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等居然找到了欞幽。


    城東一處小小的院落,隔年的梧桐葉被吹在牆角翻滾,即便春天,也有幾分瑟瑟冷意。


    耳房的鎖被砸開,地上躺著個五短身粗的中年男人,麵色青黑,雙目半睜,早已死了。他的手邊有一隻盛水的空碗,地上並無水漬。


    裏正擦著汗,說道:“這個人原不是我們這邊的。他前年從南方逃來,因會些醫術,我等便容他在此處賃屋居住。但他在這邊住的時候並不多,近來倒是聽說他被請到朱老爺府上久居了!”


    房東則道:“他雖在我家租著兩間耳房,卻和錦裏巷的一個寡婦勾搭得歡騰,又愛往那些不正經的地方去,沒多久便不大迴來。去年冬天連房租也沒付,小人本待收迴屋子,誰知欞幽趕在年關又迴來了,不但補足房租,還預交了半年租金。”


    阿原看著生鏽的鎖和灰撲撲的門窗,“沒迴來住過?”


    房東道:“或許也曾迴來過,是小人沒留心,未曾看到。比如這一次……這一次……小人便完全不知他幾時迴來的。”


    李斐聞得此事,不敢怠慢,早已帶了仵作和井乙等捕快趕來。仵作仔細檢查完屍體,迴稟道:“死者約摸三十出頭,身長六尺三寸,發長一尺六寸,微禿,周身未見明顯傷痕,指甲發黑,死亡時間約在淩晨子初到醜正。”


    阿原垂頭看著地上屍體,“死因呢?看起來並不像尋常的中毒而亡。”


    仵作從死者喉舌間取出驗毒的銀釵,瞧著並未變色,也不敢便下定論,隻遲疑道:“一時瞧不出。乍看去,像是暴病而亡。且容小人等清洗屍體,以酒醋進一步檢查有無其他傷處。”


    景知晚一直靜靜地看著仵作驗屍,直到此時方退後一步,淡淡道:“小腹隆脹,毛孔細看微有血出,當是服用金石藥物致死。”


    阿原撫額,“又是服藥致死?朱老爺吃錯藥了,緊跟著欞幽也吃錯藥了?”


    李斐走到後麵,看著窗欞上隱約的腳印,居然點頭道:“也不是不可能。他半夜三更爬窗迴來,連房東都沒驚動,黑燈瞎火裏摸錯藥也不奇怪。”


    大門一直緊鎖,而窗口內外,隻有欞幽一個人的腳印,足見得現場並無第二個人到過。


    既然無人相害,說是他自己拿錯藥也算推斷得合理,——最要緊的是,衙門裏的這群人,從縣太爺到小衙役,都不必頂著天大壓力繼續追蹤殺害朱蝕的兇手了。一個現成的兇手正倒在他們腳下……


    景知晚卻打開牆邊的藥櫃,看著裏麵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藥罐藥瓶,道:“他會拿錯藥?”


    李斐搓搓手,“他怕人發現,沒有點燈,平時又極少迴來,藥櫃裏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瓶子,忙亂之下自然有可能拿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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