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的眼神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也不避著歐陽克,問那夥計,“小方,你們在說什麽?”


    小方老實地迴答,“這位客官問我最近城裏發生什麽新鮮事。”


    陸錦一聽就樂了,這哈密力最大的新鮮事就是這位歐陽少主幹的啊,不知他聽了有何感想?她饒有興趣地問,“什麽新鮮事,也說給我聽聽。”


    “烏依古爾家的小姐前幾天被一陣風卷著送迴來了,聽說是天神把她帶走是告訴她要帶家人一起搬到雪山下,敬奉天神。烏依古爾老爺這幾天正在賣城西的園子,打算過幾天搬去。”


    陸錦點頭,這姑娘或者她家裏人,是個聰明的。一看歐陽克,陰著一張臉裝死。忍笑又問,“我聽說還有一個姓孫的漢人姑娘也失蹤了,她也被風卷迴來了?”


    小方撇撇嘴道,“沒有。”說完就收拾碗盤要走,陸錦連忙攔住他,“怎麽迴事?”


    “他家女兒也不知是被人劫走還是同人鬼混去了,走了一天兩夜才迴來,孫老爺說要把她趕出家門呢。”小方的語氣裏有藏也藏不住的幸災樂禍,“虧他平時自以為讀書人,門庭高貴呢。”


    陸錦聽了前麵,先是驚呆接著暴怒,最後卻又悵然地發現這事自己真沒什麽可做的。竟然沒注意到小方態度有異,倒是歐陽克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若有所思。等小方出去,歐陽克忍不住諷刺道,“我覺得那位孫小姐可能更喜歡留在我身邊,‘女俠’你覺得呢?”


    陸錦上去給了他一腳,怒喝道,“閉嘴!都是你幹的好事!”


    歐陽克給她踹得胸口劇痛,側身咳嗽得像是快要斷了氣,偏偏就這樣也要斷斷續續地笑給陸錦聽,“嘿,似這女子,不過給我劫走一次就連親生父母也不把她當人了,就算嫁人生子,也不過換個地方當牛做馬……嘿,蠢到這種地步……”


    “難道你還算路見不平了?真是強詞奪理,無恥之尤!”


    陸錦和歐陽克上下對視,彼此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明明白白的鄙夷,不同的是,歐陽克再鄙視也隻能趴在床上裝死,陸錦鄙視完了就抓住歐陽克頭發將他頭臉朝著床板狠撞了幾下,甩開他拍拍手上斷發,冷冷道,“若是那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怎麽炮製你。”


    歐陽克頭皮額角鼻梁都是劇痛,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又是好半天才緩過來。


    這天晚上陸錦又請了老大夫來給歐陽克看診,老大夫用挑剔懷疑的眼神看完歐陽克看陸錦,先給歐陽克臉上的新傷擦了藥,才說,“這位公子有血虛之症,若不仔細調養,單靠吃藥是不行的。”


    陸錦虛心請教,“如何調養?”


    “黑豆、紅棗、胡蘿卜、菠菜、龍須菜、葡萄幹、羊肝、羊奶,多吃些就好。”


    陸錦心想明天就要跟廚房說,不要讓這幾樣東西出現在他的食譜裏。又笑道,“請教一下,若不調養會怎樣?”


    老大夫用極度懷疑的眼神打量陸錦,像是打量一個預定謀殺犯。陸錦摸出一小錠銀子放在桌上,問,“若不調養會怎樣?”大夫的眼神在陸錦和銀子之間轉來轉去,一時無話。陸錦再次摸出一小錠銀子放在桌上,“會有性命之憂嗎?”


    老大夫收了銀子,搖頭道,“不會。他生死關已經熬過去了。”


    陸錦恭送之,臨出門前大夫隻見青光一閃,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藥箱蓋子就被削掉一層,露著裏頭的木頭。陸錦輕輕地拎起桌子上半層木蓋子放在藥箱上,溫聲道,“出去別亂說話。”


    老大夫嚇得險些當場尿崩,哆嗦著抱起藥箱,點了半天頭才離開。


    陸錦得了準話,再無顧忌,第二天去吃飯前就告訴小方,她屋裏的病人要吃藥,怕與藥性相衝,每日給他熬一碗稀米湯就足夠了。


    小方不解問,“這怎麽撐得住?”


    陸錦笑道,“沒辦法,大夫是這麽說的。”又問,“小方,這兩天托你打聽的事如何了?那孫家小姐後來怎樣了?”


    小方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不知道算了,平時幫我注意點。”陸錦扯扯嘴角,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如此關注這件事,明明那隻是個陌生人,而她其實也幫不上什麽忙。


    小方點頭,陸錦走了幾步,和他錯身而過又停下,迴頭問,“你身上怎麽這麽大藥味?我說了不必再給我叔叔熬藥了,”她停了停,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我有自家秘製的藥丸給他吃,藥性衝突就不好了。”


    小方連忙道,“不是那位客官的藥,是我家裏有病人。”


    陸錦不再多問,吃飯去也。小方去廚房端了半碗稀米湯迴來給歐陽克,歐陽克當場臉就綠了,陸錦雖然從不給他吃飽,可也從沒少到這種地步,“她叫你隻拿這個給我當早飯?”


    小方當然知道“她”是誰,“那位小姐說,客官一天喝一碗米湯就夠了。”


    歐陽克也明白,陸錦的目的不在於令他忍饑挨餓,而是讓他身體恢複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再也恢複不了。


    他身上最嚴重的問題就是餘毒,再就是因失血過多而造成的極度虛弱。歐陽克現在雖然仍然病懨懨,但也沒到了動彈不得的地步。隻是以他目前站起來就頭昏眼花的狀態,以及陸錦最多離開一小會兒就迴來的情況,說不定他還沒挪到門口陸錦就迴來了,若要跟她動手,那更是半分勝算也沒有。至於陸錦打他造成的外傷,雖然看起來嚴重,其實都是硬傷,並不礙事。


    歐陽克對著那半碗米湯才遲疑了片刻,陸錦就迴來了,一看碗沿幹幹淨淨就知道他還一口沒喝,立刻對小方說,“端走吧,我叔叔不喜歡這個。”


    小方很實心眼地問,“那用不用做點別的?”


    “不用,他不餓。”


    歐陽克在一邊氣得渾身發抖,不過他卻不敢明目張膽反駁這種說法。陸錦似乎頗有顧慮,並不想同他公開翻臉,可顧慮之下已經如此對他,沒顧慮的時候該是如何?歐陽克覺得他應該積極地保護這種顧慮——在能活下來的前提下。


    陸錦出去吃中飯的時候,小方又端了半碗米湯來。歐陽克對他苦笑道,“小兄弟,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嗎?”


    小方沉默地放下米湯,開始擦桌子,過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歐陽克微微鬆了口氣,說,“你也看出我是身不由己,小兄弟,她要殺我。”


    小方一驚,抬頭問,“怎麽會?”


    歐陽克卻不解釋,眼見陸錦不知何時就會迴來,隻說,“幫幫我。”


    小方眼見他鼻青臉腫額角猶有血跡,便點點頭道,“怎麽幫?”


    歐陽克大喜過望,“我與你寫一副藥方,你晚上來取,去配藥下在那惡女飯菜中就好。在下脫困之後必有重謝!”


    小方看了他半天,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擦完桌子扶著歐陽克如廁之後,不顧歐陽克的殷殷勸誘,趕在陸錦迴來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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