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望日開鬼市


    毓夙和蔡維彬在今天之前彼此根本不認識,杜金吩咐的事情也隻那麽一件,更何況還有他寫的書信,毓夙要麽等著蔡維彬寫完迴信,再把那封信帶迴去給杜金,要麽就先走人,等蔡維彬寫了信,讓他自己派人送到五行山,別的好像就沒什麽事了。


    可蔡維彬畢竟是做了多年城隍,就算是神仙,他也是官場上的人,但凡做官做到一定職位,對“交際”這個詞的理解不可謂不深,說不定比他對自己修行之道的理解還深刻,所以蔡維彬既然願意開口,毓夙也不是不通世事的愣頭青,兩個人之間怎麽也不會冷場。


    好在蔡維彬畢竟事務繁忙,廢話沒有多說幾句,就又有屬官過來向他打報告。


    毓夙看他們城隍廟衙門忙著,摸了摸鼻子,幹脆先行告辭。他這麽識相,蔡維彬卻不高興了,頓時把臉一沉,毓夙總算是見識了這位城隍爺的“戾氣”,不僅僅是說翻臉就翻臉,那種親手幹掉許多條性命的冷厲,也好像鋼刀一樣,劈麵而來,一時間毓夙有點被唬住了。


    蔡維彬沉著臉,慢條斯理地說:“道友此來,連杯茶都不飲便要走,這豈不是顯得我洛陽城隍不通禮數,怠慢貴客?洛陽地方鄙薄,可淡茶薄酒還是略有一些,道友務必賞光,待我設宴相請道友,以為答謝。不然道友迴還,遇到杜道友,怕他也要暗忖我太過小氣。”


    說著,他又招手叫來一個文官,說道:“這洛陽城雖說算不得絕佳的勝地,卻也有幾處可供玩賞的地方,劉判官,你且做個向導,帶著毓道友在城中走走,我要失禮了,先將公文做了,才好招待貴客。失陪失陪。”


    蔡維彬果然很忙,說完話,轉身就出去了,門外還候著兩個官員,等著和他說什麽。那個被蔡維彬指派的劉判官等他家上司走了,就轉身朝毓夙笑著說:“下官見過毓上仙,不知上仙是先行歇歇腳,待天明再去城中玩賞,還是現在就出門?”


    毓夙從剛才一聽這是個判官,就想推辭,畢竟這是人家地頭上,就算這個判官修行水平不如他,可判官的官職在那兒擱著,怎麽好讓這麽大一個官兒做導遊?就好比在現代社會,去洛陽玩,市政府給派個副市長做導遊,除非本人是省長,不然都得覺得惶恐。


    不過之後那劉判官問了毓夙行程安排,毓夙的好奇心卻立即竄了上來。既然劉判官問了是白天出去玩,還是晚上出去玩,也就是說,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劉判官都能陪著出門。


    那這可了不起了,要知道,鬼要想白天能出門,要麽就是法力高強,要麽就必須修煉特殊的技能,要麽就是他有什麽寶貝,能讓自己不被太陽光曬死了。毓夙十分想知道,這位劉判官屬於哪種情況,他試探著說:“如果是白天,對大人不會有影響嗎?”


    劉判官笑了笑,說:“我等身為威靈公府中職官,雖說修為低下,幸賴老爺恩德庇佑。在那陽間的城隍廟中,種著一株古槐,樹上有老爺恩賜符文,我等出門時,便從那樹上折一枝葉,隨身帶著,即便是初出日頭,也曬不著我等,十分靈效。”


    毓夙感歎一聲,心裏也的確覺得這挺奇妙的。那位劉判官見毓夙識貨讚賞,有些得意,又說:“便說上一迴,下官沐休時出門,在城外遇上了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蠻道士,他非說下官是個野鬼,要將下官收斂去。下官身上卻正佩著那古槐枝葉,分毫不傷,全身而退。”


    聽了這話,毓夙嘴裏歎著,心裏一動,連忙問:“你們那棵槐樹很大?我見威靈公府裏人口不少,要是人人出門都折一枝,那槐樹不早就被折禿了?”


    劉判官聽了哈哈大笑:“那古槐被老爺法力鍛煉,早就不是凡本樹木,折下一枝便再生出一枝,哪有折得盡的一日?哪怕人人出門都折下十枝,那樹仍是舊模樣。”


    毓夙也跟著賠笑,又問:“這槐樹枝葉連修道的道士也能擋下,那像是招魂符、引魂燈之類的小法術,估計也不怕了?”


    劉判官點頭,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若說招魂、引魂的法術,在我城隍廟眾人,就更是班門弄斧了。我等入城隍老爺麾下,所學的第一個法術便是煉魂,不然魂魄脆弱無比,一陣風就能吹散了,如何給老爺辦差?那些招引魂魄的法術,對我等本來就無甚效果。”


    毓夙聽了,心裏一沉,也不準備問這劉判官,之前有沒有接到一個姓李的鬼差的提前通知。那個自稱是鬼差的盯梢鬼連簡單的引魂燈法術都躲不開,照劉判官的說法,他肯定不是城隍廟的鬼差。那他是什麽來頭?那塊鬼差的身份牌可絕對不是假的。


    更關鍵的是,那個盯梢鬼跟著他,是想做什麽?毓夙這才是第一天到洛陽城,他又是身無長物,就算略微有點修行的成就,可這修為也偷不走搶不走,這盯梢鬼盯著他,難道有什麽好處?還是說,盯梢鬼背後的人有什麽圖謀?


    毓夙心裏有點憂慮,不過臉上不顯。他這時候到沒有推辭劉判官做導遊的意思了,畢竟在這洛陽城裏,誰都知道蔡維彬的厲害。那個盯梢鬼背後的人要是強悍到連蔡維彬都不放在眼裏,早就直接出手了,既然他之前隻是派了個手下盯梢,大概就是想給地頭蛇個麵子。


    於是毓夙朝劉判官一拱手,說:“那我就不客氣,要耽誤劉大人休息了。等天明咱們就出門吧,畢竟這人間的勝景,還是白日裏看著熱鬧好看。”


    劉判官說:“極好極好,那下官先帶上仙去廂房稍歇,下官也下去休整換洗,等日頭升上,下官去請上仙出門。上仙請。”


    ~~~~~~~


    毓夙跟著那劉判官在洛陽城裏轉了一天,聽劉判官說,現在正是大漢朝天鳳三年,毓夙對曆史不太了解,也不知道這個年號是哪位皇帝的,在市井裏聽了老百姓的討論,這才明白過來,現在是王莽篡權的時期,正好介於西漢和東漢之間。


    此時洛陽還不是國都,東漢始建的白馬寺連個地基都沒開始打,人文景點稀少,有名的隻有位於城外山上的道觀,毓夙不信教,也就沒去。倒是洛河的水,雖然流經凡間的城市,但竟然還能帶著很稀薄的靈氣,倒是比較特別,讓人流連往返。


    那位劉判官看出了毓夙意興闌珊,就笑了笑,說:“洛陽城風水上佳,卻不是修仙問道的好地方,於凡人自然是兵家必爭之地,於我輩中人便是不得一顧,上仙也不必勉強,倒是入夜趁晚,每逢十三、十五便有鬼市,這才是盛會哩,許多人便是衝著這鬼市而來。”


    說著,劉判官又擠了擠眼,說:“實則昨晚下官提議夜間玩賞,便是意指那鬼市。下官本以為上仙早已得知此事,便沒有多言。哪料……嗬嗬,幸好明日又是十五了。”


    毓夙聽說是“鬼市”,倒有點興趣了。他以前做人的時候生活的城市裏,有個地名就叫鬼市,相當有名,不過卻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交易的地點,而是買賣二手貨的跳蚤市場。


    關於他家鄉的那個“鬼市”的來曆,毓夙也在書上看到過,說是因為過去有些專門賣二手貨的商販,為人不誠信,總用假貨賣高價,但是他們作假的手法高明,再加上“鬼市”開市的時間大多在晚上,是夜市,買主往往看不出來,就好像是被鬼蒙了眼睛,鬼迷心竅了,明明是紙碗,都能看成銀碗,用高價買迴家,所以這市場才叫“鬼市”。


    而劉判官所說的“鬼市”,想必就不是跳蚤市場了,劉判官本人是鬼,他說的鬼市肯定是字麵意義。毓夙對於妖魔鬼怪交易的市場也挺有興趣,能買到什麽東西暫且不說,能一次性見到一大堆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也算是不虛此行。


    毓夙滿懷期待地迴去,想了想,跟鬼做交易,大概凡間的金銀是沒用的,隻不過不知道他們做買賣用的是清明燒的紙錢,還是閻王爺製造發行的貨幣。不過料想有些東西,是三界通用的,比如說仙丹啦仙草啦。仙丹仙草毓夙是沒有,但是他有月實。


    想了想,毓夙又覺得隻有月實也不行。雖然杜金說這是上好的煉器材料,貌似還挺珍貴的,不過越是珍貴的東西,認識的人越少,要是鬼市上的人都不識貨怎麽辦。毓夙覺得,他還是要準備點金銀財寶,說不定鬼市上也有兌換貨幣的地方。


    打定主意,毓夙就趁夜溜出了城隍廟。他之前打聽好了,城隍廟南邊不遠就有個何府,是長安城皇帝身邊得寵宦官的外宅。那個宦官壞得頭頂流膿腳下生瘡,明明是個太監,還強搶了七八房小老婆,拿他開刀,理所應當。


    作者有話要說:嗯,關於鬼市,很多地方都有吧……我是說那個舊貨市場


    過去說鬼市其實就是夜市啦,據稱從宋朝開始就有這個鬼市了……嗯,文中因為寫的是鬼怪開的市場,所以就不遵照曆史進程了……曆史上這時候木有夜市,因為晚上的時候城市裏是宵禁的,不允許有人出門


    順說,天鳳是王莽篡漢的年號。說到王莽這個人,很多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大壞蛋,不過這人要是現在仔細分析一下,他其實未必真的壞。他是個理想主義者,而且他的很多措施和思想之中,你覺得他像是個社.會主.義的信仰者……遠目


    嗯,可能這是位穿越也說不定哈……


    我對漢史米什麽研究,肯定有說的幼稚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多指正……


    照例求收藏求留言求撒花~我打滾賣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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