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半開玩笑道“你就不怕我再也醒不過來”


    韓烈麵色微變, 顯然對江辰說的話很不滿意,但他仍然認真解答“你醒著,我陪你醒。你睡著了,我守著你。如果你再也醒不過來, 那我也陪你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 這一次你甭想用任何辦法甩開我。”


    江辰一怔, 旋即笑了笑說“這可不太像是你說的話。”


    “有一說一, 有感而發。”


    江辰暗道,自己真是把韓烈逼得狠了。


    那樣一個不苟言笑、生性中正的老幹部,現在發起狠來都帶著一股不死不休的歇斯底裏。


    他想了想, 自己似乎沒什麽能補償他的。


    隻能對他說“你想知道小宇的身世嗎”


    韓烈的眼神微微一動, 然後迅速平息,假裝若無其事地說“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表麵上的雲淡風輕之下,藏著多深的壓抑和嫉妒。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但隻要江辰還在他的身邊,他可以不管不問,把小宇視如己出。


    然後他就聽到江辰說“他是我的兒子沒錯, 親生的。”


    像是在他心上又紮了一刀。


    “不過, ”江辰話鋒一轉, “他的另一個父親,是你。”


    在一個平靜的午後,江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 嘴角噙著一絲淺笑。春光暖暖地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明媚的淺黃。


    韓烈起初以為江辰的意思是願意和他共同撫養江少宇, 他不住點頭“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 我保證不會虧待他。”


    江辰的笑容逐漸消失“你是不是沒聽懂我什麽意思”


    “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韓烈有些沮喪和落寞, “我以為你願意給我照顧你們父子的機會。”


    江辰“”


    他哭笑不得“你知道什麽叫胚胎計劃嗎”


    韓烈頷首“知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江辰就是接受了胚胎計劃,才會被視作珍貴的執行者,才有後來假死那一幕。


    “那你總該知道,它是為了孕育而生的吧”江辰說,“胚胎計劃是通過人體改造,在人體內種植胚胎,達到生育的目的。我是改造成功的實驗體,所以我也具備了孕育的能力。”


    韓烈呆呆地看著他。


    江辰繼續道“不過事先聲明,小宇雖然是你的兒子,但他是我生的。不管咱們以後如何,他都得跟著我,你可別想跟我搶。”


    韓烈再也控製不住,緊緊地將江辰擁入懷中。


    “我一直以為,他是你跟別的女人生的。”他哽咽道,“你都不知道,為此我難過了多久”


    江辰一愣,韓烈最在意的居然是這個。


    難道重點不應該是小宇是他們兩個的兒子嗎


    這家夥的腦迴路


    “你哭了”江辰感覺到臉上一陣濡濕,想要退出韓烈的懷抱。


    卻被韓烈抱得更緊“別看,丟人。”


    江辰好笑道“你哪裏我沒看過,怕什麽”


    韓烈的眼淚憋住了,臉卻紅了。


    江辰從他懷裏出來,替他擦掉眼角的淚痕“在我麵前,怎麽樣都不丟人。”


    韓烈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問江辰小宇小時候的事情。


    頻繁得讓江辰都有些後悔把真相告訴了他。


    他隻得拿出對付一兩歲時候的小宇那種耐心來對付韓烈。


    這傻爸爸每每聽得迴味無窮又覺得遺憾“辛苦你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江辰搖頭失笑“孩子最調皮的時候還沒到呢,以後有你頭疼的。”


    “也許會樂在其中”韓烈憧憬道。


    江辰捏了一把男人剛毅的下巴“希望你到時候也能這麽想。”


    韓烈表示自己充滿期待,不過很快他又擔憂道“不知道小宇會不會認我這個父親。”


    “你讓他一下子接受肯定不成,你得慢慢來。”江辰教他,“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讓他習慣你的存在,以後再慢慢告訴他。”


    韓烈點了點頭“都聽你的。”


    隔天,江辰讓江翰東把小宇帶來,給他們父子倆製造一點相處的空間。


    江少宇窩在江辰的懷裏“爸爸你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小宇想家了。”


    江辰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很快,等爸爸身體好了,我們就迴家。”


    江少宇抱著江辰的胳膊不撒手,先前他一直跟著江翰東,已經很少見到江辰了。後來江辰沉睡,他更是難得見到爸爸一麵。


    好不容易爸爸能陪著他,他當然不舍得鬆開爸爸。


    韓烈垂下頭,凝視著這隻小豆丁。


    他的眉眼像極了江辰,所以他並不懷疑小宇跟江辰的父子關係。現在看來,小宇的鼻子還挺像他的,五官也有幾分他的模樣。


    他不由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小宇的臉蛋。


    江少宇被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圓。


    意識到是韓叔叔碰他之後,他歪了歪頭“怎麽了”


    “沒什麽,叔叔就是想問,待在爸爸的懷裏舒服嗎”韓烈笨拙地問。


    江辰一臉看好戲地看著他。


    江少宇小腦袋點了點,肯定地迴答“爸爸的懷抱最舒服。”


    “哦,那”


    江辰看不下去了,打斷了韓烈“韓叔叔的懷抱也很舒服,小宇不想試試嗎”


    江少宇遲疑地看向爸爸,又看了看韓烈。


    江辰給韓烈遞了個眼色。


    韓烈心領神會,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


    江少宇在爸爸的鼓勵下,緩緩張開了手臂。


    韓烈長臂一伸,用寬大的手掌托住江少宇的小屁股,將他穩穩地抱進懷裏。


    小家夥卻不領情,撇了撇嘴“爸爸騙我”


    江辰“爸爸怎麽騙你啦”


    “韓叔叔抱得一點都不舒服。”小宇說。


    韓烈沮喪地把小宇還給江辰,江辰順手摸了一把男人堅硬的肌肉,好笑道“韓叔叔身上都是鐵塊一樣的肌肉,所以抱起來才不舒服。”


    小宇好奇地問“什麽是肌肉”


    “就是人身上的肉,通過鍛煉,就會變成肌肉。”江辰簡單解釋道,“鍛煉身體可以讓自己變得強壯,強壯的人可以提高抵禦疾病的能力,就不會像爸爸一樣躺在病床上了。”


    江少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小宇也要做個強壯的人,爸爸也要強壯起來哦”


    “小宇真乖。”


    韓烈頗為羨慕地看著他們父子倆互動,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身為人父的快樂。


    哪怕什麽都不做,就聽著媳婦兒和兒子聊天,滿足感都能溢滿他的整個胸膛。


    轉眼江辰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了,院長每天都會來給他檢查身體。


    江辰的精神一直都非常好,身體也在肉眼可見地恢複。


    但有一點他始終放心不下“單靠藥物控製你的病情已經不夠了,細胞太過活躍的情況,隻能隨著身體機能的衰老達到平衡。我大概算了算,至少得等你三十歲以後,細胞新陳代謝的速度才能趨於正常。”


    江辰微微蹙眉“您研究了五年的藥都不管用了”


    “之前是有用的,可你私自改動用藥量,你的細胞新陳代謝被抑製得太狠了,突然爆發後產生了抗藥性。”說到這裏,院長沒好氣地瞪了江辰一眼,“你要是肯按我的醫囑吃藥,至少五年之內這種藥都是管用的。到時候你也三十多歲了,停藥也不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韓烈不忍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別怪他了。當務之急是想一想別的辦法,控製住辰辰的病情。”


    “這還用你說”院長瞥了一眼韓烈,“你小子先出去,我有話和江辰單獨談談。”


    韓烈看向江辰。


    江辰淡淡道“我的事情沒有什麽可瞞著他的。”


    院長挑高一邊眉毛“你確定”


    江辰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但話已出口,加上韓烈感動的目光,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點頭“當然。”


    院長嗬嗬一笑,意味深長道“江辰,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麽抑製你細胞活性的嗎”


    江辰說不出話了“”


    “事實證明,生育可以成功減緩你細胞新陳代謝的速度,不僅是在孕期,還能在你生下孩子後的一段時間內持續作用。”


    院長娓娓道來,“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你身體的奧秘。你在生下小宇之後,有一段時間,新陳代謝的速度幾乎和普通人一樣。我猜測這應該是生產後的自我修複,你的細胞將大量的活力都用於修複你的身體了,以至於沒有多餘的能力來進行新陳代謝。”


    江辰不解道“難道新陳代謝不是在修複身體嗎”


    “你要知道,我所說的新陳代謝和常規的新陳代謝不同。人體正常的新陳代謝是緩慢但持續進行的,而你所進行的新陳代謝,是冗餘又飛速的。兩者雖然在功能上近似,但本質卻截然不同。換句話說,你所進行的新陳代謝,完全是細胞為了消耗掉多餘的活性而進行的多餘活動。你必須讓它們有正事可做,才能減緩新陳代謝的速度。”院長說。


    江辰沉默許久“要不韓烈你還是先出去吧”


    韓烈不解地看向他。


    卻聽見院長繼續說道“減緩新陳代謝目前可行的有幾種辦法第一,你自殘,讓細胞專注於修複你的身體。”


    韓烈斷然道“不行”


    院長也不理他,繼續道“第二,把你用人體保鮮技術冷藏起來,現在有這個技術,把人體放入低溫倉,等到以後開倉解凍。這項技術一般用以保存重病患者的軀體,等到將來醫療技術得到提升,找到救治他們的辦法再把他們放出來。”


    韓烈聽得心驚膽戰“太危險了而且誰知道什麽時候能研究出治療辰辰的辦法十年,還是二十年”


    院長看了一眼江辰,幽幽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隻剩下最後一種辦法了讓江辰再度受孕,孩子生不生隨他的便。在妊娠期,他就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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