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來往的路人漸漸稀少,路上,幾個騎著烈馬的漢子放足了馬力狂奔,一邊吆喝,一邊甩動手中的長鞭抽打在寶馬的屁股上。


    那寶馬吃痛,一聲嘶鳴,速度又增添了幾分,向著樹冠遮擋的前路奔去。四個漢子,一人猙獰,絡腮胡子,額頭蹦出點點汗珠,一個勁兒的催馬奔走。


    另一人賊眉鼠眼,兩眼放光,身形瘦小,在馬背上顯得有些吃力,不時的搖晃上一下,還是勉強跟在三人後邊。


    其餘兩人,一人是個書生,一人做商人模樣,但是在馬背上卻一點兒也不吃虧。


    分水城內,最大的客棧,早已注滿了來往的客人,那小二忙的上上下下,忙完樓上又拋到樓下吆喝,背上已濕了一大片。


    老板提著一支毛筆快速飛舞,記下今天的來往賬目,龍飛鳳舞,自己工整,也不見有任何錯誤。


    店門大開,一男子,懷裏抱著一把破刀。說是破刀,因為是其刀鞘破爛不堪,勉強能裹住裏邊的殺人利器,不被掉出來。


    男子懷中抱著大刀,宛如抱著同床溫睡而眠的情人,半閉著眼睛。看也不看,就隨便尋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大叫:“小二,上酒,上好的玉花雕,來上十壇”


    漢子的囂張,終於勾起了其餘桌子上客人的注意,這玉花雕,乃是這分水城內最好的酒,光是一兩玉花雕就足以買上一兩金子,夠普通人家生活上大半個月的。


    豈料這漢子張口就是十壇,豈不是嚇到了眾人。


    眾人眼睛往持刀漢子的身上瞄來瞄去,氣質一般,衣著不是十分華麗,甚至還有一兩塊粗布搭配在其間,看起相貌,不英俊非常,卻也不醜,隻是懷裏的那把刀上隱隱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錢人。


    “瘋子,也不怕被酒水淹死”不知不覺,各種嘲諷落入耳中,那持刀漢子充耳不聞,也不知是聽見還是假裝不知,隻是一個勁兒的催促小二上酒。


    “又一個想吃霸王餐的”


    要知持刀之人大多數是xing格魯莽,直腸之人,怎的受得了旁人如此譏諷,隻有將刀練到極為深處,才似高手那般沉穩老練,看著人的樣子也不像將刀法練到高深境界的人,頂多也就二十多歲。


    “老板,您看……”就連小二的眉頭以連連皺起,不願上酒,蓋因是走南闖北的人小二見的多了,有錢的窮酸的,吃霸王餐的,小二更是親身經曆了無數,又見這漢子催促的急,便跑來問候老板的意思。


    “上酒……”老板手中的毛筆將賬本上的一個缺角勾掉,將旁邊的煙杆塞進了嘴裏。


    “曉得”


    聽得老板如此說,小二也不囉嗦,輕快的跑去上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十壇玉花雕搬到了持刀漢子的桌上。


    “朋友,拿碗酒來吃”


    持刀漢子的身後,冒出一個沙啞的聲音,竟是向這漢子討要起上好的玉花雕來。


    店內眾人循聲看去,這沙啞聲音的主人竟是一個衣衫破爛的乞丐,臉上髒兮兮的,花花綠綠,頭發淩亂不堪,衣衫更是破得露出髒兮兮的胸膛。


    那雙不知多久沒有用清水衝洗的手直直伸出,出現在了漢子的眼前。這乞丐更為可惱的是褲子竟然掉了一大片,露出黑乎乎的大腿,鄰桌上的美豔女子頓時作嘔不一。


    哇哇的往地上吐個沒完沒了。


    “早知道我也去要一碗來嚐嚐,和尚我還沒嚐過玉花雕的味道呢!”這個聲音確實聽起來十分舒服,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和尚,滿嘴流油,正在可勁兒的將嘴裏的一根雞大腿生生的吞了下去,一邊還自言自語.


    “這乞丐完全是找打”又一張桌子上,一老人說道。


    那漢子頭抬也不抬,直接抓起地上的一壇酒,也不管那乞丐接不接得主,隨手就向後丟了出去。


    豈料那乞丐卻是身懷絕技之人,那條令美豔女子作嘔的大腿閃電般的彈出,眾人也沒看清這乞丐是怎麽出的腿,那壇玉花雕就落在了乞丐手裏,抬手就是揭掉泥封,仰頭往嘴巴裏麵灌了起來。


    玉花雕的香氣頓時飄散在整座酒樓裏邊,美豔女子停止了嘔吐,白胖的和尚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也不再去管,又拿起旁邊的雞屁股送進了嘴裏。


    叫花子喝酒,沒有絲毫的風度可言,也不知散了多少。


    “哥哥,這迴你可是錯了,叫花子喝到酒了,沒挨打”抬手為身邊的男子倒了一杯酒。


    客棧外邊,一輛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一侏儒身材的年輕人從馬車裏麵翻滾了出來,趕車的老車夫也不管,隻是一個勁兒的看著客棧裏邊。


    侏儒身材的金服男子進了客棧,手裏拿著一把長劍,劍身奇黑,比那男子手中的大刀更加恐怖,讓人感到絲絲幽密的氣息。那劍要比侏儒男子的身高至少高出一半。


    整個客棧裏的氣氛隨著這注入男子的進入,都為之一滯,所有人的目光不覺的投向這個侏儒男子的身上。


    侏儒男子隻當沒有瞧見,自顧自的向裏邊走去,沒有選擇,也沒有叫小二老板之類,徑直走到持刀男子的那張桌上坐下。


    持刀男子的桌邊一連放了七八個酒壇,現在桌上就剩下一個還未揭去泥封的酒壇,最後一口玉花雕灌下肚,持刀男子也不急著揭開最後一壇玉花雕了。


    “來了”持刀男子喝完酒後,臉不紅,心不跳,也不見醉意麵sè如常,神誌清晰,話語有條有理。


    “去外邊”侏儒男子雙眼泛紅,手上青筋暴起,眼看當場就要暴怒。


    “有怪,我總覺得怪怪的”客棧的另一個角落,一位青衣男子,手裏把玩著酒杯,不時的喝上一小口,而旁邊的白衣男子,不停的給那青衣男子酒杯裏邊注酒。


    “沒什麽,哥哥,天塌不下來,即使天塌了,這不還由你頂著呢麽?”那白衣男子也不控製聲音大小,這叫四鄰桌上的過往客人全都聽了去。


    這青衣男子正是出了魔神宗的葉青帝紅二人,第一站就是到了這分水城內大吃大喝,從昨天晚上,帝紅就一直往葉青那個小杯子裏倒酒,一直到今天下午。


    “說著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小小年紀,難道你老子沒有教你怎麽做人”說這話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眉清目秀的公子模樣的人,一把金燦燦的長劍懸在腰間,旁邊還懸掛著一塊美玉,頭發豎起,烏黑光亮,梳的一絲不苟。


    “你們這三人,正是不知恬噪,殊不知大牙已經不見了”公子罵人,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雪花扇,刷的一下抖開,當真是風流瀟灑。


    “就這裏吧!喝夠了我就送你上路”那侏儒男子久久才吐出這樣一句話,從進門到現在,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朋友,你是來尋仇的,坐下說話”乞丐身處髒兮兮的右手,從桌底下搬出一張凳子。


    “可以了,你現在就動手吧!”持刀漢子幹脆把刀往桌上一丟,伸長了脖子。


    “這可不行,叫花子既然遇見了,可不能不管,我喝了他的酒,兩位還是說出來的好”


    叫花子幹脆將黑乎乎的大腿翹起,那二郎腿翹的一個標準,髒兮兮的手指伸進嘴巴裏邊摳起牙縫兒了。


    “五郎啊!你這是何苦呢!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早該放下了”這話確是鄰桌上的老人對著侏儒男子所說的話,言語之間,猶見歎息,老人搖頭不已。


    “可是三叔”侏儒男子說話就像個幼童一樣,脆生生的。


    九陽童子眉頭一皺,嘴巴一撇:“這人說話怎的比我還好聽”


    葉青:“快吃你的鴨子”


    帝紅伸手,一直大大的鴨腿塞到了九陽童子嘴巴裏邊。


    “正是三叔,十天前我便聽見你要和鐵鏽才在這裏解決恩怨,這才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老人說著站了起來,夾起一塊肉便放進了嘴裏,眼睛從未離開過侏儒男子半寸。


    “三叔,你也不用勸,今天總有一個人要死在這裏,十年前的血案總要有人來償還,我不可能放任仇人逍遙快活”侏儒男子又道。


    “血案,怎麽迴事”葉青伸長了耳朵,這幾人看起來都全部認識,卻又悶頭吃菜,誰也不願意招惹誰。


    大和尚依舊吃的津津有味,伸出嘴巴將手指上的油脂全部舔了個幹淨。


    “公子看起來眼生的緊,是否在哪兒見過”大和尚一身灰sè的長袍,就是那可光溜溜的大腦袋不時晃動,閃爍著光芒。


    “大師張口就是有緣,這倒是有趣的緊”


    看著這個和尚,葉青的第一感覺就是此人可愛,見著誰都是笑嗬嗬的模樣。


    “公子可知道這兩人是什麽人”和尚指著不遠處桌子上的持刀漢子和侏儒男子,刺客兩人正在冷眼相望,大有一言不合便開打的勢頭。


    “不知”


    “也不知這兩人今天到底能活下哪一個,齊老爺子在十年前被殺,一家烏市口人全部被利劍穿了喉嚨,這個矮個子便是幸存者,他的腿是被鬼手一平接上的,隻是自接上之後,這人便矮了一般。


    可是這段血案自十年前便斷了蹤跡,所有與齊家有關的人全部被殺,牽扯到了數百人之多,也不知這些人是遭了什麽孽,全部被一劍封喉,死時麵帶微笑,像是在行樂中而死,可這行樂散就隻有齊老爺管家會,是這位管家的獨門秘方,向來不傳與外人,你說這齊老爺一家是誰殺害的”


    “手裏拿刀的,便是當年那位管家的兒子,現在,他老子的債,要這兒子來還”


    “這是弑主”葉青還未說話,那帝紅便爆出了一句。


    “小子,你說的太過了,死者為大,什麽弑主,還往你口上積點德行”叫做三叔的老人,實則是位高手,耳力非同尋常,帝紅的話被這老人聽見了。


    這倒叫人奇了怪,三叔的老人剛剛明顯是袒護矮男子,怎麽現在看樣子又偏袒起那管家的兒子了。


    “三叔,你不用勸,今ri我就伸長了脖子,吃上小公子一劍,生死都不用大家cāo心,至於各位今天的酒錢,我已經付過了”


    這持刀漢子原來早在十天前就來這家客棧,給了這老板一大筆錢。


    “這人倒也不壞,怎的那老子卻如此行徑,殺了主人一家上下,隻在是該死”帝紅見這漢子倒也不錯,心腸不壞,自然想到了他老子的人品。


    “公子,今天不用您動手,家夥我自己準備了,我自己cāo刀”漢子的刀出鞘,卻是通體藍sè,殺氣淩然。


    漢子手腕一轉,就往自己心口捅去,速度之快,出手之迅速,令人咋舌,毫不吝惜自己的xing命,像這等人,教育了他的老子又能差到哪裏去,怎麽會做出屠殺一家老小的事情。


    “你莫不是瘋了”乞丐髒兮兮的胳膊更急迅疾,眼看就要攔截住漢子的自殘時,卻被一隻小小的手掌擋了迴來。


    小手掌的主人,正式那個矮男子。


    “誰阻攔他死,便是我齊五的敵人,窮齊五終生,天涯海角,也要追殺到底”


    脆生生的威脅,小小的手掌,竟然將乞丐的一雙大手隔在離漢子身體一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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