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的宅邸一如既往的安靜。


    鶴見翔坐在廊下怔怔出神, 安倍晴明坐在他身後,信手剪出一隻隻圓潤可愛的小紙人。


    安倍晴明曾自嘲說,以他的手藝也就能折折符咒, 剪剪小紙人了。


    鶴見翔就笑, 這話若是叫陰陽寮裏那些自視甚高的陰陽師聽見怕是要羞愧的衣袖掩麵無臉見人了。


    但安倍晴明手殘這一點還是成為了千百年來兩人與式神間的笑談。


    “你在想什麽?”安倍晴明問。


    “我在想,幸好奶奶住在鄉下, 讓我沒去伊勢神宮參拜過。”他父親玉藻前是害天照大神沉睡的罪魁禍首,若是他這個罪魁禍首的兒子前去參拜,隻怕天照大神會氣得蘇醒過來。


    安倍晴明的手速很快,很快就剪出一堆小紙人, 信手一撒, 紙人們落地就活了過來, 頂著紅纓分工明確地各自邁著小短腿工作去了。


    剪完小紙人完成了今日的工作量, 安倍晴明像是完成個大工程一樣疲憊的鬆一口氣,坐到鶴見翔身邊來, 直唿老了,精力不濟。


    月色的長發流水般傾瀉下來,垂落在身旁兩側,安倍晴明伸出手指頭戳戳沒有動靜的銀蛇, 在指尖凝聚一點靈力想要惡作劇, 被鶴見翔一掌拍下,於是惡作劇被阻止的陰陽師正襟危坐:“你沒有想問的嗎?”


    鶴見翔:“問什麽?問你多年來守在地獄的原因?還是問你為什麽隱瞞一切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你是什麽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什麽事你都愛藏在心裏。”他說,“你就不累嗎?你其實可以不用那麽累不用獨自承受那麽大的壓力的, 把那些負擔分些給我,就像平安京時那樣,不好嗎?”


    安倍晴明側頭,端詳鶴見翔兩秒,“你的妖化要完成了吧?”


    長開的五官趨向完美,和千年前已經有幾分相似了。


    鶴見翔點頭承認。


    安倍晴明無奈了,隻得攤手投降,“好吧,以後不會了。但你也要承諾,今後不會再輕易拋下一切離開。”


    鶴見翔:“當然。”


    達成協議的兩人端起冒著煙氣的茶杯,輕碰,然後一飲而盡。


    十月的時候,鶴見奶奶來東京了,給鶴見翔帶來了新鮮的蔬菜和水果。家裏的孩子無論多大多成熟走多遠在他們看來都是不會照顧自己的。


    她本該來的更早一些的,隻是前些日子生病了,直到前幾天痊愈這才有空。鶴見翔也請假迴去看過她,可惜被她強硬地勸迴東京,說學習更重要了。


    考慮到不過是常見的老年病,又派了藥研在村裏隨時守著,鶴見翔才稍稍放心幾分,不過也是每天一個視訊地打。


    鶴見翔很明確奶奶來東京的目的。


    在車站接到奶奶,在公寓裏休息調整一天之後鶴見翔就帶著她前往scepter4所在地。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緩緩念著這行字,鶴見奶奶疑惑的看向鶴見翔。她要去的並不是這裏。


    鶴見翔:“奶奶,當年爸爸媽媽就是在第四科室工作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是青之王隸屬部隊scepter4的明麵上的身份。


    當年迦具都隕坑事件之後,鶴見奶奶一直有種罪惡感,她並不是很清楚兒子兒媳具體的工作是什麽,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兒媳以這份工作這個身份為榮,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沒能成功阻止的災難居然造成如此慘重的傷害一定會難以心安的。


    她知道兒子兒媳負擔不起那麽多人命——也沒有誰負擔得起。


    她每年都會去神社寺廟為迦具都隕坑事件裏逝去的人們祭奠,每年也都將收入的百分之八十捐獻給政府,用於災後重建和人員傷亡補貼。


    這個舉動一直持續到十五年後的今天。


    “當年那場災難之後,這個部門就解散了。但是在不久前,這個科室重建了。他們仍舊擔任以前的工作,仍舊保衛著國家和人民。”鶴見翔溫聲解釋道,“我想,比起一如既往地將錢捐給政府組建的機構,你可能會更想親自將錢交給他們。”


    第四科室有著專門的對外接待處,聽鶴見翔說了來意之後scepter4成員們看鶴見翔警惕的的眼神都變了。作為青之王的氏族他們有資格知道大部分東京勢力的分布,自然也知曉鶴見翔身份的與眾不同,更遑論非時院給他們的資料裏這個少年旁邊的高危標識。


    因著鶴見奶奶他們對鶴見翔的態度好了一點——但也米號多少,隻是沒有橫眉冷對而已,該有的警惕還是一點不少。接待人員溫柔的請鶴見奶奶上座,請她稍待片刻便小跑著去找室長——新任青之王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是個有著絕對手段的理智之人,上任不到一個月便雷厲風行的將scepter4裏那些屍位素餐之輩掃地出門的掃地出門,送入監牢的送入監牢,毫不留情。鐵腕手段也成功讓scepter4煥然一新,贏得黃金之王讚許的目光和全方麵的放權。


    聽完鶴見奶奶的事宗像禮司同樣深受震動,他也知道迦具都隕坑事件卻從未想過那之後的十幾年裏還有人一直在默默支持著這個部門。


    不,宗像禮司更正,比起這個部門她支持的是scepter4的精神信念,是這個部門保衛人民的決心。


    她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帶著老人獨有的慈祥溫和,她讓他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盡力而為就好。


    她說,“你們代替他們守護這個世界已經很累了,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


    她說,“他們一定也會看著你們,為你們感到驕傲的。”


    scepter4裏年歲較小,情感充沛的小青年們紅了眼眶,道明寺安迪更是藏在同事身後不住擤鼻涕。


    宗像禮司笑起來,他身材高達,冷靜理智,笑起來就會讓人很有安心感,覺得無論什麽事隻要交給他就會圓滿達成。


    他像個小輩一樣蹲在鶴見奶奶身前,“您放心,我們會代替前輩們好好守護這個世界的,無論付出什麽我們都不會讓災難重演。”


    鶴見奶奶走出scepter4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深秋難得溫暖的太陽落在兩人身上讓鶴見翔想到了一年前兩人在田埂上漫步的場景。他還記得有時候奶奶嫌棄他被村子裏的小孩兒們纏住走得太慢自己推著西瓜車先走。


    他笑著將自己的想法和奶奶說了,奶奶也笑得不行,“我那哪是嫌棄你,隻不過是覺得你太黏我了,要多和小朋友們一起玩才好。”


    當晚,知道奶奶過來的伊藤也跑過來,三人圍著被爐暖烘烘地吃了一頓壽喜鍋。


    第二天,辦完事情的奶奶告別送別的兩人走上電車。


    伊藤擦擦眼角,他本就是淚腺發達的人,感情也充沛,遇上離別感動的事情就會忍不住落淚。


    伊藤,“阿翔你怎麽不傷心呢。”


    鶴見翔被他逗笑了,“奶奶隻是迴家而已,如果想她了我就迴去看她。再說了,不是有你替我哭了嗎?”


    之後的鶴見翔去了一趟戰國,帶迴了恢複成功的妖刀姬。妖刀姬外表一如既往的英姿颯爽,倒是看不出她容易害羞的個性。比起久別重逢顯得格外乖巧董事的妖刀姬,比水流可就無愧於日暮戈薇抓狂的表現了。


    他憑借愛花借給他的力量,利用妖狐天賦中的偽裝在人類各個軍閥陣營中玩得風生水起樂不思蜀。聽到青之王誕生也不過揮揮手表示聽到了,滿不在乎的樣子。


    而jungle裏那個名叫折原臨也的青年也表示雖然有限製但他還是玩得十分盡興,他更驚訝的是鶴見翔的出現。這時候他終於察覺到鶴見翔的不簡單,不由遺憾的長歎一聲,表示如果當初他和他變成朋友的話,他一定能夠玩得更開心。


    對此鶴見翔冷淡表示,隻要你不怕被我身邊其他存在弄死,你可以盡情玩。


    鶴見翔單獨和愛花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戰國。


    愛花獨自坐在懸崖陡峭的巨石上,頭上是秋高氣爽的天空,腳下是翻湧著雲霧的深淵,隻一眼就能讓人心慌氣短。她握著鶴見翔給的滿是黃泉氣息的禦守,心神動搖。


    比水流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怎麽了?”


    愛花怔怔開口,她沒有用靈力維持眼睛的假象,露出的是空茫一片。她說,“哥哥說,找到父親了。”


    父親?


    比水流愣住,他從未聽愛花說過她父親的事。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父親了。”她說,“我很想他。”


    當初她醒過來已然滄海桑田,世間一切早已變換了模樣。父親不在,哥哥也不在。若不是有百目鬼愛陪著她,她隻怕堅持不到遇到比水流。


    她一直都是怕寂寞的人啊。


    她死去的時候還那麽小,不知世事,結果一覺醒來,誰都不在了。


    那麽漫長的時光裏,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哭泣的時候都是愛陪著她,讓她沉睡在溫暖的記憶裏,以此度過無數歲月。


    雖然哥哥告知她找到父親卻沒詳細說,擺明了不想讓她摻和進去。他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撫她的情緒,一如平安京之時。


    他帶著笑,和她說起他被收養的事情來,說他養父母都是青之王的氏族,雖然沒見過麵但無疑都是很好的人,還說,等她和比迴流迴了現世,他就帶她迴去村子裏,將她介紹給奶奶。


    他說,“到時候我會和奶奶說,[這是我妹妹,您的孫女,往後,她會和我一起孝敬您]。”


    “愛花這麽可愛,奶奶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說得愛花都有些期待起來。


    親情,一直以來都是愛花最渴望的東西。


    比水流將女孩抱起來嗎,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不讓幼小的靈體失去溫度變得灰白透明,“需要我幫忙嗎?”


    良久的沉默後,愛花帶著哭腔說,“雖然很想念父親,但愛花一直都是最聽話的,我會好好地保護自己,不讓父親和哥哥擔心。”


    “我會乖乖聽話,等待重逢的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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