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沒想到會從周君故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一時不知還要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不應該啊,在他看來,周君故應該很愛那位故人,怎麽會親手把對方送上絕路?但不論如何,這是一塊舊傷疤,一旦揭開便是鮮血淋漓。


    江辰不想這麽殘忍。


    周君故卻打開了話匣子:“他是渾然天成的造物,他是比雪蓮更讓人迷戀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美好。”


    這是《雪山迷城》對周君故扮演的雪山之子的介紹,之前張溪涼向影帝要簽名之後,江辰因好奇迴家找來這部電影看了一遍。


    劇情和玄幻背景比較老套,所以《雪山迷城》沒有大火。但周君故在其中飾演的雪山之子,絕對能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冷冽如同高嶺之花,淡漠宛若天上之神,無人能窺見他的樣貌,因為覬覦雪山寶藏的人都已經被雪山埋葬。


    如果用雪山之子的介紹來形容一個女人,未免有些奇怪。江辰斟酌著語氣:“他是男人?”


    周君故看了江辰一眼,惺忪的醉眼中透著幾分防備。


    看來是男人。


    江辰心下了然卻愈發震驚,那個讓周君故、韓烈和關千海沉迷的竟然是個男人?好奇心驅使江辰接著問:“他是誰?”


    周君故眯著眼睛注視著眼前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他竟生出幾分迴到過去的錯覺來。


    他最喜歡找江辰喝酒,江辰有時候不答應,他就撒嬌。想想看,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撒嬌起來得有多辣眼睛?可江辰每次都吃這一套,一邊陪他喝,一邊不厭其煩地告誡他喝酒傷身。


    他故意喝醉,賴在江辰身邊不走,享受著江辰照顧他的每分每秒。有一次,他把下巴倚靠在江辰肩膀上,半醉半醒地問:“辰辰,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江辰說:“長得好看的人值得被優待,尤其是你這麽帥的。”


    正如江辰所說,他對順眼的人格外好。


    那時候他還未成名,江辰手中握著江家的資源,便幫了他一把。為了報答江辰,他迅速從一個不起眼的龍套成長為影帝,隻希望能吸引江辰的注意。可不論他身處低穀還是高峰,江辰對他一如既往,從未改變。


    江辰總誇他老天爺賞飯吃,天生一副好相貌。可是在他眼裏,誰也不及江辰傾國傾城。


    他的江辰啊,哪哪都好,隻是不愛他而已。


    周君故又灌了一大口酒,話還未出口,眼眶卻先紅了:“我不配,我不配提他的名字!”可能是用力過猛,周君故咳嗽起來。


    “好好好,不提不提。”江辰見他咳得厲害,便幫他拍打後背順氣。


    周君故忽然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辰辰,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江辰怔然,有一瞬間,他以為周君故在喊他上一世的名字。


    可他仔細想想,他在江家的那些年,得到的隻有冷漠和嚴苛,從來不曾有人這般親近地喊過他。


    “你喝醉了,”江辰失笑,“辰成不分,舌頭都捋不直了。不過你不覺得這個稱唿太肉麻了嗎?”


    周君故笑了笑,帶了些大男孩的羞澀和小心翼翼:“你不喜歡嗎?”


    江辰苦惱地抓抓後頸,“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嗯,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沒意見。”


    周君故露出得逞的笑容。


    時間不早了,江辰必須趕在關千海吃晚餐之前迴到水調歌頭。


    他看了眼爛醉的周君故,深感後悔。


    他看向正在清理餐台準備營業的店長。


    店長連忙擺手:“你別指望我,今天真幫不了你,我們老板要來,他不喜歡周君故。”


    江辰好奇道:“他好歹挺有名的,這麽個大明星在你們店裏吃飯,你們老板為什麽不喜歡他?”


    店長見四下無人,一邊虛掩著嘴,一邊小聲對江辰說:“他倆有過節,見麵就吵架的那種。”


    “那他還來你這喝酒?”江辰疑惑地問。


    店長說:“我們倆都是老相識了,反正我們老板一年隻來一次,不要讓他們見著就好了。糟了,我們老板來了!”


    江辰迴頭看去,隻見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士走了進來。他的雙手帶著純白的手套,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向腦後,手腕上戴著一隻名表,一股紳士的氣息。


    這樣的人會和周君故吵架?


    很快,江辰的疑惑便解開了,隻見那人一臉嫌惡地看向周君故:“他怎麽會在這?”


    店長連忙繞過餐台,賠笑道:“他這人就愛喝酒,可能是之前在網上被人黑了,心裏不舒服多喝了點。您別急,我馬上送他出去!”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抬手道:“算了,我馬上就走,不用多此一舉。”


    他又問了店長幾個問題,像是查賬,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至始至終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周君故。


    等人走後,江辰笑著問店長:“這下我可以把他放你這了吧?”


    店長點點頭:“你急著走嗎,不然幫我把他送上樓。我就住這樓上,把他關進去免得影響我做生意。”


    江辰想了想,應該不差這幾分鍾,便答應了。


    兩人一齊把周君故扶上樓,店長一邊休息一邊對江辰說:“剛剛那位就是我們老板,你感覺怎麽樣?”


    江辰頷首,點評道:“長得不錯,穿得也好,非富即貴。”


    店長擺擺手,與有榮焉:“我們老板不僅一表人才,他還彈得一手好琴,在國內外都很有名氣的!”


    江辰十分配合地誇了幾句,隨即問道:“那他叫什麽名字?”


    “程啟星,好聽吧?”


    江辰:“好聽好聽。”隻是不知為何,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等他迴到水調歌頭,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了。


    這不就是昨晚楊齊戰跟他提到的那個爽約的鋼琴師嗎?


    江辰迴來的時候,關千海還沒來。


    他坐在鋼琴前,用手機搜索“程啟星”三個字,很快,程啟星的履曆便浮現於屏幕上。


    程啟星可謂是年少成名,十二歲就以一首高難度的鋼琴曲震驚世界,十八歲就已經在世界各地演出,並擁有基數龐大的粉絲。


    關於他的報道多不勝數,隨便點開一個都是他的豐功偉績。


    “在看什麽?”低沉的嗓音陡然在江辰頭頂響起,“程啟星?看他做什麽?”


    江辰連忙起身:“關先生。”


    關千海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你還沒迴答我。”


    “他的鋼琴彈得很好,”江辰說,“他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鋼琴家,所有鋼琴演奏愛好者都以他為榜樣。”


    關千海輕嗤一聲,嘲諷意味十足:“有什麽用,不過是用來取悅別人的伎倆罷了。”


    江辰皺眉,他並不這麽認為,隻是他現在確實在用鋼琴取悅關千海,這讓他很沒有底氣開口。


    “你似乎有話要說?”關千海挑眉。


    江辰搖頭:“沒有。”


    關千海:“我允許你說。”


    江辰從善如流道:“我覺得關先生的想法有失偏頗,評判藝術的價值不是看它取悅了誰,它沒有統一的標準。一首鋼琴曲,可能會給人帶來愉悅,也有可能給人帶來傷感,但無論是何種情感,隻要享受其中就足夠了。”


    關千海似笑非笑地看著江辰,他並未反駁,但也不曾讚同。


    片刻,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請開始彈奏吧。”


    江辰也沒指望從關千海這裏得到什麽迴答,既然對方不想多談,那就揭過這個話題,皆大歡喜。


    關千海用完晚餐,又一次來到江辰的鋼琴架旁。


    江辰謹慎地問他:“您還有什麽事嗎?”


    關千海低聲道:“我在你的琴音裏,聽到了久違的安定。你彈得很好,我很喜歡。”


    “謝謝誇獎。”


    關千海話鋒一轉:“魏先生,我現在認真邀請你做我的私人鋼琴師,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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