘茶’,指的是楊集吧?”


    “可不是嘛!”於象賢飲了一杯,放下茶杯道:“從現在來看,楊集一般是先搜羅一些微小、沒有令人注意的小事,再把這些事情串到一起,使小事變成大事,然後通過陰謀詭計逼得對手一錯再錯,最終獲得勝利。這是其一。其二、各大門閥家大業大、子弟眾多,一些不肖子弟做過的違法亂紀之事可不少,平時被長輩壓著,使他們僥幸逃避了律法的製裁,可一旦被有心人積累起來,那便是大事了;而長輩們為了救他們,自己平時所做的違法亂紀之事,也一一的暴露出來了。”


    於象賢注視著元壽,苦笑道:“不管是賀若弼也好、宇文述也罷,他們都是兩點皆犯。他們總是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做事毫無計劃、毫無章法。接著,家中不肖子弟的種種作為、他們的護短便爆發出了巨大的威力。兩者一結合,導致他們兩頭無法兼顧,等他們想要‘魚與熊掌兼得’之時,於是就臭棋連連,一步錯、步步錯。最後,一起倒黴。”


    “我明白賢弟的意思了。”元壽苦笑著點頭,於象賢這番話,主要透露出了幾個意思:首先是做事要有詳細的規劃、不能頭腦一熱就上;其次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可怕的不是楊集,而是家裏的‘人頭豬’,如果到了關鍵時刻,應該拋棄“豬隊友”,以保‘基本盤’安全。


    但是,人生難在選擇和取舍,當你的寶貝兒子要完的時候,你這個有權有勢的老子,難道真的做到不聞不問?真的做到漠視其生死?


    不過於象賢說得也沒錯,賀若弼便是在關鍵時刻,被不肖不賢的賀若懷廓補了關鍵一刀,導致賀若一族滅了門,所以和整個家族相比起來,一個不肖的兒子,真的算不了什麽。可是賀若弼生前也不會料到自己會那麽慘,既如此,又怎麽可能不救兒子?同樣道理,宇文述也是如此。


    但是不管怎麽說,隨著事態的發展,賀若弼、宇文述都被楊集帶歪了,傻乎乎的順著楊集的節奏走,最終因為招架不住而大敗。


    “這次對付楊集,我們最好明暗結合,明裏彈劾楊集擅殺挑起戰端,將涼州軍民拖入戰爭,務必要聖人知道楊集已經不受朝廷控製,正朝楊諒的老路上走,一旦楊集被冠上‘楊諒第二’的頭銜,聖人還像現在支持他?相信他?我覺得未必。”於象賢又喝了一杯茶,淡淡的說道:“當然了,我們也不指望聖人親自上陣,但隻要聖人袖手旁觀、靜觀其變,那麽楊集便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我們也就贏了一半。至於暗地裏,我們可以利用龐大的人力物力,推廣楊集‘楊諒第二’之名,讓聖人的疑心進一步擴大。隻要聖人將楊集視作楊諒,楊集就完了。”


    “此法不錯。”元壽沉吟半晌,問道:“但是賢弟,若是我們彈劾不成呢?又該如何?”


    “那就捧殺!”於象賢斷然道:“然後利用帝王的疑心,輕鬆的除掉他。”


    元壽點了點頭,楊集已經有功高震主的架勢了,若能利用楊廣來鏟除楊集,那是再好不過了。他看到於象賢又緩緩的開始泡茶,便說道:“聖人視我們關隴貴族為毒瘤,對於我們所說的話,天然就不信一半,我們的確不能急於求成、要有足夠的耐心。.”


    沉吟半晌,元壽繼續說道:“這一次的關鍵,主要還是在於我們關隴門閥是否團結,接下來,我會一一拜訪獨孤整、竇威、宇文述、張謹、長孫熾等人,請他們務必以關隴貴族利益為重。也正是因為想要獲得獨孤氏、竇氏的全力支持,所以我們元家才決定與李淵和解。”


    “我支持這個決定。”於象賢看了元壽一眼,笑著補充道:“這不是因為李淵,而是獨孤氏、竇氏。”


    兩人互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元家決定與小小的李淵和解,正如於象賢所說“這不是因為李淵,而是獨孤氏、竇氏。”


    李淵的家族雖然沒落了,可他是獨孤氏的外甥、竇氏的女婿,身上有著兩大家族、兩大派係的利益共同點。故而獨孤氏、竇氏之前支持他爭盟主。盟主之位如今已經塵埃落定,那麽他們元家的確應該摒棄前嫌,借機向獨孤氏、竇氏釋放善意。


    “阿耶、世叔!”門外傳來了元敏的聲音:“神通世叔到了。”


    “快快有請!”元壽、於象賢起身走向門口相迎,元壽親自打開了門房,向李神通說道:“賢弟請進。”


    “賢弟請。”於象賢也微笑抱拳。


    “大將軍、禽昌公先請!”李神通一一還禮,心中高興得幾乎炸開了。


    李淵給他的任務是努力和元家和解,而元壽現在雖然什麽都沒有說,可是他的笑容、語氣、姿態,已經向李神通釋放出了“摒棄前嫌、麵向未來”的態度。


    有了這個態度,接下來已經無須刻意去說什麽了。畢竟雙方之前是暗鬥,若是說什麽和解之類的話,便是將以前的暗鬥明朗化,反而使雙方尷尬、難以相見。


    李神通完成了家主交給自己的首要任務,又豈能不高興?不過未免丟了自家顏麵、遭人鄙夷,還是努力維持著雲淡風輕、彬彬有禮的模樣,向兩人展現出了李氏子弟良好的氣度。坐下以後,故作不知的欠身問道:“大將軍找我來,但不知我有什麽可以效勞之處?”


    “我們打算聯合整個關隴貴族之力來對付楊集。”元壽說話一點不委婉,很直白的說道:“請賢弟來,一是想問問李氏的態度,二是商量良策。”


    關隴李氏沒落嚴重,在關隴貴族之中,早已淪為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導致李氏子弟在這些人麵前處於弱勢地位,既抬不起頭、說話也不響亮。盡管房中三人是同輩,但年齡和權勢、實力、名望上的差距,使元壽對李神通有著巨大的心理優勢,直接就開門見山了。


    李神通在路上已經料到是這個,但是此時聽到元壽挑明此事,心中仍然吃了一驚。好在他有所準備,便沒有絲毫猶豫代表李淵表態:“我們李氏也是關隴貴族中的一員,既然‘整個關隴貴族’都參與此事,李氏自然責無旁貸。”


    元壽聽出了他了潛下之意,就是說如果不是‘整個關隴貴族’,那麽他們李氏也可以不參與,不過他他也沒有計較李神通這點小心思,微笑道:“我想聽聽賢弟的意見,但不知賢弟有何良策?”


    李神通還不到三十歲,哪是元壽這種老狐狸的對手,僅隻一席話,就被逼得心慌意亂,他苦笑道:“能否容我好生考慮?”


    於象賢為李神通斟了一杯茶,借機道:“也不是什麽正式場,現在也不是決定策略的時候,賢弟有什麽話隻管直說,反正都是自家兄弟,說錯了也不要緊。”


    李神通能夠成為李淵的‘代言人’,自然不是什麽愚蠢之輩,他明白兩人要的不是“責無旁貸”之類的空話、大話,而是要他代表李氏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隻要他現在說出對付楊集的辦法,那麽大家以後就是自己人,即便他現在說錯了都不要緊。


    至於李氏與元家和解的誠意,則是在對付楊集這起事件中,李氏必須以元家為首,全程參與策劃。


    現在元家的和解的條件已經開出來了,如果他李神通說不出什麽“良策”,以後大家就沒得談了。更要命的是,他已經知道了元壽要對付楊集之事,若是李氏沒有加入其中,日後便是關隴貴族的公敵,遭到大家的聯手打擊。


    弱小的李氏若是遭到大家的聯手打擊,必亡無疑!


    退無可退,李神通隻好苦澀的說道:“大將軍、禽昌公,我家家主告誡我們,讓我們不要和楊集走近,說他持不可久。”


    元壽和於象賢相顧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願聞其詳!”


    李神通向他們說道:“家主說‘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人亦盛極而衰;楊集最後定然是‘成也親王、敗也親王’。”


    李神通是李淵的傳聲筒,他在元壽和於象賢麵前,比李淵更加沒有地位,但是傳聲筒也有傳聲筒的好處,一是說話不用負太多的責任、二是容易脫身,所以他在元家沒有逗留多久,便輕易的溜之乎也。


    客客氣氣的送走李神通,元壽便向於象賢問道:“賢弟,你覺得李神通如何?”


    “這對堂兄弟,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樣。”於象賢淡淡的說道:“他們都喜歡懷揣明白裝糊塗。”


    元壽笑問:“何以見得?”


    “簡單啊!”於象賢說道:“既然李淵向李氏子弟說‘成也親王、敗也親王’,那麽他接下來自然會說如何成、如何敗,可是李神通在這個問題上,卻含糊其辭,這不是懷揣明白裝糊塗又是什麽?”


    “我也知道李淵是個無比油滑的人,可用而不可信。卻不料李氏子弟也是如此。”話雖如此,元壽心中卻對李淵的家族有些不以為然,若非他們元家在意獨孤氏派係、竇氏派係,而李淵又恰好是兩家利益默契點,他們都懶得理會李淵這個小雜魚。


    “很正常!”於象賢倒是比較理解李淵和他的族人,很客觀的笑著說道:“李氏如今能夠拿得出手的人,也隻有李淵這個管州刺史了,李氏子弟若是這樣還沒有夾著尾巴做人,早就被其他家族子弟收拾得無比淒慘了。”


    第358章:成也親王、敗也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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