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雪,茫茫雪原。


    抬眼望去,一片蒼茫,無一絲雜色。極凍寒氣,確實是靜心冷性的好地方。


    在石毅的想法中,章眉笙既然做出了斬情絲的決定,那麽其餘所有都應該放下才是,可是這一路同行,他卻看出章眉笙心事重重,就像是心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讓她無論如何也放鬆不起來。隻是她既然沒有想要傾訴想法,她還是閉嘴吧!


    章眉笙最近的火氣還是有些重的。他可不想和她吵起來,沒意思。


    不過石毅想起現在不知在什麽地方的小石頭,瞬間就什麽多餘的想法也沒有了。


    ------想想曾經的他,做事果斷,強勢,哪怕有些專橫,可以是勇往直前;再看看現在的他,優柔寡斷,進退失據,沉迷情愛中的他,真的是他向往成為的人嗎?


    可是有時候,人的心真的是不受理智控製的。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怎麽做,可是心卻在不斷地唱反調。他現在也還徘徊不定,沒有下定決心。


    他現在是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理清楚,好像也沒有什麽資格去管別人的事。


    不過看見章眉笙現在的狀態,他也是心有戚戚,感觸頗深。


    ……


    石毅盤坐在離章眉笙不遠處的地方,認真地關注著她完成斬情的整個個過程。為了確保他們的安全,他已經提前放出了靈身。


    要說他待在這裏的原因,就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可不管怎麽說,他都已經在這裏了,怎麽著也得有點收獲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章眉笙的眉頭越皺越緊,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與此同時,有一種似淡還濃的誘人的暗香彌漫。像是要勾起人心最深處的最美好的體驗一樣。連他這樣早有準備的人都些沉迷。由此可知,這情絲的威力有多兇殘了。一咬舌尖,口中品嚐到了鮮血的滋味。才將這股蠢蠢欲動的衝動按耐下來。


    靈身現在的處境並不怎麽好,在遭到了圍攻。但是來的人卻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些同進仙古的那些人。更多的是一些異獸精怪,還有一些看他們的裝扮模樣,似乎是這裏的土著居民。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知道了為什麽先找到這裏的是這些東西,能來的這麽快,是因為他們比其他人更加敏感。異獸精怪是因為他們生而沒有七情六欲,隻有本能。依靠本能廝殺成長,而它們比人更加敏感地感受到了那股彌漫著香味的東西,對他們的成長有好處,就像是在身體裏掙上了一個天然的探測器一樣。而那些衣著更加古樸的土著居民,似乎有些焦躁,眼瞳深處都泛著紅光,嗜血狂暴,似乎已經沒有多少理智了。


    這才剛剛開始,一縷暗香就引來了這麽多東西,難怪章眉笙會說危險更多的來自於外部。


    石毅很清楚,這裏的土著居民都是受到詛咒的,世代居住在這裏,詛咒早已浸入骨髓了。


    而由詛咒引起的種種看似不合常理的舉動都是最合情理不過的了!


    白衣勝雪,神光熠熠的石毅攔在他們所必經的路途上。看上去頗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無敵之姿。事實上,他也不可能放這些人過去。畢竟他和章眉笙還是達成了協議的。


    他答應過她會助她功成,所以這些被欲望衝昏了頭腦的東西,想找死的話,誰也攔不住。


    ……


    “殺!”石毅冷聲喝道。


    圍攏過來的土著居民和異獸精怪中有的承受不住他帶有神識攻擊的一聲大喝,身體崩潰,化為一團血霧。


    一場惡戰,由此拉開帷幕……


    ……


    石毅坐在一顆枝葉茂盛古樹之下,一身雪衣現在變成了一身血衣。佇立在地上方天畫戟,戟刃上的鮮血順著戟身往下流,他所在的地域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全部都變成了伏在地上的屍體,而他的神色卻是無比的平靜,細看之下,還能發現他眼底在逐漸隱去的興奮,似乎這樣嗜血的殺戮很和他的心意。


    石毅從來就不是一個溫和無害的人,但是為了小石頭他將真實的他藏的太深了。而這樣不需要思考的戮力戰鬥,才能讓他露出小小的一角。


    他一直都知道,沒有人會喜歡太過鋒芒畢露的人,因為那樣的人會讓人感到危險。相反,越是溫和無害的人反而更能夠讓人接受。


    他啊,從來都很會利用人性的弱點啊。所以,隻要他不暴露出太多的危險,小石頭還是允許他接近的。


    ……


    外界一片腥風血雨,石毅和章眉笙閉關的地方卻祥和無盡。


    一縷一縷的暗香更加濃鬱,幾乎就要凝出實體了。石毅不得已將自己的五感封閉。他著實沒有想到情絲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每個人都在不斷地追求己身的強大,通過各種手段讓自己變得更加完美。但是依照章眉笙的說法,斬掉情絲之後,會達到一種絕對理智的狀態,並且這種狀態會永久性保留……


    石毅看著章眉笙的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就知道他要斬情絲已經到了末尾階段。


    嬌美的容顏上一行清淚,似乎是在留念,又似乎是在不舍。就在眼淚滑落的瞬間,濃鬱到近乎實質的香氣霎時就撲入那眼淚中,眼淚也隨之化成一種透明的晶石。


    那晶石上透著一種詭異的魔力,讓看到它的人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要去了解它,探索它。石毅僅僅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移開了目光。


    章眉笙輕輕的抬起手,透明的晶石就這樣緩緩地落入她的掌心。


    那些所有叫她痛苦難過,甜蜜煩惱的情絲愛欲都隨著晶石的成型,忽然之間就被抽離。


    她的眼眶裏分明還有淚水,但是她的眼眸深處卻已經沒有了那種深情。


    石毅看她這樣的狀態也是心中一驚。這就是斬情絲之後的狀態嗎?


    “你的記憶還在吧?”石毅沒有動,冷眼旁觀,但是他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


    他不接受任何否定的迴答。要是斬情會讓人失去關於所愛之人的記憶。那還不如就這樣承受,哪怕痛苦,哪怕難過,卻也鮮活。


    是的,鮮活!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的記憶裏就隻有白和黑。而這些隨著小石頭的出現都成為過去式了,那是一片明亮的彩色,驚豔了他的眼眸,從此成為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那抹彩色的存在,他真的很想要。


    “你在擔心什麽?我隻是斬去了情絲又不是失憶。”章眉笙冷淡的說道。語氣含冰。


    章眉笙自然記得她和石毅之間的交易,並且也從來沒有反悔的打算。


    隻是,她並沒有發現:她現在下意識中想的已經不再是曾經她心心念念,怎麽也不想忘的人了。


    她現在的確還記得葉藜。可是再也不會有曾經那樣深刻的感情了。曾經過往的一切,就像是戲台上的上演的一出折子戲,故事中間人物的悲歡離合又怎麽能夠撼動看戲之人的心呢?


    再迴首看過發生的故事。是的,就是故事,這個過她自己也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就好像水中望月,霧裏看花一樣,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的屏障,知道發生了什麽,心中卻沒有一絲觸動。


    這就是斬情!


    “那就好,那麽契約中約定的後續報酬也應該付給我了吧。”石毅看著冷冰冰的章眉笙,覺得有點傷眼睛。忽然覺得,哪怕是之前心事重重的章眉笙也比現在的這個可愛。


    斬情,似乎讓她極端的理智,也讓她失去了一種本該澎湃的激 情。


    “這是坐標。”章眉笙自然沒有賴賬的想法,她隻是斬去了過於強烈的情意,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有軟肋。


    ------這樣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感到胸口搶一陣酸澀。


    沉默了一會兒,石毅忽然問道:“你還好嗎?”


    斬掉情絲,真的就再也不會感到難受嗎?


    章眉笙眉心一皺,複又恢複了平靜。如果不是石毅一直密切地關注著她,他也不會立時發現。


    “何為好還是不好?”章眉笙麵上一片冷淡,她心裏其實已經猜到了石毅真正想問的問題,可是她沒有必要為他解疑答難,不是嗎?所以她保持沉默,什麽也沒有說。


    ……


    初始之地的三千青石古路上還有一個人在沉默的修行。


    他在每條古路上都察覺到了大道的碎片,腦子裏生起了一個堪稱瘋狂的想法。


    他欲要以三千古路上的大道碎片為火,熔煉真金。


    他很清楚這條路不好走,但也知道若是功成,必然震古爍今。


    當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晉升神火境,他相信日後會有人憑借高境界碾壓昔日的宿敵,時間緊迫,強大如那些最頂級的奇才都不敢耽擱時間。


    他有一種野心,想要築下無上的根基,將來碾壓同代。更何況他的敵人那麽多,那麽強大,他如果不夠強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誰願意去死呢?


    反正他是不願意,所有想讓他死人,終有一日,他會一個個殺過去!推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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