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渺醒來的時候, 天已經黑了下來, 當她徹底清醒後,找完了整個屋子, 卻都沒有看到淩染。


    想來是出去了吧。


    認真的看了一圈, 葉渺去了廚房。


    在葉家那麽多年了,她什麽學不會?


    照著以前的那些記憶做飯,但她到底沒有動太多食物, 這年頭的食物,可是比什麽都精貴, 所以最終,葉渺也隻是簡單煮了個粥, 放了些紅薯塊進去。


    而照著她記憶中的過去, 這樣的食物,從來隻能給所謂的長輩, 輪到她的時候,也就幾口米湯罷了。


    怎麽又瞎想了?


    晃了晃腦袋,將記憶中的過往拋開,葉渺剛準備起身呢, 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了一些動靜,隨後就看到淩染走了進來。


    “餓了?”


    並沒有責怪葉渺亂動廚房,淩染隻是快步走近,將人抱進懷裏。


    “有一點。”


    並不算太好的地方,廚房甚至有些昏暗,可靠在淩染懷裏, 葉渺低頭看著他落到自己肚子上的大手,溫暖的感覺下,她還是乖乖點頭。


    “乖乖坐好。”


    直接把葉渺抱起來,放到院裏的凳子上,順帶阻止了她的起身,見她乖乖坐著小板凳,雙手放在膝上的模樣,淩染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迴了廚房,掀開鍋蓋,淩染看著鍋裏已經熟了的粥,想了想,迅速把粥弄出來。


    葉渺煮的不多,也許是習慣了不公平的對待,也許是忘了自己,淩染盛出來,也不過一大碗,隻夠一個人吃飽而已。


    但想著媳婦兒的食量,淩染又皺了皺眉。


    到底還是忽略了這一碗粥,淩染重新煮了一碗,著重放了青菜和肉。


    既然媳婦兒想喝粥,那就喝粥,不過媳婦兒太瘦了,還是要多吃點肉才行。


    於是,葉渺在院子裏等了好一會兒,淩染才重新迴來,但他端過來的兩碗粥,卻是把她煮的紅薯粥放在了自己麵前,而重新煮的肉粥,則是給了她。


    “媳婦兒多吃點。”


    又看著淩染去炒了兩個小菜,等一切弄完,葉渺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看見葉渺不動,舀了一勺粥,吹涼遞到她嘴邊。


    “好吃嗎?”


    看見葉渺乖乖吃進去,淩染笑著問,換來葉渺的點頭,以及明亮的,帶著笑意的眉眼,讓他心都要化了。


    媳婦兒怎麽這麽可愛?想……不行,媳婦兒還小!


    努力克製著心中的悸動,在葉渺伸手拿過他手中勺子的時候,淩染自然的鬆開,隻是那一瞬間的肌膚觸碰,讓他直接縮了手,掩飾般捧起碗大口喝粥。


    “你慢一點喝。”


    像是提醒,像是教導,葉渺用空著的手拍了拍淩染的手臂,動作自然而然,直到做完她都沒有反應不對。


    而她沒有發現,淩染就更不會發現了。


    “好。”


    迅速放慢了動作,雙手捧著碗沿,在葉渺的目光下,小小的泯了一口,淩染才看到媳婦兒滿意的目光,不免偷笑。


    於是接下來,葉渺就看到,淩染抿一口粥,看一眼自己,然後再抿一口。


    “你要吃嗎?”


    以為他是想吃自己碗裏的,葉渺想了想,舀起滿滿一勺,學著他的模樣遞過去,但卻看著他愣住了。


    “不吃嗎?”


    不自覺的念叨著,葉渺還以為是自己想錯了,剛準備收迴來,卻發現勺子被咬住了。


    “好吃。”


    淩染毫不嫌棄自己是被投喂的一方,但目光卻始終看著葉渺,那熾熱的目光,卻不知道是在說食物,還是在說……


    “……還要嗎?”


    許是淩染的目光太直白,葉渺認真的想了想,又舀了一勺喂過去,淩染依舊張嘴吃掉了,還不忘提醒她也吃。


    所以接下來,葉渺很乖巧的,跟淩染分了一碗粥。


    嗯,是投喂他一口,然後自己一口的那種。


    好在葉渺的胃不大,在她吃飽後,餘下的半碗,幾乎都是她一勺一勺喂給淩染吃掉了,而後者看起來還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了。”


    等碗已經空下來,葉渺眨了眨眼睛看著淩染,無辜的捧起碗給他看。


    “媳婦兒吃飽了嗎?”


    才反應過來媳婦兒的食物被自己搶了,淩染唯恐她沒吃飽,眼看著就要起身再去給她煮,葉渺無奈的拉住了他的手。


    “吃不下了。”


    把葉渺抱到腿上,摸了摸她的肚子,仿佛是為了確定她有沒有說謊一樣。


    葉渺在原來的家裏,從來就沒有吃飽過,許是這個原因,她的胃並不大,更何況淩染家的碗都很大,她吃了半碗,已經把肚子填滿啦。


    於是,確定葉渺是真的吃飽後,淩染抱著媳婦兒,迅速解決掉餘下的食物。


    額,果不其然撐到了。


    但這是媳婦兒親自煮的,就算撐著也要吃完!


    所以在葉渺的注視下,淩染匆匆解決了食物,再把她抱迴房間,放到床上,給她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隨後,淩染收拾了外麵的碗筷,等清洗完,那灶上的水也熱的差不多了。


    和昨天一樣,淩染親力親為的幫葉渺洗完澡,然後是上藥。


    明明這樣的事情,她應該覺得難堪的,可也許是淩染的緣故,也許是他眉宇間的心疼,葉渺隻覺得心中微暖。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並不會讓她討厭,嗯,還隱隱有種上癮的歡喜。


    直到把所有事情收拾完畢,淩染才抱著媳婦兒躺好,自然是注意著不碰到媳婦兒的傷痕。


    感覺著葉渺還沒有睡意,淩染便給她說著白天的事情。


    當然,著重點在於,她以後不用再怕葉家了,盡管她本就沒有怎麽畏懼,可從他口中聽出了幾分關心,葉渺還是乖乖點頭。


    她並不知道淩染是怎麽解決的,但既然他不說,葉渺也不想追問。


    心中就好像有個聲音告訴她,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比得過淩染的重要性。


    “媳婦兒,你真好。”


    耳邊忽然響起的讚揚,換來黑暗中葉渺的迷茫,卻不等她開口,淩染已經在她唇上親了親,再將她抱緊。


    “睡吧。”


    輕易被轉移了注意力,葉渺也就忘了上一秒的問題,乖乖在淩染懷裏閉上眼。


    一夜好夢。


    但新來的時候,葉渺已經不記得了。


    和昨天不一樣的是,今天她新來的時候,淩染還沒迴來,而早飯已經幫她熱在鍋裏了,隨時可以吃。


    身上的傷似乎上了藥,應該是淩染早上又給她弄了一次。


    葉渺吃完早飯,想了想,把碗筷收拾清洗放好,又從一旁拿起掃帚,緩緩的掃著院子。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動作,葉渺的人也是小小的,看著就很瘦弱,卻偏偏給人一種很獨特的感覺,似乎一舉一動都透著什麽韻律,可細看之下,又覺得是錯覺。


    如果說,前幾天的葉渺是個髒兮兮的醜丫頭,那被淩染精細養了兩天,收拾幹淨的葉渺,已經可以看出她的窈窕了。


    髒亂破舊的衣服,已經被全新的取代,雖然穿著有些空蕩,但想來過些日子就不會了。


    那從不打理的頭發,也被梳理好,編成兩條辮子,再用紅繩綁好,露出了那張瘦弱,卻不失精致的小臉。


    可以說,葉渺的這張臉,幸好從來沒有給葉家人看到過。


    也或許可以說,他們並不會去注意,一個丫頭整天低下的頭,是長著怎樣一張臉。


    如果在被淩染帶迴來前,這張臉被葉良娣他們看到了,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的解決吧。


    思緒紛飛之際,葉渺已經掃完了院子。


    咚咚咚。


    忽然間響起的敲門聲,讓她的動作停了下來,原本準備去放掃帚的動作,也變成了去開門。


    “您好。”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老人家,被葉銘扶著,卻身子站的很直,自有風骨。


    葉渺不知道這是誰,但葉銘她昨天匆匆瞥過一眼,晚上淩染也跟她提過一嘴,所以此時,她是主動將兩人請了進來。


    由於來了客人,葉渺就沒有關院門,敞開著門,她轉身放下掃帚,去廚房倒了兩碗水過來。


    但她卻不知道,那個老人從進門到接過她遞來的碗,目光都不曾從她身上移開。


    葉文澤從葉銘嘴裏,已經聽過了事情的緣由,這次過來,也是想看看葉渺。


    他是知道葉家那個小姑娘的,不過村子裏的風氣是重男輕女,再加上他早就不當村長了,管也是管不到的。


    的確,他對淩染這個外孫的感情有些複雜,有怨恨,有愧疚。


    可再怎樣這都是他的親人,要娶媳婦了,他還是願意來看看的。


    而從看到葉渺的第一眼,老爺子就有種感覺,他仿佛知道,淩染那個什麽都不在乎的小瘋子,怎麽會對葉家的這個小丫頭上心了。


    別的不說,就說這氣質,就是村裏獨一頭了。


    雖然從外表來看,小丫頭還是太瘦了,一看就知道是被長期虐待的。


    然而她的身上,有種恬靜淡雅的感覺,不像是村裏人,也不像是從小被虐待的女娃,更像是從前的年代,那些被養護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


    葉文澤是經曆過那個年代的,所以別人看不出,他還是能分辨一些。


    隻不過,葉家的小丫頭,是這個樣子的嗎?


    認真想了想,葉文澤發現,他是想不起來從前的葉渺,是怎樣的性格。


    也許是他記錯了吧,畢竟人老了,總是容易把事情弄混。


    “丫頭,要是淩染那小子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老爺子我雖然年長了些,但身子骨還算健壯,可以幫你撐腰。”


    原先為什麽而來,葉文澤已經不去想了。


    原因無他,隻是葉渺這個小丫頭,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很難讓人不喜歡。


    “淩染對我很好呀。”


    並不知道老爺子心裏的想法,葉渺想了想,還是認真迴答了老爺子,以後她不知道,但現在淩染對她很好,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會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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