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迴


    明晃晃的無量彎刀,雪亮雪亮,往身前一比劃簡直比土匪扛身上的半米西瓜刀還能唬人。我一瞅這架勢明顯是要擄了袖子開幹,這怎麽成!王謝個異次元人沒半點法律意識,萬一火起直接掄刀把王鐵錘脖子當鴨脖斬了可怎麽辦。我趕緊抓了王謝手腕子攔他,磕磕絆絆說:“少俠、少俠息怒啊!殺一人**短一寸,可萬萬使不得啊!”


    王謝本來還嚴陣以待盯緊王鐵錘動向呢,給我一攪合氣息登時全亂了。他無可奈何迴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滿眼祈求待跟小狗求餅幹似的迴望他,終是歎口氣,站起身,隨手挽了個刀花收迴他的無量刀,指了指王鐵錘,問我,“那你說怎麽辦?”


    我轉眼看了下王鐵錘,發現他還跟個剛蘇醒的百年僵屍一般愣愣看天看地人事不知。我就尋思這人身上勢必有蹊蹺,指不定藏了哪路不知名的神仙。我就站起身,商量著迴了王謝一句,說:“要不……咱先喊個話?問問情況再說?”


    王謝扭頭嗤了一聲,明顯對我婦人之仁不滿意。我也挺尷尬,抓抓腦袋,急得邊咬指甲蓋兒邊小範圍原地轉圈。我是知道驅魔這檔子事兒不能硬來,起碼得給自己給鬼靈留條後路。可問題是倆神棍都不在,我跟王謝一個慫逼沒膽子下手,一個膽子大的捅破天不敢讓他下手,兩廂僵持不下,隻能幹瞪眼。


    好在王鐵錘一直是個敢說敢做的人,就算神誌不健全也不打算跟我們一起幹耗下去。就見他直愣愣盯著自己腦門前的黃紙符看了半晌,後一把撕下來塞嘴裏,嚼吧嚼吧給囫圇咽下去了。


    這一出可把我嚇老大一跳,心噗通噗通狂跳就差蹦出喉嚨大喊一聲“何方妖孽速速現形”了。我下意識吞咽一口唾沫,緊緊拽過王謝說哎哎少俠,你說這是什麽情況,王鐵錘瘋過頭了是不是?我還頭一次見鬼上身不怕靈符的,難道真應了國外的月亮更圓?洋貨這麽厲害?


    王謝都有點心灰意懶的情緒了,我主動湊上去他都不屑理我了。他用上挑的傲慢眼尾削了我一眼,也學著西域人的腔調對我一聳肩,說不懂不懂,主人,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這個鬧心,嘖了一聲,一把甩了他胳膊嘟囔了一句要不要這麽小氣。眼看指望不上了,我自己隨手摸起一件禿了毛的拖把放胸前做防衛,一步三頓地衝王鐵錘悄悄摸過去了。


    王鐵錘楞歸楞,耳朵還挺好使。聽到我衝去他的響動,竟然正正經經轉過頭來盯著我看。他這幾天被折磨得夠嗆,麵色很是蒼白,乍看模樣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羸弱的錯覺。這人胸前糊滿血的襯衫也半敞著,露出胸膛中間一道道猙獰錯雜的血色傷痕,心髒位置的皮肉都被挖開了,鮮血淋淋,腰腹位置的黑玉碎渣也嵌在肉裏,紮得皮膚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有那麽一瞬間我腦筋奇異拐了個彎兒,不期然地聯想起以前沉迷過的僵屍類遊戲。眼前王鐵錘還真是十成十應了一隻剛剛異變的僵屍人類。我心底劃過一絲莫名騷動,一種勇敢投身《求生之路》的新鮮刺激勁兒直衝腦門兒。


    不過可惜的是,沒等我把自己的英雄形象拔高到“舉世無雙”行列,王鐵錘眨了一下布滿血絲的眼睛,波瀾不驚開地口了——


    “耀耀,你搞什麽呢?”


    隨著他話音落地,我胸膛中才鼓起的一點勇氣跟被紮了針的氣球般咻一下竄走了。我震驚之中又喜不自禁,一把丟了拖把,學著偶像劇女主角不相信男主角會欺騙她一樣的戲碼,閃著晶瑩的淚光撲上前,箍住王鐵錘肩膀使勁搖晃,扯著哭腔吆喝,“哥啊,親哥啊!你醒了?沒事了?你還認得我是誰不?來來來,告訴我!二百五加二百五等於幾,等於幾!”


    王鐵錘似乎還不能很好地適應身體,在我大力搖晃□子很大幅度地歪斜了,形態鬧得跟一戳就散架的白骨架子似的,嚇得我立馬撒了手。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順順當當站穩了,看樣是徹底清醒了,才甩甩腦袋,對準我的視線,悶聲迴答起我剛剛問的問題,“我沒事,我很好,你呢,你沒事吧?”


    我忙不迭迴答我也沒事,一切都好。又讓他安心別緊張,等小亞來了就安全了,等下馬上帶他去醫院看醫生,保準留不下疤痕留不下後遺症,出了醫院又是硬邦邦的好漢一條。


    王鐵錘對著我費力笑了笑,嘴角肌肉不太聽使喚,咧出的弧度相當難看。我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心底起了一絲猶疑。我直覺得王鐵錘整個人醒來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可真要說他腦筋不對,又抓不到把柄。起碼這一次他準準叫出了“耀耀”倆字,不似之前被上身的樣子。


    我便小心翼翼架起他胳膊,囑咐他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休息。又轉頭欲衝王謝擠眼睛,示意他過來幫把手——不僅是因為我一個人真心扛不住熊一般壯實的王鐵錘,更主要是想讓王謝也近一下王鐵錘的身,觀察下是否有能量源過激運行的情況。


    結果我剛一轉頭還沒來記得丟暗號的空當,一對上黑漆漆牆角,我整張臉瞬間抽搐成了麻花——


    娘的!王謝不見了!


    我幾乎想都沒想一把甩了王鐵錘,急匆匆走到王謝剛剛站立的地方去找人。犄角旮旯我都打量遍了,楞是一根貓毛兒都沒找著!我急了,忍不住大聲喊了幾遍王謝的名字,讓他別再裝神弄鬼,我膽子不算大真的不頂嚇唬。可惜我急躁的聲波在不算空蕩的屋內盤旋幾下,都無一例外沉入沒底線的虛空去了,王謝悄無聲息不見了,一點訊息都沒給我留下!


    我傻眼了,站在原地呆立著,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才好。這時王鐵錘拖著熊一樣的身子慢騰騰來到我身後,黏糊糊的胸膛貼在我後背處,手掌沉沉搭上我的肩膀,問我,王謝是誰?


    我正心煩,沒心思跟他解釋過多,就蔫了吧唧迴答道,哦,是我一朋友,陪我一起來找你的。剛才還在這來著,我跟你說話的功夫人就不見了……誒,難道宿舍門已經開了?可以出去了?不……不對……他要是從門出去正該從我麵前經過才是,不可能是從……


    正是自言自語到興頭,驀然間我腦內靈光一閃,一下子察覺到一個不得了的事實——王鐵錘是認識王謝的!倆人之前還差點幹起架來,不可能突然間就不記得了!


    那……那現在站我身後的家夥是誰?果然不是我認識的王鐵錘麽!


    意識到這一點,我身子不自控地打了個寒戰。我覺得自己脖子筋兒都跟扭了似的,半天迴不動頭。而王鐵錘似乎察覺到我的異樣,在身後又是古古怪怪一聲笑,接著慢慢俯□子,手掌用力掐住我肩膀,阻止下意識繼續前傾的身體,泛著濃重血腥氣的嘴巴貼近我耳邊,沙啞問我:“耀耀,你在想什麽呢?”


    我咕嘟咽了口口水,梗著脖子哆嗦著答道:“想,想你究竟是什麽玩意兒……”


    不意外,王鐵錘又是咯咯一陣怪笑,還伸出黏糊糊的舌頭,刷拉舔了我脖子根兒一口,略帶戲謔意味地迴答道:“耀耀,你太不對了,難道你又把我忘記了?我是你最愛的人,我是你女朋友啊——”


    聽到這我整個人都嗬嗬了。我就覺得我腦袋裏唯一一根還能支持正常思維的神經哢吧一下斷了弦兒,瞬間腦內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毫無用處的念頭——媽的,這熊人又發瘋了!


    不顧我左右晃動掙紮的意願,王鐵錘像無所不在的病毒一樣用身體包圍住了我。我能清晰感覺到他胸前的血液嘩嘩湧動,以及如鬼魅一般的蒼白手指順著肩膀慢慢爬到了我胸前。


    恍惚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恐怖電影,有一種枯木一般的精怪手掌伸展便是如此蜿蜒形象,倒是跟此時的王鐵錘如出一轍。我有些不甘心,想問清楚寄宿在王鐵錘身體裏的到底是誰。結果還未開口我脖頸間一陣鑽心刺痛,原是王鐵錘竟發狠地咬了我一口,繼而撕扯含住,拚命吮吸我的血液。


    我得了瘧疾一般渾身抽搐不停,不知是不是被鬼氣過分侵蝕,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周遭的觸感也漸漸模糊,我整個人像被籠罩進了一層獨立空間,意識模糊形體滯怠,除了呆呆承受外都不知道還可以作第二種反應。我懷疑自己被王鐵錘精神麻痹了,如鬼壓床般被靈體侵蝕繼而導致神智不受控製。我沒有辦法,隻得用盡力氣控製自己不要沉淪下去,用僅剩的一絲清明在心中默默念著王謝的名字。我一遍又一遍重複,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


    也算我命不該絕,默念數十遍後耳邊真的傳來一聲急促唿喚。聲音不算大,可聽在我心中已經算是耶穌降世一般的福音了。我集中精神,慢騰騰迴應著,我讓王謝趕緊想辦法,王鐵錘吸吮的力道非常兇猛,我感覺自己快支持不下去了。


    結果王謝個缺德帶冒煙兒的,隻安撫我說不要著急,絕對死不了。扛不住就直接昏過去算了,省得被人當鴨脖子啃,鬧心。


    我一聽差點沒給他氣得噴出血。而王謝也不算真沒良心的,他悄悄傳了聲音過來,細致給我解釋起他消失的原因——


    原來剛剛王鐵錘醒來時他就察覺到一股能量源即時占據了王鐵錘身體,當時速度太快,幾乎是眨眼間,他根本沒能力阻止。後來想一刀宰了王鐵錘以絕後患,可惜我又不讓,隻好靜待下來觀察王鐵錘反應,以及之後屋內能量源的波動。


    最強的一股能量波,也就是小鬼它一直沒有動作,占據王鐵錘身體是另一股性質比較邪惡的能量源,不意外應該就是在屋內上吊自殺的女鬼。小鬼無法做出超出女鬼命令的行動,她就親身上陣,控製了王鐵錘做出一係列欺騙性的言行。


    與此同時,屋內第三股微弱到幾乎可忽略不計的能量源也活了起來,它一直徘徊在王鐵錘身體附近,很衝動急躁的波長,像是想近身但迫於無奈不能近身的感覺。所以如果推測正確,黑色玉佩自行碎裂便是一切能量行動的契機,而現在女鬼選擇借王鐵錘之身攻擊我,則說明,我很有可能是完成他們目的的必要條件。


    一通解釋下來我覺得自己腦子都快開鍋了,我被王鐵錘吸的全身都快癱成麵糊了,哪有興致猜測這一群殺千刀的玩意兒到底想幹嘛。我就不耐煩催王謝,我說少俠,你給個最後結果好不好?其實你就是為了觀察能量源波動不被發現才選擇消失——哦不,隱身麽?然後呢,結論是什麽?


    我感覺王謝似乎頓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難得裝一次高智商卻被我嫌棄後受傷的表現。過了一小會,王謝悶悶迴我,說是的,似乎借由你的血液輸送,王鐵錘本身的能量波長旺盛了一些。沒猜錯的話它們估計是想借助你的靈異體質作為媒介,完成一次靈體交換——女人離開,另一個進去。


    我仔仔細細迴味了一遍這一通近似火星人的發言,然後篤定迴複說,也就是說,你打算在靈體交換的瞬間給它們致命一擊?


    王謝輕笑了一聲,誇了我一句,你真聰明。


    可我他媽一點都不覺得有值得笑的地方——媽蛋這損犢子,招唿不打就把我當誘餌拋出去了,心狠手黑堪比黑社會,陰狠毒辣直逼地產商!是該說他天生感情細胞全死翹翹,還是根本存的就是報複我的心思?


    這把我給鬱悶的,真想一口氣咽肚子裏活活憋死算了。


    之後事情就真如王謝推測的那樣,我雖不明白他眼中看到的能量波長什麽樣子,卻也感覺到身周有一絲更為冰冷的氣流劃過。與此同時,空氣中傳來一陣摩擦燃燒的尖嘯,昏暗小屋內刹時點亮煙花般極致明光乍現,有幾束漂亮的銀藍色螺旋紋在空中平行旋轉炸裂,繼而銷聲匿跡。接著在一片若有似無的腐爛味道彌散中,一切再度迴歸死一般的沉寂。


    身後咕咚一聲悶響,是王鐵錘失去意識倒地的聲音。我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瀕臨失去意識的邊緣。我頭暈目眩,渾身發冷打顫,我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可當我再被王謝輕柔擁入懷中,摟緊,又品嚐到他久違的珍惜親吻時,我忽然覺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似乎也不那麽太難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元寶大人扔的地雷,三俊鞠躬。


    這一節故事結束了,後麵收收尾就歡歡樂樂那啥啥了。


    咳咳,這一次我要低調。


    明後兩天要出門,估計都更不了了,請個假,還望讀者姥爺們理解,抱拳。=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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