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迴


    第二天早上六點,我跟小亞相互扇了幾耳光把對方徹底弄清醒了,才磨磨蹭蹭穿好衣服刷了牙,拾掇精神了準備今天直奔事發地點去。


    我今天狀態不算很好,昨天夜裏吃喝一通全吐了,身子還發虛來著。晚上為了睡覺避嫌,還自告奮勇跟小亞躺了一宿地鋪涼席。今早兒起來我腰板子都快鏽成老鐵的了,半點彎兒拿不起來。


    偏偏就因為這,王謝還特別不樂意,臨睡前含著一汪春水控訴我不跟他睡一屋,醋壇子翻得厲害。我苦手,等了半夜小亞睡踏實了才敢偷偷摸摸爬起來,鑽他臥室裏哄了他半宿,直把這人鼓著倆腮的包子臉揉下去了,才得空迴去小睡一會兒。


    這不第二天早上一起來,我兩眼底下發青泛烏,跟我才是被鬼撞的那一位一樣。小亞吃驚之餘又四下裏瞧,問王謝去哪了,怎麽清早起來不見人了,給咱買早點去了?我嗬嗬一笑,嘲諷他個孫子命還想東想西想這麽多。末了隨口胡謅了個理由騙他,說這人出門掃大街掙錢去了。


    臨出門小亞還嘖嘖可惜,說今兒就咱倆半吊子衝鋒陷陣,你還特別容易招東西,那地方指不定藏了多少冤靈呢,羊入狼口僧多肉少的,可真夠瘮人的。


    我剛洗完澡正擦頭發,隨口應付了一句,說怕啥呀,咱不是還有三叔麽,你請三叔來,他老人家出馬咱倆立馬省事一大半。


    小亞無比喪氣“嗨”了一聲,說快別提了,你是不知道,三叔早些年接手過一爛攤子,撞上一心術不正的泰國阿讚。這阿讚可把他膈應的,好幾宿好幾宿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是那阿讚白生生的臉擱眼前來迴晃悠。自以後三叔長記性了,對外發話說,凡是東南亞那一塊兒的歪門邪道給一億都不看,愛誰誰去,反正他是不想參與到那圈兒去了。


    我擦完頭發甩毛巾搭小臂上,邊往廁所走邊笑,說那你給打聽打聽,一億不看,兩億看不看?


    小亞跟我一道走過去,對著廁所鏡子反光衝我比了個中指,惡意打量我幾眼說,呸,就你這白條雞的身子板兒,撐死兩百一夜的貨,還兩億呢,少做白日夢了。


    我放好毛巾出來,罵道滾蛋成不,兩百你還給不起呢瞎得瑟啥,趕緊滾趕緊滾,今天打車錢你付啊!


    小亞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不跟我較勁。


    ……結果最後打車錢還是我出的。


    小亞個損孩子出門前故意把錢包拉屋裏,坐車到目的地才裝模作樣摸了幾把口袋,學著電視裏深宮娘娘的腔調哎呀一聲,說耀耀啊真不好意思,出門走得急,忘帶錢包了。


    這可把我給恨得,後槽牙差點沒摩出火。我點了幾張票子遞給師傅,找零過程一直拿眼刀剮小亞。不過恨歸恨,誰叫出事兒的正趕上自己親表哥呢,破財消災吧。


    這便緊趕慢趕花足了一個半小時,到了三叔的四角宅子。我跟小亞先詢問了下進鬼宅的注意事項,別等進去又稀裏糊塗給算計了。小亞臨走時又順了一大把辟邪的好東西,把三叔給氣得,臨門走了一人一腳把我倆踹出去了。


    中間在屋裏談話,三叔論調跟小亞一致,說東南亞小鬼頭隻對付他主人選中的目標,對旁人沒啥威脅。裏麵要是真存了女人自殺的怨靈,要鬧騰早鬧騰了,不會單瞅著我們倆進去這一時。我們進宿舍撐死跟那棟樓的姑娘一樣當個觀光客,進去找找線索,把小鬼請出來就算完了。迴頭他給我們聯係一有能為的出馬仙,讓小鬼借著出馬仙的口說一說王鐵錘到底去了哪,這事兒怎麽才算完,幫忙超度了女人就算結了。


    我一聽這事兒有眉目,還特容易,就悄悄發短信跟王謝異時空報喜,說好辦了,去一趟把木雕帶出來就行了,都用不著你出手了!王謝迴我一條,意思是不同意,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還得全程盯著。


    我說你盯著就盯著吧,可不能給小亞發現了。結果王謝沒迴我,估計是不樂意從我嘴裏聽到小亞的名字了,鬧別扭了。


    南郊公園那片有點遠,小亞借了三叔的車開,趕了倆小時才到,日頭都老高了。


    一靠近南郊山這塊我明顯感覺出不一樣來了。今天太陽大,曬得整個山頭暖氣哄哄的,四周徜徉著一股抽人筋兒的露水懶味。我下了車沒幹別的,先深唿吸一口,喜滋滋衝小亞說,嘿你還別說,綠化好就是不一樣,你瞧瞧這,陰氣重不重且不提,空氣質量倒是挺原生態的,美容養顏滋陰補腎呐!


    小亞正忙著鎖車,沒心思答我,隨口說了一句你快拉倒吧,白天瞧著是什麽都好,等晚上你試試,光是湖水泛上來的濕氣就夠讓人難受的了,別提山風一吹鬼哭狼嚎,嚇不破你的小狗膽。


    我挺沒趣的,哼了聲說我就隨口感慨下,又沒想住這兒,老子等以後奮鬥目標是國貿廣場,一平的錢夠砸你個半死!小亞收起車鑰匙揣兜裏,白了我一眼說呦嗬看不出,小賊誌向挺大。成,等以後吊了凱子記得分我一半,哥跟你一起吃軟飯。調侃完,沒等我張口開罵,小亞勾勾手指頭,示意我跟他一起往崗亭裏邊走。


    事兒急,不白活。跟崗亭保安打了聲招唿,報上小曼口信,我們就蹭蹭往宿舍樓裏去了。


    來時我胸前後背都貼上了三叔加持過的極品黃紙符,我尋思著這玩意兒應該跟npc發的大紅一個功效,行走間百無禁忌,隻管橫衝直撞了。小亞比我慘點,為了見鬼他又抹上了清明節露水。我眼瞅著他越往樓上走臉色越差,到了既定樓層,我看他臉都快白成一張紙了,一頭血色不知道湧哪兒去了。


    我探過身子小聲跟他咬耳朵,說小亞,你是不是看見什麽邪門玩意兒了?


    小亞擰起眉毛使勁撕了我嘴巴一下,罵我不作死就不會死,為什麽就是不懂?


    我白他,說我要懂了要你來幹嘛,別廢話,看見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沒?


    小亞搖頭,說前幾層樓的陰暗處還能看見一兩個無害的小鬼蹲牆角,到了這層……這是七樓吧……是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點點不是很明顯的鬼氣從遠處拐角那邊傳出來,估計咱要找的就是它了!


    我聽得是一陣哆嗦,趕緊四下裏看,生怕沾上什麽不該碰的髒東西。王謝估計也能聽見我跟小亞的對話,給我發條短信來,說別怕,這裏靈異波長異常激烈,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顯現出實體,到時候一定保護我。


    我一看這消息簡直比周圍一圈鬼還讓人心驚膽戰,我趕緊嗶嗶啵啵一通摁,迴了條小喵哥你可悠著點,別憑空現身把小亞嚇半死,把你當鬼給收了。


    王謝淡定非常,說無妨,我有隱身技能。


    我對著手機屏一陣無語,默默感慨既能做二t又能搞偷襲,明教還真是不一般的親兒子。


    趁著我還啥都看不見不用害怕,到了廢棄宿舍門口,我一手肘搗小亞腰上催促他,說趕緊的,拿小曼鑰匙快點開門,早弄完早走。這裏陰氣森森鬧的我關節炎都犯了,再待下去我非中老寒腿不可了。


    小亞沒廢話,掏了提前準備好的鑰匙開門,捅進去轉一圈聽見門鎖哢噠一聲響,是開了的跡象,可再伸手往裏推,卻是死活推不開。


    我楞了一迴神兒,哆哆嗦嗦問小亞,說兒子,門後邊兒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死頂著門不讓咱進啊?


    小亞轉頭與我對視,凝重說,爸爸,你智商終於上水平線了。


    我倒抽一口氣,攤手問那怎麽辦,真學人家小說裏寫的,趴鎖眼上看看?


    小亞拔出鑰匙塞會褲兜,沒好氣說看你個頭,估計是你身上帶的黃紙符戾氣太重,人家不樂意了。我給燒一把貢香試試,看有錢能使鬼推磨管用不管用了。


    我一下沒迴過神,問,既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咋不燒人民幣?那不更管用嗎?


    小亞身子頓住了,老半天才好脾氣提示我說,你說的這叫人話嗎?


    我悶頭想了想,一拍手,恍然大悟——對了,你沒帶錢包啊!


    小亞胸膛急劇起伏了幾下,最後微笑迴了我個——滾。


    不過不管怎樣,最後人民幣沒燒成,貢香也沒燒成。因為在我倆還站門口胡咧咧燒什麽的空當,門鎖跟得了瘧疾似的喤喤幾聲哆嗦,咣當一下,不知道給什麽力量猛地掙開了。


    我看宿舍門飛起一般的走勢和力道,很像有人對著門鎖結結實實踹了一腳。望著門鎖破落扭曲的殘骸,我有些惴惴,心想王謝是不是已經醋海翻騰,被我氣得牙出血了?


    我後知後覺去摸手機,準備跟王謝發個短信解釋,說我跟小亞平常都這麽沒遮沒攔,不是打情罵俏。可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我還沒來得及掏手機呢,就覺背後倏然襲來一陣熱風,一股無形力量似跟有了行跡一樣猛推我肩膀一把,一下把我送進宿舍裏將近一米開外。也就在這時,門板跟有了意識一樣又反身彈迴去,啪嗒一下緊緊黏上門框,隔了小亞在門外,半分也移不開。


    小亞簡直瘋了,不顧整棟樓都住著女人,在門外咣咣拚命捶門,大聲喊我名字,問我裏麵怎麽樣。


    我給人猛一推嚇了一大跳,心髒砰砰砰堵嗓子眼半天才鎮定下來。等眼睛適應了屋內昏昏沉沉的暗色光線,我迴了聲小亞沒事別擔心,又扭頭四下看了看。我發現這屋內原有的宿舍擺設都在,不過沒餘下空閑,都被堆放滿了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屋裏南牆上僅有一扇老式窗戶,也不知是何原因,被掛上了厚重的黑布窗簾,外麵太陽那麽大,也隻有隱隱透進一點點光。我踱了幾步,到處摸了摸,把灰塵放在指尖撚了撚看了看,結果沒留神湊太近,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我吸了口氣搓搓鼻尖,心想單憑灰塵厚度就能肯定,這屋已經很久沒被倒騰過了,到處是蜘網飛塵,黴味彌漫……


    黴味?等等!不對……我敏感嗅到一絲不同氣味,心生疑惑,又探索式的嗅嗅鼻子,才發現,原來屋裏不單單有物品放久了發悶的味道,似乎還混著一股,腐臭的血肉味?


    是血肉味,而不是屍臭味……我心一驚,趕緊打開手機光源四下搜索,生怕大意錯過細節,漏掉了一些致命的線索。


    其實搜索過程中我並沒有特別害怕,因為我知道不管在哪裏,王謝會一直會陪在我身邊看著我。這感覺挺像情侶們麵對災難時,隻要有對方在身邊,心頭產生的就算麵臨死亡威脅也毫無畏懼的膽色。我也一樣,一直抱著這樣樂觀的可能性,孤身處在陰森的宿舍內也沒覺驚慌。直到我手機光源無意中掃進床鋪底下,微弱亮光籠著一具橫置在地,血肉模糊已是了無生息的軀體呈現在我麵前時,我才發現自己剛才自以為是的安全,是多麽的幼稚可笑——


    我嗷一聲怪叫,迎頭被擊了一棒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再能發出聲音的時,我都不敢肯定那一聲聲尖利瘋狂的喊叫是從我口中衝出的。我從來、從來、從來不知道,人的嗓音可以扭曲到這種地步,就好像音調幻化成一把開過刃的尖刀,借著情緒的崩潰釋放把人活活撕成兩半一般。


    我拚命壓抑下模糊的哭聲,大聲嘶喊著,小亞,小亞,快去找三叔……找三叔!找醫生!快!王鐵錘在這裏,在、在床底下……王鐵錘,王鐵錘已經——


    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鐵錘,我對不起你,嗚嗚嗚嗚……我還是沒能控製住我心中的邪念,我,我……嗚嗚嗚……


    其實是說笑的,等下章尼尼哥會詐屍。= =


    最近有一點忙,很可能更新會不太及時,讀者老爺們多多擔待。求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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