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


    諾大的府邸,以白布裝飾,暗色的畫風,似是在吊唁生靈,若有修為高強之人細看,便能分辨出。


    在那華貴的府邸內,更是暗藏陣法,以此緊緊相通,護佑著池家安好。


    現任家主池越,是淩染的叔叔,隻可惜生性驕傲自滿,天賦不過在池家稍稍好上一些,便將眾人都不放在眼裏,若沒有池殊的妹妹,池越母親池瓏的庇護,隻怕單是樹敵,就能夠他吃一壺,何談當上族長。


    被人請進池家的時候,淩染眼底浮現幾分不屑。


    看,池家就是如此,欺軟怕硬,一旦遇到無法抵抗的強者到來,便搖尾乞憐,乞求一線生機,殊不知在強者眼裏,所謂池家,沒有半點用途。


    前世的淩染,居然奢求過這樣的池家,奢求乞討而來的一絲憐憫!


    “淩染。”


    察覺到淩染的不開心,君渺懵懂的轉頭看著他,剛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腦袋,卻被淩染半道攔了下來握住了小手。


    “無妨。”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傻乎乎的,但卻有種自己的魔力,隻需一絲,便能讓人開心。


    笑著揉了揉君渺的腦袋,對上後者疑惑卻乖巧的神色,淩染本還想逗逗她的,卻被身後不善的目光,打斷了動作。


    似挑釁般捏了捏君渺的臉頰,動作很輕,卻成功的讓韶卿轉過頭,假裝沒看到。


    滿意的收迴手,淩染牽著小傻子的手,兩個孩子乖巧的跟在韶卿身後進了池家,不過君渺的乖巧是對於淩染,而淩染的乖巧,卻是裝出來的。


    來池家,林茂沒有來,留在客棧,憑他三品煉藥師的身份,也不會有人不長眼惹他。


    韶卿對老友可沒有對孫女那樣的耐心,既然他不來,那給他留幾個隨從後便不管了。


    進了池家後,淩染悠閑的如同巡視領土一般,隨意的態度中透著幾分不屑,若非他是跟韶家的人一起過來的,隻怕那帶路的護衛,都會當場忍不住做些什麽。


    畢竟在池家,淩染向來懦弱。


    那可是連仆從都能任意欺辱的。


    再者,有大小姐發話,哪怕淩染是前任族長的孫子,在池家也是孤立無援的!


    先前族長在的時候如此,如今族長去世後,比之更甚!


    “諸位請在此稍坐片刻。”


    並沒有弄明白韶家人的來意,護衛也不好自作主張,便將人帶到了前廳,又讓人備了茶點,這才親自去傳話給族長。


    池殊出事至今不過數日,池家已經迅速將他下葬,且新的族長都選定了。


    這一點,讓韶卿感歎的同時,卻也對池家做派有些不滿。


    更何況,淩染的狼狽,便足以說明池家對他的忽視,而淩染與韶家的婚約還在,忽視淩染,便是忽視韶家,再怎麽樣,韶卿想,是該好好算算這筆賬了。


    先前因君渺不喜歡淩染,韶卿也就不曾在意這些。


    哪怕是聽說過淩染的處境,也不會做什麽,可如今君渺對淩染這般視重,連帶著韶卿也不得不設想這些,畢竟其中的牽扯,淩染代表的可是韶家的麵子。


    思緒紛飛之際,韶卿的臉色亦冷了幾分。


    這些,淩染似乎看出了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說,自顧自的哄著君渺吃糕點。


    淩染跟著韶家的人等了不多久,池越便孤身趕來。


    見到淩染的時候微楞,然而目光對上韶卿不太好的臉色時,不免心驚。


    “閣下可是韶卿長老?”


    十年前,韶卿可是被池殊救迴了池家,當時池越見過他一次,雖然沒有聊過,卻也有些印象,盡管十年來,韶卿變了很多,但說起韶家的人,池越第一反應便是韶卿。


    “你是池家現任族長?”


    韶家位列天月大陸前十的世家,是除宗門之外的強者,韶卿雖然隻有金丹後期的修為,但與不入流的池家相比,已是強者了。


    所以韶卿語氣中的優越,池越並不意外。


    “是是是,請問韶長老有何吩咐?”


    對於韶家這種級別的存在,池越才心動中期的修為,不過是仰望罷了,雖隻相差一級,卻是天差地遠的頓悟,有些人窮極一生都過不了那個坎。


    所以相比之下,池越在韶卿麵前,著實沒有太大的麵子。


    “渺渺,你先出去玩吧。”


    本想說什麽,但餘光看到一旁懵懂的孫女,韶卿不想影響在孫女眼裏的印象,故而給淩染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君渺帶出去。


    雖然很想留下來看戲,但看著懵懂的小傻子,淩染想了想,還是入了韶卿的願。


    “走吧。”


    拍了拍君渺的腦袋,淩染牽著人往外走,護衛不用韶卿開口,都知道跟在兩個孩子身後出去,明顯是習慣了護著小小姐的。


    後麵韶卿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君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雖然不太懂這些事情,可還是能看出來,韶卿並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不會追問,畢竟不是淩染的事情,她並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而且,她也相信爺爺。


    從大廳出來後,原本還乖乖被淩染牽著,可不知為何,君渺的步伐愈發快了些。


    對此,淩染也不介意,隻是步伐緊隨,反正小孩的步伐再快,他也不至於跟上不,隻是隨著君渺走向的方向,淩染的臉色有些變了。


    徑直走到一個破敗的小院子裏,不等淩染開口,君渺便拉著人跑了過去。


    “淩染,你的。”


    對於發音還有些不太熟悉,所以君渺還是兩個字兩個字的說,但盡管如此,淩染還是聽懂了她想說什麽,是說這個院子是他的嗎?


    可是,這不是君渺第一次來池家嗎?她怎知這裏是……?


    不由的,原本平靜的目光下,竟帶了一絲疑惑,或者是說,探究。


    淩染可以篤定一件事,前世今生,他與君渺從未相見,就算君渺來過池家,亦不可能這麽輕車熟路的找到他的院子。


    所以。


    她到底是誰?


    “淩染。”


    耳旁傳來的清脆童音,以及那湊近放大的臉頰,雖然精致,卻帶著疑惑,打斷了淩染的思緒,但那個想法,卻在心裏紮了根,隻等哪天長成參天大樹了。


    “怎麽了?”


    唇角微揚,淩染的模樣從來都很平靜,仿佛剛剛分神的人並不是他。


    “我,陪你!”


    空著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淩染,那幹淨純粹的笑容,卻是讓人不忍驚擾,反倒想要維護下去,唯恐哪日便消散了。


    “好,你陪我。”


    順著君渺的話說下去,對於護短的人來說,自己確定要護著的人,不論怎樣都是好的。


    看著小孩這麽乖巧,淩染暫時放下了心裏的疑惑,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於淩染而言,還不如多陪陪小傻子呢,畢竟這世上,也就小傻子這個意外,會讓他覺得有趣了。


    正在兩個孩子氣氛挺好的時候,卻聽到院子門口傳來的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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