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死的時候,能夠看見漫天流螢,那是故去之人的亡魂,在牽引你步入輪迴。


    這句話,曾經的洛瞳信了,但如今……


    高高的雲端之上,坐著一位白衣少女,傾城的容貌,以白布遮眼,墨發及腰,一半被束成發髻,一半柔順的垂在身後。


    風過,衣訣輕舞,墨發與白布相交,仿佛要飛向那遙遠的雲層深處。


    而此時,少女唇角微揚的笑,淡然而溫柔,盡管眼睛被遮住,卻分毫沒有遮住她的風華。


    “神上。”


    兀然間,身後響起的恭敬唿喚,令少女轉身,而在雲層之上卻恍如平地,這無雙的風姿,怕是桾渺自己並不曾在意的。


    “鳳兒。”


    明明用白布遮了眼,可桾渺還是清楚認出來人。


    被她喚出名字的小女孩,額心一抹火色飛舞,揚起的笑容十分燦爛,帶著如火的豔麗,那是與桾渺截然不同的熱情,雖不及她的風華無雙,卻也是明豔張揚。


    “神上,你在看什麽啊?”


    好奇的跑到桾渺身邊,學著她先前的姿勢往下,卻並沒有看到什麽,鳳歆疑惑的轉頭看她。


    “一些故人罷了。”


    桾渺唇角的笑,似乎並未受到影響,那唇角的笑容,依舊淺淡,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一如神尊離開後,被她遮起來的眼……


    不知為何,鳳歆好像有點難受,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眼前的神上,是神尊離開後,不複笑顏的神,是九天之上的主宰,可是對鳳歆來說,她隻是桾渺神上,那個為一人拋棄世間盛景的桾渺神上。


    “神上。”


    連帶著原本張揚的笑容都收斂起來,眼中逐漸染上的,是心疼。


    “怎麽啦?”


    似乎聽出來鳳歆語氣中的不對,可桾渺並不是很懂,這些所謂的感情。


    她本就是遲鈍的性子,就連感情,也隻適合細水長流,讓她辨別可以,但若問她,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該做什麽,該如何迴應別人的感情,卻是她不了解的。


    那數年的輪迴,仿佛沒有在她永恆的生命中留下痕跡。


    沒錯,輪迴後數年的與人類相處,她是記得的,也清楚知道,是她自己選擇了以命換命,救下生母。


    選擇是她自己做的,可恢複記憶修為之後,桾渺卻不太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


    無私?恐懼?悲傷?解脫?……她不知道,隻是如今再去想,似乎沒什麽意義,她始終不明白,忘卻一切後輪迴的自己,是為何要做出那般選擇。


    “神上,你別這樣笑,我害怕。”


    被鳳歆牽著衣角晃了晃,桾渺自是能感覺到,她唇角淡去的笑意,不免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一如當初阿染對她……


    阿染。


    這個稱唿多久沒有想起來了?


    不!


    桾渺從未忘記過!


    哪怕是拋棄一切重入輪迴,在她心底深處,也銘刻著對阿染的思念,不想忘記,也不敢忘記,她的阿染,還在等她去尋呢。


    “神上,你可是又想起他了?”


    見桾渺不說話,唇角揚起的弧度,帶著無邊的溫柔,哪怕是被遮住了眼睛,也掩蓋不住那份思念帶來的悲涼,鳳歆知道,她又在思念那人了。


    其實有時候,鳳歆很氣的。


    那人失蹤後,神上便蒙了這雙眼踏入輪迴,說要去尋他,可是萬年了!


    每次見到神上孤身歸來,身上是日複一日更甚的孤寂,和對那人的無邊思念,鳳歆都很不是滋味。


    “我很想他。”


    被鳳歆問起阿染的時候,桾渺是愣了一下的,也許鳳歆不知道阿染去了哪裏,隻以為他失蹤了,而自己在尋他。


    可是桾渺知道,並非如此。


    “……啊!神上我想起來了!”


    沉默的看著桾渺,鳳歆眼中的心疼,忽然被掩蓋起來,取而代之的恍然大悟,伴隨的是她的一驚一乍。


    “什麽?”


    雖不曾因鳳歆的恍然而動容,可桾渺還是配合著她疑惑。


    她知道,鳳兒是想轉移話題,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她還是選擇了附和。


    “小世界天道們跑到欞渺宮來了!”


    怪不得說有什麽事情忘了,可又一直想不起來,不過為了轉移話題而絞盡腦汁,卻也讓她想起來,被她關在欞渺宮門外的一群小家夥。


    “神上,我不是故意的把他們定身在殿外的,待會他們告狀,你可千萬別信啊!”


    委委屈屈的勾住桾渺的衣角撒嬌,鳳歆才不會承認,她就是故意的!


    “好,不信。”


    聽這話,桾渺就能猜出來,定是鳳歆又跟他們鬧起來了,可聽著鳳兒委屈的賣乖,她還是溫柔的應下了,畢竟不是首次,他們也隻是喜歡鬧一鬧罷了。


    “嘿嘿,那我們快迴去吧。”


    想著那些小家夥被定的也挺久了,再不迴去,估計他們就真要生氣了,鳳歆不免有些擔憂。


    要是真生氣不跟她玩了,這哄起來可是大工程啊。


    一邊想著小家夥們,一邊偷瞄著桾渺,確定她的注意力,暫時沒有放在思念神尊上,鳳歆心下鬆了口氣,但卻更主動的邁入,桾渺劃開的空間。


    穿過空間,再睜眼便到了欞渺宮外。


    而此時,宮外站了幾個人,最主要的是,身邊跟著一些小家夥。


    從氣息分辨,弱一點的是一團不成型的光球,亦或者是一本書,一道雷,那直接被鳳歆摟入懷裏的,是一團毛茸茸,看不出模樣的團子。


    當然,氣息強大一點的,就是那幾個小少年了。


    “神上~,嗚嗚嗚……”


    “哇啊哇嗚……她,她……”


    “哭唧唧~……”


    被解開定身的第一時間,桾渺便感受到了,來自天道小家夥們的熱情,如果,不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就更好了。


    “發生何事了?”


    明知道小家夥們哭什麽,可還是這麽詢問,恐怕也隻有桾渺做得出來了。


    看她那一臉淡然,不知道真相的人,還真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


    “是……”


    “啊啊啊!神上我們先進去吧,外麵風好大的,一點都不舒服!”


    在天道1號想開口解釋的時候,鳳歆率先打斷了他的話,一邊扶著桾渺往欞渺宮內走去,暗地裏瞪著準備說話的人,滿臉的兇狠,很明顯是在威脅他不準告狀。


    “略略略!”


    有小團子撞上了鳳歆對小少年的威脅,率先跳到少年麵前,帶著淚痕的眼睛努力睜大,向鳳歆做著鬼臉。


    隻可惜,本就是一團毛茸茸,哪怕是做鬼臉,也看不出兇狠,反倒更加可愛了。


    不過經這一打岔,本就是玩鬧的小團子們,也收斂了告狀的心思,打算先辦正事要緊。


    畢竟,大鳳凰再怎麽壞,那都是他們的朋友,要真鬧到神上麵前,惹神上生氣了,大鳳凰會受罰的,到時候她哭了怎麽辦?


    哼,他們大天道有大天道的度量,不跟她個鳥兒一般見識。


    ……也虧得這些話,小家夥們沒有說出來,否則,隻怕這欞渺宮,又得鬧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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