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村莊的中央廣場處。


    整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剛剛都被扒掉衣服全麵檢查,此時全都衣衫不整地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如同一隻隻受凍的羽獸。


    “大人,這邊都已經信息登記排查好了。”


    這名烏薩斯稅吏才剛剛走上前,另一名烏薩斯憲兵就迎了上去,迴答。


    要知道這些憲兵們也不是第一次跟著這名稅吏混了,從之前他言裏言外透露出的焦急,自然猜到下一步的可能選項。


    那麽總得做好預先準備,烏薩斯憲兵們也是會察言觀色的。


    姓名,身高,體重,性別,年齡,他們把這些登記在冊,並從中篩查出一種可能性——一種會被丟進礦場當津貼充稅的可能性。


    其實從國家層麵講,拿健康的人民當稅款丟進礦場勞作致死等於殺羽獸取卵,但稅吏可不在乎什麽狗屁宏大敘事,他們隻在乎自己拿錢。


    大不了換個國家,有錢在哪都是爺。


    烏薩斯帝國作為一個恐怖的戰爭機器,這名稅吏甚至隻是其上一個小小的惡毒的零件罷了。


    “你們知道該做什麽。”


    那名稅吏直截了當地對那名憲兵說道。


    “嗯。”


    那名憲兵點點頭,轉身,朝著瑟瑟發抖的村民們發令:


    “現在點到名的,都站成另一列隊伍!”


    “奧科斯特·米哈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門沙瓦羅·米爾諾夫·亞維羅什……”


    隨著那名憲兵的點名,一個又一個村民從人群中走出,身體在寒風中僵硬地擺動著,漸漸站成了一列隊伍。


    “老爺,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迴去?”


    一名站出來的烏薩斯中年人打著哆嗦,小心翼翼地詢問一旁的稅吏。


    “迴去?”


    那名稅吏連裝都懶得裝了,擺了擺手迴答:


    “你們現在要迴的是【烏薩斯粗口】的感染者礦場!”


    “等一下我們就會在你們身上劃一些傷口,把一點源石碎屑填進去,然後你們就成了感染者,你們要迴的是布爾頓感染者礦場!”


    這一下人群直接沸騰了起來,恐懼和絕望的情緒一下如同野草般瘋長。


    “這——這不能啊!!老爺!!您發發慈悲吧!!感染者礦場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名發問的烏薩斯中年人更是當場崩潰,大聲嚎叫道。


    “少廢話,交不出稅來的是你們,既然現在拿不出稅錢,那烏薩斯也沒有義務無償庇護你們,全都滾去礦場以身抵債!”


    那名稅吏惡狠狠地對這些村民說道。


    “大人,剛剛複查過人數了,這些被拉出來的隻有三十九人,還差一個。”


    就在這時,一名憲兵走上前,對剛剛開口的稅吏講道:


    “唔……恩德勒斯,恩德勒斯·科賽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個烏薩斯人的名字。”


    那名稅吏早就沒多少耐心了,語速極快地迴答:


    “趕緊把他揪出來,現在我們都很趕時間,要去附近的布爾頓礦場,再快也得早晨抵達,算上交接手續,幾乎是正好擦著死線交差。”


    那邊憲兵點了點頭,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一個被一位婦女擋著的身影,他一聲大喝:


    “我看到你了,恩德勒斯·科賽提,滾出來!”


    隨後這名憲兵大步走上前,手提利劍,周圍的人群紛紛散開。


    他一下就來到了那名婦女跟前,她身後,一個烏薩斯男孩正抱著她的腰,露出一半的臉,有些害怕地望著那名憲兵。


    “站到那邊的隊伍裏去。”


    那名憲兵用利劍指了指另一旁的隊伍。


    “老爺,恩德勒斯還很小,他夠不上勞動力的標準!他都沒吃過什麽有營養的東西,很瘦弱,求求您別把他帶走,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那名婦女是恩德勒斯的母親,瑪瑞娜,她輕輕拽著那名憲兵的袖口,語氣淒婉地哀求道。


    啪!!!!


    結果那名烏薩斯憲兵劈手就是一個耳光,直接把她重重地掄在了地上。


    “蠢女人,滿口胡話。”


    那名動手的烏薩斯憲兵吐了口唾沫,用拇指朝後比了比旁邊一輛破舊的拉車,說道:


    “你兒子剛剛站那,比那車輪都高一個頭,你告訴我他還沒達到勞動力的標準?”


    “感恩吧,一群可悲的垃圾們,我們最起碼願意放你們一條活路,要是按照之前戰俘的標準,超過車輪高度的都得砍頭。”


    身旁,那一開始站出來的烏薩斯老農此時再怎麽害怕也對這話感到怒氣填胸,說道:


    “這沒道理!我們不是戰俘!我們是烏薩斯的人民!我們竭力生活,我們勞動創造,但天災是不可抗力——”


    呯!!!!


    那名憲兵一腳踢在那名烏薩斯老農的胸口上,他當即滾了迴去,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那名憲兵收腳,不屑地說道:


    “天災是不可抗力,那人力就不是?”


    “老不死的,記住,除了天災,我們也是不可抗力。”


    聞言,村民們全都憤怒了,再怎麽樣這群人也是有血性的,不是泥捏的,何況變成感染者送進礦場,等於生不如死。


    “該死的!!和他們拚了!!”


    另一側的隊伍中,一名烏薩斯年輕小夥子站了出來,眼裏閃爍著熊熊火光。


    呯!!!


    結果離他最近的一名憲兵直接將手裏的佩劍一記橫掃——用的是劍的橫麵,直接抽了他一個耳光,當場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如果不是還需要他這個所謂的【津貼】,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大膽!一群【烏薩斯粗口】刁民!還想造反不成?!”


    那名烏薩斯稅吏一聲暴喝,周圍的憲兵們都紛紛拔出劍來——


    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是蘭柯佩爾,一名訓練有素,武裝起來的烏薩斯正規憲兵,可以輕鬆屠殺十幾名手無寸鐵未經訓練的烏薩斯平民。


    何況這村子所有的勞動力滿打滿算都隻有四十名,這名稅吏帶來的憲兵足有近百名,人數也超過了他們。


    沒有誰來拯救他們。


    要知道,此時是泰拉曆1031年的11月末。


    這個時間點是什麽?


    整合運動目前連一絲輪廓都未勾勒,距離1071年,也就是霜星出生的年代,都還要早足足40年,更別提塔露拉他們了。


    而在今年的10月份,一場曠世之戰終於落下帷幕。


    史稱【四皇會戰】。


    這是由高盧、萊塔尼亞、烏薩斯、維多利亞四個國家所直接參與的大型集團戰爭,這場戰役因高盧皇帝、萊塔尼亞巫王、維多利亞獅王和烏薩斯皇帝親臨戰場而得名。


    人數居於劣勢的高盧軍團在皇帝科西嘉一世的率領下與萊塔尼亞、維多利亞及烏薩斯三方聯軍決戰,最終戰敗。


    科西嘉一世的旗艦被擊毀,老近衛軍戰至最後一人,皇帝的遺骸不知所終。


    高盧的首都林貢斯因此陷落,整個高盧帝國被瓜分瓦解,從泰拉大陸的版圖上永久地擦去,大量高盧遺民們流離失所。


    曾經引以為傲的高盧文字,如今成為了曆史上恥辱的戰敗國的語言。


    而高盧覆滅的消息傳至卡茲戴爾。


    卡茲戴爾戰爭議會被正式改組為卡茲戴爾軍事委員會,特雷西斯成為軍事委員會最高領袖,輔佐特蕾西婭決策卡茲戴爾的軍政要務


    同年,在弗萊蒙特的建議下,特蕾西婭正式成立巴別塔,由凱爾希協助開始運作,此時羅德島還未成立,巴別塔才剛剛初聳。


    再看四皇會戰之後,四國的現況。


    作為四國戰爭的主要戰場,萊塔尼亞國內遭到嚴重破壞,巫王的巫術如同天災般橫掃大地,民生凋敝的高塔之國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


    一方麵,在利奧波德大公的主導下,諸選帝侯開始秘密研究高盧的技術,在古典源石技藝中尋找線索,尋求對抗巫王的方法。


    另一方麵,巫王的瘋狂隨著戰爭的結束愈演愈烈,他更加醉心於對源石技藝的鑽研,同時也愈發殘暴——


    據說,巫王在當時就窺見了自己的結局。


    而再看維多利亞方麵,這一戰徹底打響了被譽為【帝國喪鍾】的鐵公爵的名號。


    他參與拆解高盧首都林貢斯,借此打造了高速戰艦“加斯特裏爾”,此後被維多利亞各貴族排擠了六十餘年,但仍擁有可怕的影響力。


    同時,來自高盧的資源和技術為維多利亞在新時代成為大陸霸主奠定了基礎,他們以硬實力配合文字遊戲,成功地竊奪了高盧戰果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諸王的遺產。


    但大公爵相互掣肘的局麵並沒有因為這場勝利而改變,反而隨著戰後的利益分配與政治鬥爭變得愈加錯綜複雜。


    再看烏薩斯,它在這場戰爭中獲益良多,通過學習高盧的源石技術,烏薩斯擁有了進一步改革工業生產體係的資本。


    他們仿效高盧,著手打造一支強大的艦隊——但從高盧奪來的戰果,烏薩斯並未瓜分到大頭,這由此導致了軍費吃緊,財政赤字。


    但更重要的是,多病寡言的皇子弗拉基米爾在親自參與這場戰爭後發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在未來的四十年中,烏薩斯帝國將如皇帝所願,成為他雙手的延伸——直到這位偉大的先皇在1072年遭遇血峰戰役。


    然而,由於源石軍用製品被大量投入這場參與人數眾多、影響廣大的戰爭,罹患礦石病的戰爭難民與傷兵一時間隨處可見。


    戰後,激化的感染者問題誘發了嚴重的社會危機,迫使各國采取手段對激增的感染者群體進行管理和控製,由前軍事人員發起的感染者抵抗運動首次進入公眾的視野。


    另外,吃緊的財政使得本就頭禿的財政大臣一再向手底下的稅吏加壓,而這壓力直接指向本就水深火熱的烏薩斯人民。


    貧瘠的土壤播下的種子,要麽腐爛,要麽隻能開出更惡毒的花。


    這就是烏薩斯如今的現況。


    如果塔露拉出生在這個年代,恐怕他將要麵對的惡意與苦難會更超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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