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時候,是君渺第一次見到這個所謂的姑父。段永年。


    她之所以會認識雲蘿,是因為她滿月的時候,雲蘿迴去過,後來雖然沒有再迴去,卻也每年會命人給她送生辰賀禮。


    至於這位姑父,她就真的隻是聽過,沒有親眼見過了。


    但君渺得承認,雲蘿姑姑雖然是個妖,可看人的眼光挺不錯的。


    段永年看著是那種不會說話的,可一頓飯下來,君渺還是能感覺到他對姑姑的無微不至,盡管笨拙,卻是在盡己所能的對姑姑溫柔相待。


    可讓君渺感覺奇怪的是,姑父好像能聽懂她的話?


    關於這一點,想了一夜沒有答案的君渺,在開始修煉前,得到了雲蘿的解釋。


    原來,當年段永年有一次出征,差點戰死沙場,雲蘿姑姑便分了一半妖丹給他,自此二人同生共死,同時,他也成了個半妖。


    而段青葉姐弟之所以聽不懂君渺的話。


    不為其他,隻因為他們姐弟雖然是妖族,卻修為不到家,連化形都做不到,別說聽懂她的話了。


    之所以眼下看起來,他們是人類孩童的模樣,是因為雲蘿幫了一把,讓他們維持在人形,但修為卻依舊是零,等他們何時能長大,那就說明他們修為到家了。


    “好了不說這個,渺渺,我先幫你融合妖丹。”


    伸手摸了摸君渺的腦袋,雲蘿掐訣設了個結界,便開始幫她融合妖丹,至於修煉的事情,就要看渺渺的努力了。


    這次融合用了三天時間,等時間到了,守在門外的段青葉姐弟,等出來了娘親和一個很漂亮的女子。


    “娘親,妹妹呢?”


    好奇的打量著那個白衣女子,但同時,段青葉也沒忘記問妹妹,就連一旁未曾開口的段青華,也眨了眨眼睛看過來。


    “渺渺如今的修為比你們高,若你們再不努力修煉,化成人形,就該叫渺渺姐姐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兩個孩子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白衣女子,又看了看雲蘿,在雲蘿的點頭下,迅速淚眼汪汪的跑走了。


    他們要去修煉!他們不想要姐姐!他們隻想要妹妹!


    “他們……”


    妖族是憑修為決定輩分的,而人族不同,是憑出生時辰來決定的,所以君渺的認知裏,是怎麽都不可能按雲蘿的話來排輩分的。


    但這認知,並不妨礙她對段青葉姐弟的擔心。


    “放心,他們是去修煉了。”


    雲蘿知道他們姐弟的性子,青華還好,青葉就比較活潑,坐不住,若不打擊一下,他們不知何時才肯用功呢。


    “我們先去吃東西吧,閉關三日,你肯定餓了。”


    看了看時辰,雲蘿想著阿年肯定在等他們吃飯,便拉著君渺直接去了偏廳。


    果不其然,段永年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先吃飯吧。”


    見到雲蘿身邊的君渺,段永年不用問都猜到她的身份,便直接招唿二人落座,至於說不見蹤影的段青葉姐弟,全然被他忽略了。


    待用餐完畢,君渺迴了房間,卻怎麽也睡不著。


    當然,並不是擔心段青葉姐弟,而是因為……


    她可能,好像,大概,想迴宮了。


    是的,段府很好,姑姑姑父待她也很好,還幫她化形,總而言之,他們對君渺的關心,她不可否置,但同時,君渺心下卻覺得少了什麽,有些心虛。


    她答應過,要陪著淩染的。


    可是,每次話到嘴邊,看到姑姑對她的關心,和對淩染的不喜,她卻沉默了。


    君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就是想跟從前一樣,待在淩染身邊就好。


    她原本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直到陪著雲蘿在院子裏散步,被她當麵點出這段時間的不對勁,君渺才知道,她的情緒都被看出來了。


    “姑姑,我……”


    被當麵點破了,君渺吞吞吐吐,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渺渺,我是你姑姑,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你到底在怕什麽?”


    拉著君渺在池邊亭子裏坐下,雲蘿揮退了婢女,看樣子,是打算跟君渺談談心。


    “……我想迴宮。”


    許是覺得雲蘿的話沒毛病,君渺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她還沒想通為什麽這麽選擇,但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有些事情你不去計較,它的結果自然會出來,可若你一定要計較,得到的往往是不想要的。


    “想好了?”


    原以為的責備沒有到來,君渺抬眸對上的,是雲蘿溫柔的淺笑。


    “姑姑,你不生氣?”


    擔心了好多天,她就是以為姑姑會生氣的,可沒想到真正說出來後,雲蘿居然沒有生氣?


    “自然生氣。”


    雲蘿的迴答讓君渺微楞,但還沒開口,便看到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臉上的帶著笑意,渾然沒有生氣的樣子。


    “姑姑是氣你有什麽話都憋在心裏。”


    歎了口氣,雲蘿才繼續往下說。


    “渺渺,你要記住,姑姑是你的親人,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姑姑說,姑姑不會攔你,隻要你在外麵玩累了,能想起迴家就行。”


    心虛的低頭應下,但君渺心口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隨後,君渺又從雲蘿口中得知,淩染近日來的喜怒無常。


    “原以為你不會迴去了,我也就沒告訴你,既然你還要迴宮,那要記住一點,萬不可告訴皇帝你是妖!”


    人心太複雜,若當初不是萬不得已,雲蘿也不會告訴段永年,自己是妖,好在後麵的結果不錯。


    可淩染不是段永年,雲蘿不知道,若他知道渺渺是妖,會如何抉擇,殺了她?還是繼續養著她?雲蘿不敢賭,也不能賭,就隻好提前告誡君渺。


    凡事小心。


    “姑姑放心,我會注意的。”


    不同於雲蘿的想法,君渺是相信淩染的,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她之所以選擇應下,是擔心自己是妖的事情,會嚇到淩染罷了。


    奇怪,她怎麽忽然擔心這個?


    心下覺得好笑,但看時間不早了,君渺便跟雲蘿告辭,打算迴宮了。


    是夜。


    君渺用法術抵達皇宮,隨後變迴了原型。


    許是年幼的關係,縱然她有修為傍身,足夠結丹化形,可原型也不過是隻小崽子罷了,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重新踏入偏殿,君渺有些恍惚。


    與之前相比,她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可要真正讓她分辨,卻又無從得知,最終將這種異樣歸結於太久未歸,它便準備去主殿看看淩染。


    但還沒等她踏出偏殿大門,就覺得上麵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到底是實戰經驗不足,再加上她不想暴露自己是妖,躲藏不及之下,就這麽被罩住了。


    “嗷嗚嗷嗚~。”


    空蕩的殿內,借著月光不難看出,那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幼崽,隻可惜她的唿喚,卻沒有人迴應,黑暗而空蕩的偏殿,仿佛一隻巨獸要將人吞噬。


    踏踏踏。


    不知過去了多久,君渺叫累了,打算趴下來休息一下,但動作還沒做完,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緩慢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色下尤為醒目。


    月色當空,那腳步聲的主人,踏著月色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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