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對楊纓恩寵有加的宋衍卻是豁然間變了臉,一把甩開她的手,怒道:“朕倒要看看你這內室裏究竟是藏了何許人!”


    “皇上!”楊纓大驚失色,片刻後又訕訕地扯起嘴角,嬌聲道,“皇上,您在說什麽?臣妾聽不懂呢!”


    宋衍冷笑著看她,這毛骨悚然的逼視目光使得楊纓渾身發麻,不由自主地就垂著首,手心一片冷汗。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lwxs520首發


    宋衍卻扭頭朝外頭道:“來人,進去搜搜!”


    “父皇,是兒臣!”宋衍話音剛落,一直躲在內室裏的宋華澤便快速衝了出來跪在了宋衍麵前。


    宋衍眸中一震,隨即一腳將他踢開,一張臉幾乎成了豬肝色。


    當年李妍原本嫁的就是宋華沐也就算了,到底是他搶了自己兒子的女人。可如今,他對楊纓那麽好,為了她,幾乎連後宮都虛置了,她就這麽對自己?居然和他的兒子攪和到了一起!


    宋衍麵色抽搐,抬手指著二人怒吼道:“你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勾搭到了一起!”


    “皇上,臣妾冤枉啊!”楊纓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膝行著上前牢牢抱住宋衍的雙腿,“皇上,臣妾和信王殿下是被人陷害了。是有人傳信給他,他才會來這裏,臣妾與他剛剛發現不對勁,皇上您就來了,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宋衍居高臨下地冷笑著俯視她:“朕倒是不知道,你們何時這般親近了?有人傳信給他他就來悅仙宮找你了?”


    楊纓啞口無言,明麵上,她是西蜀送來的人,信王和蘇家與西蜀有所勾連,再加上暗地裏逸安王也下了命令讓她配合蘇家對付姚家,所以難免私底下她和蘇皇後和信王會有些接觸。然則這些卻都不能作為此刻解釋的借口。


    彼時,同樣跪在地上的宋華澤麵色灰敗地低下了頭,低聲道:“父皇,兒臣與皇貴妃娘娘真的沒有什麽不當的關係。兒臣,兒臣……”


    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地毯,閉了閉眼,脫口道:“兒臣早些時候不慎受了傷,早已無法行夫妻之事。”


    若非今晚在背後陷害他和楊纓的人給他們設了個死局,這等事情,既會影響他爭奪大位又有傷男人尊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的。


    果不其然,宋衍聽到後大為震驚,剛剛臉上的憤怒也在轉瞬之間便化為了不可置信:“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宋華澤道:“迴父皇,已經一年多了。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太醫來給兒臣看看。”


    宋衍朝何公公使了個眼色,約莫一刻鍾後,原本正在吃酒的張太醫便被帶了過來。


    彼時,楊纓已經暫時被人扶進了內室,宋衍看了眼垂首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宋華澤,道:“給他診診脈。”


    張太醫雖是不明所以,但觀這殿內的氣氛就知道今晚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心裏深吸口氣,就小心翼翼地替宋華澤探起了脈。


    沒一會兒,麵色卻是愈發蒼白,隨即跪在地上道:“啟,啟稟皇上,王爺他……”


    宋衍道:“老九說他傷到了子孫根,可有其事?”


    張太醫點點頭,又在額上擦了把汗,才諾諾道:“確有其事,王爺傷得太重,隻怕……”


    後頭的話張太醫沒有說出口,但眾人已經是心照不宣,知道了這等皇家秘辛也不知是福是禍……


    宋衍揮揮手,吩咐張太醫道:“先下去吧!”


    殿內隻剩了他與宋華澤兩人,宋衍的震驚讓他一時之間顧不上去追究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能將宋華澤引來了悅仙宮。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宋衍抬手撫了撫額,道:“你也先退下吧,迴頭朕會讓太醫院裏的太醫去你府上,這等事情,諱疾忌醫也不是解決之道。”


    宋華澤重重磕了個頭:“兒臣謝父皇恩典。”


    宋華澤離開後,楊纓抹著帕子哭得梨花帶雨般走了出來:“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得厲害!”


    言罷,又想向往常那樣靠到宋衍懷裏嬌聲軟語。


    宋衍卻不像往常那樣對她溫柔小意,而是麵色不悅地往後撤了一步。


    若是她和宋華澤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又豈會被旁人盯上?


    雖說這些年沉迷於酒色之中,但宋衍做了四十年的皇帝,早年間也是睿智英武,有些手段,他一眼便能看出來,隻不過是不想去揭穿罷了!


    就像上次在悅仙宮的那個戲班子一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想借他的手打擊姚家。會這麽做的,除了蘇家和信王,還會有誰?


    隻不過姚家剛好踩到了他的逆鱗上,是以他不追究罷了!但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自己的枕邊人和兒子一起聯合起來對他玩手段。


    看來這些日子他是將楊纓寵得太過了,讓她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該是時候將她冷冷了,好讓她知道,在這宮裏,她能靠的,隻有他一人!


    “既然身子不舒服,你便在宮裏好好歇息吧,朕先走了!”宋衍冷著臉,說完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楊纓咬著唇,將心腹大丫鬟穀雨喊了過來:“你去給皇後娘娘遞個信,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她,讓她和相爺查查到底是誰在暗中對本宮和信王下手!”


    穀雨蹙眉道:“娘娘,咱們這邊暫時不宜在輕舉妄動,否則若是再被皇上抓了個現行恐怕就不妙了。皇後和相爺那邊,自有信王殿下去說。”


    楊纓似恍然大悟般:“倒是本宮急糊塗了!”


    說著又一陣後怕,要不是宋華澤的身子出了意外,今晚恐怕真的難逃一死。她知道李妍的事,也知道她和宋華澤若被抓到對宋衍來說意味著什麽。


    還好,還好……


    楊纓這邊剛鬆了一口氣,卻不想第二日情況便急轉直下,派去信王府給宋華澤診治的太醫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信王妃魏氏居然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宋華澤不舉已經有一年多了,宋衍第一反應就是那魏氏不甘寂寞,與他人媾和,然而去信王府暗中調查的侍衛卻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


    侍衛道:“啟稟皇上,據信王妃身邊的丫鬟說,信王妃平日裏足不出戶,根本就沒有和外男接觸過。而且,一個月之前,信王曾經和信王妃行過房,兩人在房中整整鬧了有一夜。”


    這等避諱的事情那侍衛卻說得麵不改色。


    然而宋衍反應過來後卻是將將龍案拍得砰砰作響,咬著牙怒吼道:“逆子、賤人!”


    好一個逆子!居然和楊纓那賤人拿他一起當傻子耍,更是連太醫都給買通了!


    宋衍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李妍,這情況和李妍買通穩婆騙他說宋玥是他的女兒何其相似?


    若是今日他沒有無意中知道魏氏有孕的消息,那兩人是不是會繼續瞞著他幽會媾和,然後再和李妍一樣給他弄出一個野種來?真沒想到,楊纓和李妍長得一模一樣,就連水性楊花的性子也繼承了個十足十!


    “逆子、賤人!”宋衍氣得渾身發顫,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個詞,隨即更是猛地起身直接將龍案給掀了,但這些都不足以平複他心裏的怒氣。


    在癲狂之下砸了禦書房之後宋衍直接提著劍就怒氣洶洶地衝去了悅仙宮。


    除了宋衍,沒有活著的第二人知道那日悅仙宮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那一日悅仙宮裏久久不絕的慘叫聲和那蔓延了一地的作嘔血色卻成了不少人後來很長一段日子的夢靨。


    自此以後,再沒人見過那位寵冠一時卻又彷如曇花一現的美豔皇貴妃。


    在楊纓消失之後,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宋華澤的大部分勢力一夜之間盡數被打壓了下去,而他也被剝奪了自身的權勢圈禁在了信王府裏。


    彼時,長春宮中,蘇皇後麵色憔悴地跪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明豔不再,鬢間隱隱能看到些許白發,恍如一夕間就蒼老了二十歲一樣。


    她仰頭看著宋衍,麵色卻極其平靜:“皇上,看在當年臣妾這雙手曾經為您浸滿了血腥的份上,求您不要動蘇家也放華澤一條生路。您知道,他是被人陷害了的!”


    陷害?就算是陷害又如何?空穴來風,必定有因!


    宋衍冷哼,又眯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蘇瓏,你這是在威脅朕?”


    當年不顧兄弟情義絕了壽王的子嗣害壽王妃流掉孩子是他授意蘇皇後所為,不顧父子之道讓蘇家和喬家帶頭參奏宋華芙與宋華沐姐弟行巫蠱之禍亦是他的意思,更有甚者,不顧夫妻一路攜手走來的恩情,讓當年還是蘇貴妃的蘇瓏在巫蠱之禍後逼得淩皇後在椒房宮中縱火**還是他的命令……


    這樣算來,宋衍的確是有不少把柄在蘇皇後手裏,若是這些被天下人知道了,隻怕那些讀書人立馬就有發揮的餘地了吧?可他,最恨的便是被人要挾。


    傾身上前,抬手挑起了蘇皇後的下巴,宋衍冷笑:“你放心,朕自然不會動蘇相!”


    頓了下,鬆了手,幽幽往後頭的椅背上靠了靠,看著蘇皇後笑得極其古怪:“瓏兒,其實你壓根就不了解你這個哥哥,你真的以為他就是一力在支持你的兒子?”


    蘇皇後麵色一變,宋衍卻繼續道:“老九先前傷了子孫根,許久未能康複,他們自當是另求出路。”


    若他想得沒錯,蘇玖早就投到了楊纓那邊甚至和西蜀勾結到了一起,若非這次的意外,楊纓遲早會有自己的皇子。扶持幼年皇子登基,挾天子以令諸侯,蘇家這心也不小!


    蘇家,姚家……真是一個一個的都不讓他省心啊!


    宋衍看似糊塗,實則比誰都清楚,但高處不勝寒,他卻又比誰都多疑。


    宋衍眸中波光流轉:“朕不會廢了你的皇後之位,也不會殺老九,更不會動蘇家!”


    站起身,抬臂一揮,又道:“朕要讓你們看著,這天下,唯朕獨尊!就算是朕百年之後,這南越的江山要給誰要怎麽走下去,也要按著朕的安排來!”


    蘇皇後身子一軟,仿佛卸了渾身力氣般跌坐在地上,漸漸地眼裏淚水就不受控製地衝了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過來,當年淩皇後死在那場大火裏的時候有多絕望……


    宸王府。


    宋玨接到了燕青遞上來的奏報之後,麵色陡然深沉。


    見狀,姚景語不由得走到他身後,彎身去看那道奏報:“是宮裏出什麽變故了嗎?”


    照理來說應該不會啊,他們給宋華澤和楊纓設的就是個死局,不僅僅是**宮闈,又加上了欺君之罪,再來像足了當年宋華沐與李妍的情形。


    楊纓都死了,難不成宋華澤還能翻盤?


    宋玨原本好看的薄唇此刻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將手裏的奏報遞給了她。


    姚景語接過來,快速地看了起來,到後來,卻是不由得大為吃驚:“鄭王、沈淑妃?”


    宋玨冷笑,雙手卻是握起了拳頭:“終日打雁反被雁啄,沒想到本王也會有為他人做嫁衣的那一天!”


    蘇皇後雖然未被廢去皇後之位甚至是依舊住在長春宮裏,可後宮的大權卻以皇後養病不得操勞為名被交到了沈淑妃手裏。而朝堂之上,喬正死後,首輔之位便一直懸而未決,今日早朝之時,宋衍卻出乎意料地欽點了原本在內閣中毫不起眼的何守欽為內閣首輔。


    這何守欽,正是何太傅的親哥哥,鄭王妃何氏嫡親的伯祖父。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而他,居然做了沈淑妃和宋華淵手裏的那把刀,幫著他們除掉了蘇皇後和宋華澤,讓他們名正言順地在人前上了位!


    宋玨忽然想通了當初宋衍硬要將喬嫣兒指婚給他的原因了——


    彼時,喬家還是他的心腹,若宋玨所料沒錯,喬家是他一早就給宋華淵備下的吧?


    所以,想讓他和喬家搭上關係,將來宋華淵一登大寶之後看在喬家有從龍之功的份上留他一條性命讓他做個富貴閑王……


    他該感謝宋衍用心良苦,為他著想麽?


    宋玨嘴邊彎起一抹似譏似誚的笑容:“宋華澤和宋華洛兩派在朝堂上鬥得天昏地暗,卻不曾想,宋衍壓根就沒考慮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兩人,不過都是靶子罷了!”


    姚景語咬著唇,有些不敢相信:“或許不是這樣呢!現在信王倒台了,按照皇上的性子,少不得要推個人出來和宋華洛鼎足而立。而這個人,除了宋華淵再無旁的人選了。”


    宋玨搖頭:“若不是早有準備,何家上位不會那麽容易。而且宋華澤的親信倒台之後,上來了很多原本不起眼的生麵孔。若本王所料沒錯的話,應當都是宋華淵的人。”


    嘴角冷笑又深了一分,道:“再過不久,他的病也會好了!”


    其實,宋玨對於宋華淵原本沒有那麽深的敵意,他裝病也好使手段也罷,但他和沈淑妃不該利用他!


    姚景語明眸中滿是不解,思忖著喃喃道:“可為什麽就是他呢?”


    宋華淵既然裝病,宋衍定然是知道的,且裝病隻是保護他的手段,不讓他過早地卷入奪嫡之爭中而是保存實力到最後再一較高下。但是平日裏沒聽說宋華淵有多優秀也沒聽說沈淑妃有多得寵,可為什麽就是他們母子得天獨厚呢?這可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玨嘴角笑容冷峭,他也想知道沈淑妃母子到底有何與眾不同。


    姚景語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道:“姑母出宮那天晚上,後來我曾私下問過迎春,是沈淑妃一力主導讓人去漱寧宮,皇上這才知道姑母不在宮裏的,難道說從那時候她就在挑起咱們和皇後之間的鬥爭了?”


    若是如此的話,淑妃也未免太算無遺策了吧?


    她怎麽就能斷定蘇家和信王肯定會按著她的步子走呢?若真是她一手安排的,淑妃又是怎麽知道當年姑母和徐玉珩的事情的?蘇家知曉內情難道也是她的安排?


    姚景語蹙著眉,憑著直覺認為淑妃一個久居深宮的女人沒這麽大的本事!


    宋玨眸色越發地深邃,緩緩道:“許是老頭子私下裏和沈淑妃許諾過什麽,但是這麽久卻沒讓宋華淵在人前露頭,他們母子等不及了,生怕一腔美夢成空,這才上躥下跳的蹦了出來。”


    正如宋玨所料,何家上位後沒多久,原本幾乎被眾人遺忘了的鄭王宋華淵強勢登上了奪嫡的舞台。而蘇玖連帶著蘇家並未有任何反應,反而是行事越發地低調。


    原本正因為宋華澤倒台的仁王一派還以為自己終於熬出了頭,卻不曾想居然會被一直默默無聞的鄭王後來居上。


    仁王府書房。


    宋華洛手下的幕僚盡數聚集,你一言我一語正爭得麵紅耳赤,圍繞的話題皆是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的鄭王一派。


    其中一個平時頗受宋華洛看中的幕僚金先生道:“王爺,屬下以為王爺當早做決斷,皇上的意思隻怕是……”


    宋華淵後來居上,在朝中又無甚建樹,追隨宋華洛的人自然心中不平。可皇上卻力排眾議,不但重用鄭王將他放進了吏部,連帶著他那一派的臣子也多有裨益,從此揚眉吐氣。


    彼時,宋華洛長身玉立,雖然沒有宋玨長相出眾,但氣質華貴,身上有一股仿佛生而帶來的溫和氣息,如瑩瑩白玉般散發著讓人想要不自覺靠近的光芒,倒是不愧對他封號裏麵的一個“仁”字。


    聞言,宋華洛搖了搖頭,勾著唇不疾不緩道:“金先生此言差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這個年紀,再加上嘴角身子又不好,最忌諱的便是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手段覬覦他的東西。九皇弟便是前車之鑒!”


    金先生微微挑眉:“王爺的意思是……”


    宋華洛漫不經心地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垂著眸子雲淡風輕道:“宋華淵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定然是因為心急了,等他沉不住氣的那天。有時候,不爭便是爭,咱們靜待時機便是!”


    宋玨和他說了,宋華淵是父皇一早便定下來的儲君人選,那麽就是說,即便他什麽都不做,待得他和宋華澤鬥到兩敗俱傷之際,最後也會讓他坐享其成,可宋華淵卻偏偏要自己跳出來。


    以靜製動,是他們眼下最好的應對方式。


    宋華洛眯了眯眼,眼裏一絲詭譎劃過。


    同是兒子,他既沒有宋華澤那樣表麵上受寵亦不像宋華淵那樣被暗地裏維護,他有今天,完全是自己一步一步拚出來的。宋華洛真的是很想親口問問宋衍,為何要對他這般不公?


    表麵上再平靜,心裏到底是意難平……


    七月二十,鄭王妃何氏生辰。不同於以往鄭王府的低調,剛剛興起的鄭王府門前可謂是車水馬羅,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女眷全都被邀請了來。


    因為賢妃還在七七喪期,姚家人全都推辭了,不過姚景語倒是接了何氏的帖子。


    來到鄭王府門口的時候,馬車成排,熱鬧非凡。


    看門的小廝一見是宸王府的馬車,立馬飛跑進去稟報。


    前來接人的是何氏的乳母鄭嬤嬤。


    “老奴見過宸王妃!”鄭嬤嬤一臉喜色地給姚景語行了個禮,然後笑盈盈地一麵迎著姚景語去後院一麵道,“王妃娘娘早就在念著您了,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姚景語道:“勞六皇嬸惦記了。”


    聽說鄭王宋華淵因為身子不好,自小便信佛,向來勤儉拒奢靡,每逢初一十五何氏更是會親自著布衣領著府裏的奴才在王府門口施粥。姚景語一路走來,果然見府中不見建築雖是精美,但用質材料卻與普通官宦人家無異。


    而何氏也並非像之前曾見過的魏氏那般滿頭華翠金衣玉履,許是因為今日生辰,才難得穿得一身大紅色的喜慶,頭上簪了一尾鏤空飛鳳金步搖。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何氏一番,姚景語微微垂了垂眸,不管這對夫妻是真的不喜奢靡還是裝給宋衍乃至天下人看的,不可否認,他們做的很到位。


    這樣的人,姚景語實難想象他會突然沉不住氣。畢竟,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不是麽?


    斂迴心思,姚景語微微頷首像何氏賀壽,並讓靜香將生辰禮奉上。


    雖然論輩分何氏算是她的長輩,但宋玨與宋華淵皆是一品親王。真正算起來,宸王的封號要比鄭王還要高上一分。姚景語沒有像何氏行禮倒也說得過去。


    何氏也不是個計較的人,笑盈盈地吩咐丫鬟們給姚景語上茶。


    她長相略為富態,一張圓臉極為討喜,再加上平易近人的性子,姚景語進門之際,便看到諸位夫人與她聊得極為投緣。


    彼時,何氏身後的一名妙齡少女上前行禮朝姚景語行禮。


    何氏笑道:“這是我娘家兄長的小女兒,寶嬋。”


    姚景語隻是多看了一眼,覺得那少女長相美豔,倒沒其她太多印象,隻吩咐靜香將隨時放在身上準備打賞的簪子送了一根給她。


    開席之前,何氏領著眾人在後頭的園子裏看戲。


    一曲賀壽戲曲之後,台上悠悠揚揚的琴音響起,眾人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一直跟在何氏身後的何寶嬋。


    何氏笑道:“寶嬋慣來孝順,聽她母親說,這是幾個月前就偷偷準備要給我一個驚喜的。”


    在座的夫人最不缺的就是溜須拍馬的了,鄭王府勢盛,今日來的夫人們大多數都抱著交好的心思。一聽何氏這話,立馬就將何寶嬋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有人就問了:“王妃娘娘,何姑娘才貌雙全,不知太傅大人可有給她定下人家了?”


    何氏放下手裏的茶盞,掩著帕子拭了拭嘴角,目光卻若有似無地飄向了與她相鄰而坐的姚景語:“還沒有,寶嬋這丫頭性子調皮,我兄嫂也是操了不少心呢!”


    何氏的目光,姚景語並非沒有感覺到,但她隻當什麽都不知道,若無其事地看著台上何寶嬋的表演。


    何氏的暗示,她看得清楚,從一開始將何寶嬋往她跟前拉再到剛剛與她聊天時三句不離自己這個侄女,姚景語便知道,她恐怕是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了。


    送進宸王府做側妃不大可能,畢竟那麽多飛蛾撲火的例子在前頭,何家沒必要將浪費何寶嬋這麽一顆好棋子將她往火坑裏推。


    既然不是宋玨,那麽——


    便是姚家了!


    是了,今日母親與各位嫂嫂都沒來,何氏可不得從自己這兒下手嗎?


    五哥不大可能,那麽便是四哥了?


    論起何氏一族,在何守欽沒有當上首輔之前,在京城裏並不算顯赫之家。太子一位懸而未決,何太傅便形同虛設,手中並無實權。再加上宋華淵此前等同於是一個透明皇子,所以即便出了何氏這麽個皇子妃,也沒有多少權貴之家真心實意地想要同何家結親。


    但現在情況大不相同,按理來說,何寶嬋的身份也該水漲船高才是,為何卻要巴巴地看上一個繼妻之位?


    無疑,宋華淵是打算拉攏姚家!他就不怕宋衍忌諱?還是說,他知道宋衍相信自己,所以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了?


    宋衍那種人,難道也會顧念父子親情?還是說,沈淑妃於他而言是個不同尋常的存在?


    直到坐上迴府的馬車時,姚景語都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忽然,馬車咯噔一聲,便停下不走了。


    “王妃小心,咱們中埋伏了!”外頭傳來燕青略帶著慌亂的聲音。


    姚景語稍稍挑開窗簾,便看到一大群鬼麵人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和當初碭山春獵刺殺宋玨的那批人一模一樣的裝扮。


    鬼麵人來勢洶湧,不僅人多勢眾而且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隻攻不守,隻要還剩最後一口氣,目標便朝著馬車而來。


    他們是有備而來,彼時燕青燕白等人被纏住,空的一聲馬車四分五裂,清芷抱著姚景語安然無恙地衝了出來,然卻有接二連三的黑衣人挑劍衝了過來。


    他們似乎並不想要姚景語的性命,但對清芷卻盡是殺招。


    彼時,其中一個鬼麵人側劍挑開了清芷,直接扯住姚景語的手腕將他扔上了早已備好的馬上。


    “王妃——!”燕青等人大叫,可恨卻被纏住了不能第一時間衝過來,隻能殺紅了眼奮力砍著前頭那些擋路的人。


    姚景語被扔上馬之後就有一名鬼麵人迅速翻身上來,要策馬離開。


    彼時,姚景語雙眼一眯,抬手拔下頭上的金簪就往馬身上狠狠刺了下去。


    馬兒吃痛之下嘶鳴不已,前蹄拚了命似地拋高,那鬼麵人也是猝不及防地拉緊了韁繩想要使馬兒安靜下來。


    趁他分神之際,姚景語抬手按下了手腕上宋玨特意為她打造的手鐲。


    嗖的一聲,泛著幽幽藍光的銀針眨眼之間就沒入了鬼麵人的小腹中。


    “你找死!”鬼麵人低吼一聲,隔著麵具也不難感受到他傾瀉而出的怒氣,惱怒之下,一掌朝姚景語肩頭拍了上去。


    這鬼麵人明顯功力不低,姚景語似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那一瞬間,身體仿似懸浮在空中,明明是和煦暖風,拂過臉龐卻仿佛被刀割了一樣。


    就在姚景語以為自己會重重落地摔得腦漿迸裂之際,身子卻落到了一個溫軟的懷裏。


    起先她以為是宋玨,正笑著仰頭欲開口,卻在看清來人的那一瞬間,笑容瞬間凝住,卻而代之的是驚訝——


    林振?他怎麽會在這裏?


    其實,宋玨也來了,隻不過恰好晚了林振一步,卻剛好看到他摟著姚景語的腰抱著她安穩落地。


    那畫麵令他目眥欲裂,卻又滿腔怒氣隻能盡情憋在心裏無處宣泄。


    如果林振沒有及時趕到,他能不能及時接住姚景語?不能保證!


    落地之際,林振對上馬上宋玨那幽沉卻又複雜的目光,待姚景語站穩後,倏地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彼時,鬼麵人見大勢已去,趕緊攙著剛剛那被姚景語算計了的鬼麵人匆匆逃離。


    離開之前,那人扭頭,彎著唇看向宋玨,笑得詭異而又森冷。


    姚景語射出的針上帶了毒,也幸虧如此,鬼麵人打出的那一掌最多隻有一成功力。


    姚景語隻是肩頭腫了一大塊,並沒有受內傷。


    彼時,趁著宋玨為她上藥之際,姚景語道:“我覺得那群人似乎並不是想要我的性命,隻是單純地想要劫持我。”


    宋玨繃著臉,冷聲道:“你暗算的那個鬼麵人,是宋華沐!”


    “宋華沐?”姚景語陡然睜大了雙眼,驚訝不已,“他怎麽敢在這個時候冒險迴雲陽城?”


    姚景語知道宋華沐大約是無時無刻不想迴來,但她想的是,有朝一日,他若能迴來,定然是威風凜凜、正大光明地迴來向宋衍算當年的那筆血賬。


    宋玨一麵低著頭幫姚景語上藥一麵道:“宋華沐別的地方或許不可取,但卻是個至孝之人,本王猜想,他大約是想挾持了你來和本王談判,讓我放了淩皇後。”


    原來如此,姚景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麽,宋玨卻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了下來,再替她蓋好了被子,在她額上輕吻一下:“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等本王迴來再說。”


    姚景語覺得宋玨今日有些奇怪,便乖順地點了點頭,衝她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彼時,林振正站在屋外已經落了的梅花樹下,目光膠著在緊緊閉起的房門上。


    見宋玨開門出來,他迅速挪開了視線,想了下,還是上前問了一句:“王爺,王妃傷勢如何?”


    宋玨看向他,卻別有深意地彎了彎唇,施施然邁著步子走到院子裏的荷塘邊,林振猜不準他的心思,便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頭。


    宋玨頓住步子,背對著他負手而立,勾了勾嘴角,突然道:“表哥,本王想起來懂事之後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以為我是個女孩子,拉著我的手,說我長得好看,還說長大了要把我娶迴家做媳婦的。”


    林振嘴角一抽,不知道他為何好端端地說起這事,想起年少無知時候說下的那些話,耳尖一紅,不由得皺著眉道:“屬下那時候年幼不懂事,王爺還是把這事忘了吧!”


    “為何要忘掉?”宋玨忽然轉過身來看著他,鳳眼微挑,嘴角笑得瀲灩而又迷人,像極了暗夜裏綻放的曼陀羅,他抬手撫上林振的臉頰,在他耳邊幽幽道,“其實,你若是喜歡本王,本王也不會說什麽的,本王允許你喜歡我!”


    林振腦中一片空白,迴過神後就跟觸了電一樣迅速往後退了幾步,眼中帶著防備,亦有點點惱怒,低吼道:“我不喜歡男人!”


    宋玨收迴停在半空中的玉手,努著嘴道:“本王還以為表哥這麽多年不成親是因為暗戀本王卻又羞於開口呢?”


    提到成親這兩個字的時候,林振頓時警鈴大作,還未開口,宋玨卻搶先一步開口:“你可以喜歡本王,但本王這個人向來是個小氣的,你若是喜歡了我,便不準再喜歡別人。你若是不喜歡本王,便盡快找個人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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