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孩子。眼神兇狠,大而亮的眼睛裏仿佛燃燒的一簇鬼火。他的身體並不強壯,瘦弱而又傷痕累累,血跡染紅了他的衣裳,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但他的手裏卻緊緊握著一柄滿是鏽跡的斷劍,緊緊的,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上繃緊的青筋根根分明,可是在他的身體裏,石毅看到了一股蓬勃生長的求生欲望,仿佛無論在什麽樣的境遇下都無法使他放棄生存的希望。


    這是一個艱難求生的孩子,這是一個活的很辛苦的孩子。


    身為修行之人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孩子是個麻煩。


    其實按照他本來的想法,他沒有想過要出現的。要知道他剛剛才跟別人狠狠地打過一架,雖然那一架最終也沒打出什麽個結果來。現下不過是想尋一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都不得安生。


    時間迴到遇見眼前這個孩子之前。


    ……


    風馳電掣,迅疾如雷,遁光匿形。


    他現在情況並不是很好。但是他知道越是在虛弱的時候越是不能示弱。因為那些敵人兇殘的就像聞著血腥味的野狗一樣,聞著血腥味就會跟上來,隻要看到一絲絲可能就會群擁而上,將他撕碎。


    他抬手擦掉嘴邊的血跡,按下遁光,找了個避風口,也不在意計較什麽幹淨不幹淨或者其他,毫無形象的倚坐一棵樹底,摸出一顆丹藥信手扔進嘴裏,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純粹的藥力在他身體裏的遊走,修補傷處。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斑斑點點的金光,真刺眼。石毅皺了皺眉,隨手招來一片雲,遮去了所有刺目灼人的日光。


    想了想,石毅又隨意的扔出了一道陣旗,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即便他知道現在這樣做不夠安全,但是他迫切的需要時間休養,所以也不曾在做些什麽多餘的動作。大戰過後,他需要休息,養精蓄銳,方能為下一場征戰做好準備。即便不為下一場征戰做準備,也得要讓自己快速的迴到巔峰,畢竟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早做準備才是正理。


    講真的,他現在的模樣是少有的狼狽。從來猶如高山寒雪的容顏上有了像是胭脂一般化開的紅暈,然而他的眼睛卻依舊如深淵寒池一般無可撼動。


    胸口不住的起伏著,胸腔裏仿佛有一把火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和他打架的那個人的神力太過陰毒,猶如附骨之蛆一樣纏繞在他的傷口上,使他的傷口不能夠愈合。


    藥力和外來神力以他的身體為戰場,互相搏鬥廝殺,石毅冷眼旁觀,仿若與己無關一般,唯有額際涔涔冷汗可以說明他並非無感。


    再怎麽深刻的痛苦,也不能讓他的神色有稍微那麽一些許的改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遇見什麽樣的人,誰也無法預料到。所以他遇上了一個老怪物也不為奇怪。


    好個經年老不死的怪物,安敢欺到他頭上,那就要做好沒命的準備。


    石毅心下殺意凜然,麵上平靜無波。都說人不可心生驕傲嬌之氣,在最得意的時候往往會很容易翻船。


    這一次本是他發現了一處仙古遺址,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突破陣法進入其中。收獲不小,可是沒想到卻是被人給盯上了。


    教訓一次就可以了。若非此次在遺址中消耗過大,他也不會連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怪物也收拾不了。


    待他恢複過來之後,哼……


    ……


    石毅的眼睛微微一動,他設下的陣法被觸動了。


    雖然倉促之間設下的陣法並不高深,但是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夠進來的。


    石毅心底難得的升起了一絲好奇,然後他看見了這個孩子,猶如孤狼幼崽一般的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會給他帶來麻煩。很大的麻煩。看見他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


    他不願意自找麻煩。


    可看著那個孩子仿佛站在世界的邊緣,天地廣袤,卻隻有他一人的孤寂以及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的喜悅。他卻並沒有立馬把這個孩子給丟出去。


    他問自己怎麽突然就心慈手軟了呢?


    他長身而起,輕輕地走出了幾步。以他的修為,若是他不主動出現的話,那個孩子死了都不會發現他在這裏。


    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顯然是嚇到那個孩子。但是驚嚇也不過就是那麽一下子,那個孩子幾乎是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目光兇狠之極地盯著石毅。他握著手中的斷劍指著突然出現的人,帶有威懾性的比劃著,仿佛麵前的人隻有在向前踏進一步舉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砍死他。


    因著他的動作石毅能夠清楚的看見他身上那些已經結了痂的傷痕被撕裂,新舊傷痕交錯,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下來。


    但是那個孩子仿佛沒有感覺到疼一般,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威脅。


    陣法外,猛獸嚎叫,聲聲震耳。


    陣法內,一大一小,彼此對視。


    石毅並指成劍,朝著陣外微微一劃,隻聽得巨大哀鳴,然後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不見。


    石毅不知道要如何安置這個孩子,索性不去理會。


    這樣幼小的孩子能夠在這樣的地方生存下來,必然是有原因的。不知道是他有長輩護持,還是因為他自身足夠機靈?


    ……


    “你真的很厲害。”被迫接受石毅的照顧,然後被包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孩子盛讚道。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厲害極了,隨手那麽一揮,那些野獸就灰飛煙滅。如果他也能夠這麽厲害就好了,他的眼裏閃現出一絲羨慕。


    “哦,是嗎?”石毅神色無有一絲變化,取出一瓶晶露,毫無憐惜的給了他麵前的這個孩子灌了下去。。沒有見識過外麵天地廣闊的孩子說的話隻能夠聽一聽。真相到底如何,他心中自由一杆稱衡量。


    “我能夠跟著你嗎?”從說話的聲音到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情緒,他害怕自己被拒絕。


    “可以。”石毅如是說道。


    即便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是他依然願意將他拉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叫什麽名字?”石毅看著他麵前的這個孩子,要是去掉他臉上的那些疤痕想必長的也是不差,不過他還是覺得在他臉上,還是那雙眼睛生的最好。


    ------虎虎生輝,熠熠生光。即便並非全盤明亮,也依舊是如此。


    小孩頓了一下,然後慎重的說道:“甘棠,我叫甘棠。”


    石毅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能走嗎?”


    “能!”


    “那就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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