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瑀嘴角扯了個極其苦澀的弧度,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想好了!”


    隻有他憑著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的那一天,或許才會有機會和她再續前緣吧!


    “既然這樣,”宋玨擰著眉略微思忖了下,“迴頭我讓人送你去青州吧!”


    “青州城?”宋瑀向他遞了個不解的眼神,那裏不是大嫂長大的地方麽?


    可是青州城位臨南越與東華的邊界,已經幾十年都沒動過武了,李清卓才剛剛來過南越,最近這幾年隻怕也打不起來。其實,他更想去的是天井關,薛延旭帶兵來犯,姚家軍和他打得如火如荼,隻有去那裏,才有機會快速建功。


    宋玨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他托著下巴,麵色如常道:“欲速則不達,總之你放心,我讓你去青州城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本王派人送你過去。”


    聞言,宋瑀也不再猶豫,隻恭恭敬敬地拱拳道:“多謝大哥!”


    夜色剛幕,宋瑀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隨意收拾了幾件衣裳就將小廝遣了下去,彼時,他靠坐在床頭,手裏卻拿著一盞白兔花燈,嘴角泛著輕笑。


    這是乞巧節那天晚上他和周雯一起上街的時候猜燈謎猜來的,想起當時那個攤販還說他們是天賜良緣,結果一眨眼卻羅敷已為他人婦。最後一次見她是她成親之後三日迴門那天,他躲在蘇相府對麵的一個角落裏看著蘇光佑將她扶上了馬車,她的麵色緊繃,如晴空籠上了烏雲一般——


    是因為所嫁非愛還是因為蘇光佑對她不好?


    宋瑀捏著花燈的手不由得收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是他沒用,才會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


    “二弟,你在嗎?”外頭姚景語輕輕敲門。


    宋瑀迴神,從床上騰地起身,將那盞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櫃子裏,上前將門打開:“大嫂,你有事嗎?”


    “有些事情叮囑你一下!”姚景語帶著靜香走了進來,後頭靜香手裏還捧著托盤。


    姚景語指著托盤上那些瓶瓶罐罐道:“這些是我從你大哥那裏搜刮來的良藥,以備不時之需,迴頭你都帶上。”


    宋瑀看了眼,隨即點點頭:“多謝大嫂好意。”


    姚景語招唿著他一起在圓桌上坐了下來,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眸子,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二弟,雯兒的事情可能和我多多少少有一些關係,其實,我該說聲對不起的。”


    宋瑀搖了搖頭,綿長而又緩慢地吐出一口氣:“是我和她命裏的劫數。不過大嫂,”


    頓了下,眼中慢慢聚起亮光:“我不會放棄她,也從來沒想過放棄她!他日待我建功歸來,隻要她仍然保持初心,那麽……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要讓她迴到我身邊!”


    “你……不介意她和蘇光佑……”姚景語微微挑眉,麵色詫異。


    畢竟就連她前世所在的高等教育時代還有不少男人有處女情結,實難想象出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熏陶下的宋瑀能說出這種話……


    她此時既欣喜又難過,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的話,雯兒順利能嫁給宋瑀,應該一輩子都會幸福吧?


    宋瑀垂眸輕笑,嘴角還帶著一抹自嘲:“我愛她,這輩子除了她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所以,在愛情與真心麵前,什麽都變得不重要了……


    沉默半晌,宋瑀像是想到了什麽,倉促抬頭,懇切地看著姚景語,道:“大嫂,我離開這段時間,你要多多照看雯兒,她那樣單純直率的性子,而且蘇光佑娶她又別有所圖,我擔心……”


    “你放心,就算你不說,雯兒也是我脫不掉的一份責任!”姚景語麵色嚴肅了起來,“還有你,不可貪功冒進!你要記得,這雲陽城裏,還有一個心心念念將你放在心上等你迴來的女子,不管遇到什麽事,保住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大嫂,你放心,我會保重自己的!”宋瑀鄭重點頭,他不會讓自己有事,因為這裏還有人在等他。


    宋瑀在翌日一早天剛亮的時候就隨著宋玨的人一起離開了,這一別,或許是滄海桑田,又或者將是別後新生……前途未知,但那策馬奔騰在往西官道上的身影,卻勃發而又熱烈……


    宋瑀離開之後的第二日,姚景語就往蘇相府投了帖子想約周雯出來一敘,結果沒得到周雯那邊的迴應,隻得蘇光佑身邊的小廝迴了句,說是少夫人身子不好,不宜出來見客。此後接連幾次都是如此……


    “我放心不下雯兒,明日,想親自去一趟相府。”彼時,夜色未深,兩人躺在床上,姚景語靠在宋玨懷裏,說完後,便下意識地半抬著身子去看他的臉色。


    恰好宋玨也朝她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撞,宋玨將她按迴了原位,側過身將她抱在懷裏,下巴頂在她柔軟的發頂上,一手摟著她的腰肢一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聲音聽不出喜怒:“蘇光佑阻止周雯出來見你,可不就是想讓你親自去一趟蘇家麽?”


    “你吃醋了?”被他緊緊箍著,也不到他的麵色,姚景語隻能試著問道。


    “本王說吃醋你就不去了?”宋玨輕哼一聲,戲謔著反問。


    “那自然是不成!”姚景語一口道,又咬了咬唇,試著和他商量,“蘇夫人不是個好相處的,而且於淩薇也在蘇家,雯兒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我很擔心,若不能見她一麵,怎麽著都安心不下來。”


    聽她忐忑示弱的聲音,宋玨不禁笑出了聲來,雙手按到她的肩膀上低著頭與她對視:“難不成你以為本王就那麽不近人情?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姚景語大為意外,不自覺地眼裏都帶上了笑意。


    宋玨故意與她開玩笑,挑著眉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想自己去?”


    “你真好!”姚景語嫣然一笑,快速在他嘴角啄了下。


    宋玨卻翻了個身將人壓到了身下,慢慢挑開她褻衣上的帶子,一笑之間,氣度風華盡綻,令人不由自主恍惚了一瞬:“這樣可不行,今晚你得好好哄哄我!”


    似如夢初醒般,麵頰迅速飛上了一層緋紅的粉霞,姚景語刻意轉動著眼珠避開他灼熱如火的視線:“怎麽哄?”


    笑容越發瀲灩,宋玨傾身下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先叫聲好哥哥來聽聽?”


    床畔如火,一室旖旎灑下……


    翌日上午,正好趕上蘇玖休沐,宋玨同姚景語去的時候,蘇玖領著周梓晗親自出來相迎。


    原本兩家並無交情,甚至因著之前蘇光佑擄走姚景語一事還交了惡,隻不過那件事並沒有宣揚出去,這會兒蘇玖和宋玨便也一致裝作失憶再不提起。


    蘇玖的目光落在眉眼之間和周梓曈並不太相似但氣質倒是和她年輕時候像足了的姚景語身上,複雜而又別有深味。


    宋玨皺了皺眉,上前一步隔絕他的視線。


    蘇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人前情緒外露,趕忙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了迴來。


    宋玨背著手,看向周梓晗,淡淡道:“王妃思念表妹,還望夫人帶她過去見見二少夫人。”


    即便再厭惡姚景語,這個時候周梓晗也隻有頷首,微微側過身,道:“王妃,請!”


    姚景語莞爾一笑,衝宋玨道:“王爺且先與相爺聊著,一會兒離開的時候我便喊丫鬟來喚你。”


    宋玨點點頭,渾然不在乎她說這話其實是有些失禮和僭越的。


    彼時,行進的路上,自有丫鬟在前頭領著路,後頭周梓晗同姚景語並肩而行,冷冷中略帶著些嘲諷的聲音傳進了姚景語的耳朵裏:“他對你倒是挺好的。”


    “這個自然!”姚景語嘴角微微勾起,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王爺對我,倒是不差爹爹對娘親。”


    周梓晗麵色瞬間黑了下來,她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別人在她麵前提起周梓曈有多幸福!


    用力掐了下掌心,便開始不遺餘力地潑冷水:“不過新婚燕爾罷了!男人不都是那樣?你父親對你母親再好,不還是娶了平妻納了妾?宸王早晚也有這一天!”


    周梓晗是覺得宋玨不過是對姚景語新鮮罷了,現在她年紀輕容顏好,可這世上多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尤其皇家多是薄情郎,她等著看姚景語失寵的那一天!


    姚景語聽了後,不怒反笑,停下了腳步,側過頭去看向她:“夫人是想說紅顏未老恩先斷麽?想必這句話您應該是深有體會吧?”


    這種類似於奚落的話語聽在周梓晗耳裏就如同心頭被毒蟲蟄了下,又宛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剝光了品頭論足,疼痛而又難堪,霎時間怒火衝頂,柳眉倒豎。姚景語的話字字句句都戳到了她的痛處,蘇玖原本就不愛她,當年娶她無非也就是因為她和周梓曈身體裏有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在那之後沒多久,就接連抬了好幾房的小妾,到現在除了初一、十五都再不進她的房間。可恨這相爺夫人聽著好聽,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正了正色,刻意將背脊又挺直了一分,在周梓曈的女兒麵前她不能示弱,於是看著她咬牙切齒道:“你這尖酸刻薄的丫頭,果然和你娘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哦,原來蘇夫人聽不得旁人說真話。”姚景語彎了彎唇,不疾不緩地頂了迴去。


    對於這個所謂的姨母,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聽她的語氣,隻怕和母親也是積怨頗深。如此,相見陌路便好,她也用不著對她客氣。


    周梓晗見姚景語嘴角那抹挑釁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明媚燦爛且處處勝她一籌的少女,手上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裏,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恨不能撲上去將麵前這張俏生生的臉給抓花。


    但她不能!甚至於是硬生生地逼著自己咽下了這口氣——


    姚景語現在的地位今非昔比,她若傷了她,定然不能全身而退。為了蘇玖,她鬥了這麽多年,連唯一的兒子都沒了,豈能給旁的女子讓位,讓她們有機會將他搶走?若真到了不可控製的那一天……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一定要拉著他同歸於盡,親眼看著他在她麵前斷氣!


    周梓晗眯著眼,麵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周雯身邊的大丫鬟寶珠得了消息匆匆而來:“見過宸王妃,見過夫人,少夫人聽說王妃來了,讓奴婢過來接她。”


    周梓晗正好不想再和這丫頭一起並肩而行,否則定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於是板著臉硬邦邦地道:“既如此,你便把人帶過去吧!”又看向姚景語,冷淡道:“王妃,本夫人身子不舒服,這便不陪著你了!”


    “夫人慢走。”姚景語笑眯眯道。


    這副語笑嫣然的樣子,看得周梓晗心裏又是一頓火大,立時便轉了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寶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偷偷伸著脖子望了眼她怒氣洶洶的背影,隨即領著姚景語邊走邊道,還帶了些幸災樂禍的意思:“王妃,夫人就是這個樣子,平日裏動不動就生氣,府裏奴才沒一個不怕她的呢!奴婢倒是第一次見到她被人氣成這個樣子。”


    “她也會對你們家少夫人發火嗎?”姚景語蹙眉,有些擔心地問道。


    寶珠搖頭:“不會呢!夫人不喜二爺,連帶著也不待見少夫人,平時都是眼不見為淨,免了少夫人的晨昏定省,而且也不來咱們院子。”


    這樣倒也挺好,否則兒媳對上婆母,吃虧的肯定是周雯。


    “那你們家二爺呢?他有沒有對你們少夫人不好?”姚景語試探著問道。


    寶珠黑漆漆的眼珠子不動聲色地轉了轉,來之前,她是得過周雯叮囑的,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於是便道:“二爺對少夫人尚可,少夫人原本就是個不爭的性子,和那些妾室姨娘之間也沒什麽齟齬。”


    姚景語似信非信地點點頭,卻也知道在這丫頭嘴裏定然問不出什麽東西了,接下來的一路便斂了神色跟在她後頭不再開口。


    彼時,不遠處的閣樓上,蘇光佑的目光居高臨下地追隨了姚景語一路。


    層層密密透著斑駁樹影的陽光之下,那抹高挑纖細的身影看在蘇光佑眼裏像是久違再見又像是熟悉無比,與時常在夢中見到的那個身影別無二致。


    剛剛她和周梓晗之間的互動全都被他收在了眼底,雖然隔得遠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但見周梓晗滿臉怒容而姚景語砸笑得一臉春風的樣子,就知道二人之間孰高孰低。


    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抬手撫上了左心房,微微用力按壓,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聲音。


    “二爺——”嬌嬌柔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蘇光佑收起嘴角的笑容,轉過身去,就見於淩薇捧了托盤娉婷嫋娜地走了過來。


    膚如凝脂、麵貌嬌媚。一襲明豔照人的桃紅色對襟羽紗長裳,走起路來墮馬髻上的球形珍珠步搖一晃一晃的似要將人眼睛晃花,額間貼了幾片桃花形的花鈿,剛好遮住了當日受刑後在臉上留下的印記。


    彼時的於淩薇濃妝豔抹卻又不流於豔俗,眉梢之間皆是嫵媚風情,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無不勾人心魂,與昔日那個身份卑微的商戶之女簡直是有脫胎換骨之別。


    莫說是姚景語等人,隻怕是她的親兄長於淩霄第一眼見到也未必能認出來。


    隻不過,蘇光佑隻看了一眼之後就麵無表情地挪開了視線。於淩薇這個樣子,第一眼見到是驚豔,但看多了也覺得不過爾爾。況且這世上嬌花千千萬,但大多都空有美貌卻毫無內涵,也唯有那一朵與眾不同,讓他費盡心思想要去采擷罷了!


    “二爺,婢妾給您燉了參湯。”於淩薇很敏銳地捕捉到此時他的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但麵上卻絲毫不顯。她一手端著參湯一手舀了一勺,嬌笑著走了過來想要送進蘇光佑的嘴中。


    蘇光佑有些不耐煩地撇開了臉,於淩薇眸光一黯,一絲陰狠一閃而逝,但眨眼之間就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將參湯隨手放在桌上,宛如一條沒有骨頭的靈蛇一樣貼到了蘇光佑身上,小手四處流連,嬌聲道:“二爺,您不是剛剛才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麽?怎麽心情還如此差呢?”


    蘇光佑答非所問,也沒有將她推開,隻垂眸看她,冷冷道:“於淩薇,下次你若再敢用你這雙爪子碰我,信不信我能直接將它砍了?”


    於淩薇臉上的笑容僵住,片刻,悻悻地從蘇光佑身上退開,抬手撫了撫鬢發,臉上笑容依舊嬌豔,挑起的柳眉中細細去看還能發現一絲不服氣:“二爺,婢妾一直不明白,既然您納了我做您的妾室,為何從一開始就不願意碰我呢?”


    如果說後來的那些事情發生後,他嫌棄自己還情有可原,可一開始她跟著他進府的時候明明還是清白之身!


    蘇光佑彎起嘴唇,笑容卻嘲諷而又惡毒,看著她,緩緩啟唇,一字一句道:“一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大群男人看過摸過的女人,我嫌她髒!”


    於淩薇麵色瞬間慘白,拚了命才控製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雙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蘇光佑,垂在袖子裏的雙手漸漸攏了起來。直到後來,痛覺麻木,連掌心被自己抓得血汙一片都感覺不到。


    她髒?可這一切不都是拜姚景語所賜嗎?她也是被宋玥和宋華音聯合起來算計了,如果沒有姚景語,宋玨怎麽會那麽對自己?


    於淩薇垂下的眸子裏一片狂狷,心中波濤翻滾,如果不是因為罪魁禍首姚景語,後來的一切又怎麽會發生?


    她又怎麽會在被大哥掃地出門之後跟著蘇光佑迴府,被他送去調教,淪為了他酒桌上以色籠絡朝中官員包括那些商賈的工具,與千人騎萬人枕的妓子無異?


    這一切,都是因為姚景語!


    還有,於淩薇帶著幾分嘲諷扯了扯嘴角,這句話從蘇光佑嘴裏說出來真是可笑!


    她髒難道姚景語就幹淨麽?不也是被別的男人碰過了?一個和多個又有什麽區別?


    可現在蘇光佑不還是在夢裏都惦記著別人的妻子?不過是因為他愛著姚景語而不愛她罷了!


    就和宋玨一樣,不愛,便能肆意踐踏!


    哪怕平日裏他提起姚景語的時候再咬牙切齒,可他眼底閃爍著的那股熱切而又濃炙的光芒,或許能騙得了別人甚至是他自己,但騙不了她!


    多麽可笑啊!她是不是上輩子和姚景語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和她休戚相關的三個男人——


    大哥、宸王、蘇光佑……


    為什麽一個一個的都要站在姚景語那邊?她到底有什麽好?!


    憤怒吞噬了理智,這是第一次在蘇光佑麵前,於淩薇不受控製地任眼淚肆意流淌。


    她記得,哪怕是第一次被他送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床上,她都沒有這般哭過……


    可正如於淩薇所想,不愛便不會在意,蘇光佑並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隻雙眼毫無溫度地盯著她冷聲道:“以後不要再打別的心思,做好你自己本分的事情,否則我能將你帶迴來讓你免於流落街頭,就能讓你再迴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牢籠裏!”


    言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於淩薇冷笑,本分的事情?趁著年輕貌美被他利用為他籠絡更多的勢力,然後在沒有可用之處的時候再被他一腳踢開嗎?


    斂起嘴角笑容,於淩薇手裏攥著的拳頭又緊了一分,在蘇光佑一腳踏出門口之際,扭頭朝他看過去,麵無表情地開口道:“二爺,姚景語便是那天地賭坊與匯海錢莊背後的主人青鸞公子一事,我一早就告訴您了。去年兩場大災,匯海錢莊捐糧布施賺足了大仁大義的名聲,在民間廣受好評,天地賭坊更是因為那些新奇的玩意兒賺得盆滿體缽,難道二爺不覺得現在已經到了時候應該出手阻止一下他們的勢頭麽?”


    蘇光佑頓住步子,轉身看了過來,眼神黢黑幽深,兩人視線相撞,於淩薇不避不讓,沒有絲毫驚懼。


    她就想看看,蘇光佑是不是愛姚景語已經愛到了舍不得對她動手的地步了?


    隻可惜於淩薇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終其原因是因為她並不了解蘇光佑——


    慢說現在蘇光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姚景語並不是單純的不甘心,而是產生了不該有的愛意。哪怕就算有一天他愛姚景語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這也不影響他對她下狠手,將她的翅膀拔了個幹淨正好!


    隻要……最後能留下一條命就行了!


    “這件事我自有主張!”蘇光佑丟下幾個冰冷的字,便甩了袖子揚長而去。


    而他身後,於淩薇的眼神幽怨而又刻毒,她抬手用力將臉上的淚水擦了個幹淨。慢慢地,走到窗邊,視線停留在了周雯住的院子方向,嘴角一寸一寸地彎了起來——


    現在,她還沒有能力對姚景語做些什麽,可難道還動不了那位嗎?


    微微挑眉,笑容陰狠而又詭譎,這便當是姚景語提前還她的一些利息吧!


    然彼時的周雯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見姚景語來看她,臉上浮上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趕忙招唿著屋子裏的幾個小丫鬟上茶水點心。


    “別忙活了,我就與你說說話,來之前剛剛才用過早膳呢!”姚景語笑著拉她一起坐了下來。


    見姚景語坐定後一直盯著她的臉看個不停,周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隨即不解問道:“小語姐姐,你在看什麽?”


    姚景語收迴視線,微微抿了下唇,拉著她的手麵色十分認真:“你,還好嗎?”


    周雯臉上頓了下,隨後笑了笑,目光轉向別處,不經意間卻流露出了一種滄桑的感覺:“挺好的!”


    最起碼犧牲她一個人保住了整個周家,還讓祖母不敢再隨便給母親擺臉子,算起來,也挺劃算的吧!


    姚景語如何看不出她是在強顏歡笑,心裏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將宋瑀的事情告訴她:“二弟他……去邊疆投軍了。”


    周雯麵色一白,瞳孔不由自主地狠狠一縮,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姚景語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他還說,若有歸來之日,若你之心如初,他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你迴到他身邊。”


    周雯眼中一震,漸漸地,就蓄起了淚花,這些日子,一直壓抑著的淚水終於肆意流淌了出來,她垂著頭,掩帕輕輕啜泣。


    姚景語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她,讓她將心裏的鬱氣發泄出來。


    半晌,周雯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看著窗子外頭悵惘一歎:“表姐,都說長嫂如母,阿瑀剛生下來母親就去了,他的親事,你便替他多操點心吧!”


    “你……”姚景語麵上錯愕,周雯這意思難道是他要放棄宋瑀了?


    周雯深吸一口氣,視線挪迴來看向姚景語,麵色卻出其地平靜:“有的時候,人還是注定要向天臣服的。從我坐上花轎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和阿瑀之間的緣分已經一刀兩斷了!”


    其實周雯並沒有說實話,她坐上花轎的時候,對宋瑀和她的未來,心裏還是存著一絲期盼的——


    之所以在洞房之夜手裏還攥著金簪,一則想著以死明誌保留自己的清白,再來更是存了僥幸,想著或許如此便能威脅蘇光佑不碰自己,繼而保留完璧之身……


    可事實證明,她將所有事情都想得太單純了!


    現在被蘇光佑破了身,卻又被他威脅連尋死都不能。就這樣吧!蘇光佑既然選了她,那就讓他們一輩子相看兩厭,直到用死亡來解脫。


    “你是不是擔心二弟他在乎你成過親的事情?”姚景語咬著唇小心翼翼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就怕觸到了她的痛處。


    周雯卻比她想象的要堅強,反過來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語氣堅定道:“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他不會介意。可是,小語,你和我一樣都是女人,你應當明白我的心情。我也希望,能留一個最好最好的自己給他,我的心,永遠都是他的!但是,我不會再和他在一起,哪怕就是有一天蘇光佑不在了,我也不會和他再在一起,這是我給自己、給他、給我們那段短暫的迴憶留下的最後一點尊嚴和美好。”


    姚景語嗓中晦澀:“可是……這所有的事情並不是你的錯不是麽?”


    “是啊!”周雯輕輕一歎,心思沉靜恍如曆經千帆的耄耋老者一般,“不是我的錯,但是卻已經錯了!”


    哪怕南越朝並不反對女子和離改嫁,但是於她而言,就算是有一天她真的走到了改嫁的這一步,對象也絕對不可能是宋瑀!


    姚景語想再勸她,可在腦中搜羅了半天卻找不到一星半點的詞匯,彼時,周雯再次開口,雙眼卻漸漸聚起了光亮,燦若星光:“阿瑀還年輕,等到以後他遇到了合適的人就會忘了我。看在咱們表姐妹的情分上,你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幫他找一個對他最好的女人。”


    姚景語麵色有些僵硬,宋瑀真的能如周雯所說的這般,走出來嗎?依她看,未必……


    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兒,周雯隻道自己一切都好,臨別之際,她看著姚景語,神色有些複雜:“以後……不要再來蘇家看我了。”


    姚景語挑眉,麵露不解。


    周雯也不知道她究竟清不清楚蘇光佑的心思,但轉念一想,就連自己這般反應遲鈍的人都發現了,她如此聰明,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橫豎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她不希望姚景語因為她蘇光佑找到什麽可趁之機。


    兩人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姚景語頓悟了過來,一時間又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周雯和宋瑀之所以被拆散間接是因為她的原因。


    周雯恍如看出了她的想法,輕歎一聲,看著她的眼睛低聲道:“人都是自私的。小語姐姐,在想通事情前因後果的那一瞬間,我怨過你怪過你,後來腦子清醒了,又一想,你和我一樣,不過也是這局中人罷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能決定的。所以,這都是命,我還當你是唯一的姐姐!”


    姚景語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都沒說,隻朝她微微一笑,隻這笑容,卻不如周雯那般活泛,到底,心裏還是過不去吧?如果周雯和宋瑀不能圓滿,或許這一輩子她心頭都會壓著一塊大石……


    周雯將姚景語送出了院子,目送著她的身影走遠,才悵然若失地垂著眸子轉身,那一瞬間,卻撞進了一句寬闊的胸膛裏。


    手腕一把被人捏住,周雯本能地抬眸,卻撞進了一雙陰沉冷戾的眸子裏,想起每天晚上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顫,就想抬著步子往後撤。


    蘇光佑察覺她的用意,眸子眯了下,手上用力,將她扯到了自己懷裏,抬手摟住了她的後腰將她往自己身上貼緊,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似笑非笑:“你怕我?”


    周雯極力壓抑著心頭的抗拒與恐懼,強裝鎮定道:“你快把我放開,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體統?這女人還知道這個東西?


    那嫁給了他之後,還不死心地為了別的男人流淚甚至是咒他死又算什麽?


    他可以不愛周雯,但周雯做了他的妻子就不準再想別的男人!


    思及此,蘇光佑眼底掠過一絲戾氣,將自己的身子往前頂了頂,咬著她的耳垂道:“你信不信,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這院子裏要了你?”


    周雯渾身發冷,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她信!蘇光佑這個混蛋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床笫之間,他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


    “我求你,別這樣好不好?有話好好說。”周雯不由得軟下了態度仰著頭哀求他。


    低下頭看她雙眼通紅宛如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蘇光佑心頭陡然一跳,緊接著一股無名火倏地從心頭竄了起來,迅速蔓延全身,他近乎是拖著周雯一路快步進了屋子。


    “二爺!”正在收拾茶點的寶珠等人見狀嚇了一跳,齊刷刷地驚唿出聲。


    “都滾出去!”蘇光佑冷眸一厲。


    寶珠等人嚇得渾身一顫,忙不迭地就迅速退散了下去。


    蘇光佑一把將周雯扔到了床上,一邊扯著自己的衣裳一邊冷眼盯著她問道:“你讓姚景語以後都不要來蘇家?”


    那些不好的記憶迅速竄了上來,周雯嚇得縮到了床最裏麵的角落裏,睜大著滿目驚恐地看著他。


    蘇光佑冷笑著拽住她的腳踝將她拖過來壓到了自己身下,一字一句道:“你不讓姚景語來,是怕我對她做什麽事還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你吃醋?”


    吃醋?她這輩子都不會為了這個畜生吃醋!


    看周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蘇光佑大手用力地捏住了她的雙頰,譏誚道:“也是,你不會吃醋,因為你這個賤人嫁給了我還膽敢想著別的男人!”


    “是啊,那又怎樣?”周雯忍著痛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被他逼瘋。


    蘇光佑眸中乍狠,抬手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倏然從她身上坐起身,鋒利如刃的目光直直地射過來,冷笑道:“你想誰我根本就不在意,但是我告訴你,下個月月初你和母親帶兩個妹妹一起去普寧寺上香,寫信讓姚景語也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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