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潘景語雖然談不上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她一張白嫩容顏清麗幹淨,窈窕身姿頎長秀麗,尤其是五官中那彎彎柳眉下一雙天生帶著笑意的盈盈水眸,去了那一道礙眼醜陋的紅色印記,笑起來宛如一道月牙,簡直和周梓曈如出一撤。[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而眉梢處那一顆亮眼的鮮紅色美人痣映在如雪肌膚上,又像開在雪地裏的一朵傲然紅梅,平添了一股誘人風姿。


    姚景詩承認,此刻她的心髒仿佛被蠍子蟄了一下,嫉恨之意濃濃沸騰,幾乎要將整個心肺都灼燒了起來。


    她的目光隨著潘景語一步一步走了進來,看她對著姚行之和周梓曈磕頭行禮,聽她喊他們爹娘,又見那往常不苟言笑的二人此刻卻笑逐顏開,就仿佛天地間惟有潘景語這一抹絢麗亮色。


    不由自主地,牙根緊咬,尖銳的指甲就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


    “小語,既然迴來了,就把姓改迴來吧!今日你剛剛迴來,肯定累了,院子早就給你備好了,一會兒讓下人領著你過去,明日上午爹再帶著你去祠堂祭拜。”姚行之笑意盈盈地親自把人扶了起來,聲音緩慢而又柔和,生怕重了一點就會把人嚇到一樣。


    潘景語點點頭,然後又一一見過站在堂中的兄嫂幾人——


    看似隻是簡單的見禮,甚至定在對方身上的目光隻是似不經意般一閃而過,但實際上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已經上上下下將對方審視了一遍。


    潘景語禮數周到,那幾人也不見有任何失禮之處,倒是到了姚景晨這裏的時候,他邪邪地勾了勾唇,仔細打量了潘景語一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待價而沽的貨物一樣,然後輕佻不羈地笑道:“原來七妹長得這麽好看啊,看來外麵那些傳言還真是不可信那!”


    潘景語蹙了蹙眉,那一瞬間其實是有些尷尬的,這個時候,要不是顧忌著爹娘,她真的很想反手就把這一巴掌甩迴去——


    都說姚國公府人才輩出、一門虎將,但顯然不包括這個特立獨行的紈絝子。


    她不是第一次見姚景晨了,以前沒少在天地賭坊看見他的身影,雖然沒聽說他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但也沒少聽說他是青樓酒肆裏的常客。


    今日,也算是他們第一次照麵,這個同父異母的六哥……是在給她下馬威麽?


    “六郎,胡說些什麽!退下!”姚行之黑著臉訓了一句。


    姚景晨聳了聳肩,就笑眯眯道:“我不過是和七妹開個玩笑罷了,七妹不會介意的對吧?”


    潘景語扯了扯嘴角,就裝模作樣地皮笑肉不笑道:“自然,還請六哥以後多多關照!”


    姚景晨見她沒發火,就自討了個沒趣,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不是說這個七妹脾氣火爆,而且跟了宸王之後就愈發地恃寵而驕、無法無天了麽?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真是沒趣!


    “七姑姑和以前長得不一樣了!”空氣有些沉悶之際,突然就有兩個小丫頭跑到了她腿邊一麵拽著她的裙子,一麵眨巴著眼睛好奇道。


    潘景語低頭一看,兩張一模一樣的粉嫩小臉就撞進了她的眸子裏,這兩個丫頭她還記得,是二哥姚景易的女兒。


    “茹兒、菀兒,不得無禮!”姚景易沉著眉,冷冷開口。


    潘景語下意識地就扭頭朝他望了過去——


    姚景易的長相其實和姚景晏比起來並不遜色,但他的左臉上有一道從眼角劃到下巴的細長疤痕,再加上他一直都抿著嘴角麵色森冷,就給人一股猙獰肅殺之感。


    潘景語有注意到,從她甫一進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直冷著一張臉,就連剛剛見禮也隻是麵無表情地微微點了下頭,排斥之意甚至都沒有絲毫的偽裝。


    和他比起來,三哥姚景晏雖然也不易親近,但他的麵上冠著溫潤之色,與姚景易這種眉宇間散發著戾氣顯然是天差地別。


    一旁二少夫人王氏知道姚景易不想兩個孩子和潘景語親近,就趕緊麵帶微笑地將兩人扯了迴來:“七妹,這兩個丫頭不懂事,你別計較才是。”


    潘景語輕輕地搖了搖頭,同時,心裏深吸一口氣,姚家這麽一大家子人本來情況就複雜,偏偏又麵和心不合,看來像今天這種情況以後估計還都是小兒科。


    “小語,娘先帶你去你的院子裏看看吧!”周梓曈走了過來,因為剛剛姚二和姚六的態度,她心裏其實已經很不舒服,但是麵對著潘景語的時候還是一臉柔和笑意。


    潘景語看了姚行之一眼,見他笑著點頭,就跟在周梓曈身後走了出去。


    一行人的背影剛剛離開思遠堂,姚景易就豁然起身,麵無表情地對著姚行之拱了個拳:“父親,既然人已經見過了,兒子就先迴宮裏了!”


    “站住!”剛剛抬出步子,就被姚行之喊住,“宮裏那邊不是告假了嗎?今日是你七妹第一次迴來,中午大家一起吃飯。”


    姚景易扭過頭來,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不了,反正也是隔了個肚皮的!您也知道現在禁衛軍裏事情忙,哪能一告假就一整天的?兒子先走了!”


    “喂,你說什麽呢?!”姚景昊橫眉怒目,拍桌而起。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趙湘湘剛剛一直拉著他,他的拳頭一早就揮出去了。


    姚景易側目看他,鼻間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然後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逆子,簡直是逆子!”姚行之氣得臉色鐵青。


    世子姚景昌走了過來,微微勾起嘴角,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逝,就道:“爹別怪二弟才是,您也知道他自從那事之後,脾氣就一直不好,今日也不是故意針對七妹的。”


    “你,你們……”這話似是紮到了什麽不可觸碰的傷處,姚行之抬手指著他,身子幾不可察地晃了下,目光逡巡,漸漸地,複雜的眸光所到之處——


    從沉穩冷然的姚景昌再到溫潤疏離的姚景晏,最後到放浪不羈的姚景晨……


    他張了張嘴,最終抿著唇就一言不發地緩步離開了。


    那身影,看起來其實是有些落寞佝僂的……


    潘景語這邊,周梓曈拉著她的手往錦瀾院走去:“剛剛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家裏雖然問題不少,但沒人能欺負你!”


    潘景語倒是不在意會不會被欺負的問題,想欺負她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她隻是心中有些悵惘,又側目看了周梓曈一眼——


    這些年,她應該很難做吧?


    她握緊了周梓曈的手,就道:“娘,我迴來了,以後也不會有人能欺負到您。”


    周梓曈先是愣了一愣,慢慢地,聲音就有些哽咽:“好,好!”


    錦瀾院是府裏除了主院外采光最好的地方,雖然占地不算太大,但清幽淡雅,一應物品應有盡有,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了有心的布置。(.無彈窗廣告)


    周梓曈留了個精明利落的嬤嬤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侍女給潘景語:“這院子裏的小丫鬟們我都給你挑好了,你自己帶了大丫鬟,娘就不給你安排了。關嬤嬤是跟著我一起進府的,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她。至於清芷,你別看她和你一樣的年紀,但是武功可不低,你身邊沒個會武的人也不行。”


    潘景語正好也需要人,於是也就沒有推拒。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關嬤嬤道。


    周梓曈點點頭,然後就摸了摸潘景語的發髻,把她摟到懷裏,輕聲歎了句:“小語,娘真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把你找迴來,以後娘一定會把你這些年受的苦全都補償迴來。”


    潘景語聞著周梓曈身上的淡淡馨香,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一分——


    這種母女之間的血緣親情,沒人能給得了她,就是宋玨也不行!


    周梓曈離開後,關嬤嬤就把府裏的情況大致和她說了一下——


    姚國公府裏的情況其實說複雜也不算太複雜,至少能在她頭上做主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她爹真正算起來是有三妻一妾,原配胡氏是姚大、姚二、姚三的母親,聽說是在生姚三的時候難產而亡。


    她的娘親是繼妻,也是當今皇上親自賜的婚,生了四哥、五哥這一對相貌、性格皆沒有任何一點相似的雙生子還有她。


    六郎姚景晨是平妻端寧公主宋敏的兒子,而姚景詩則是妾室蘭氏所出。


    其實還有點讓潘景語覺得既不解又可笑的是,宋敏也是皇上賜的婚,就連蘭氏都是他賞的舞姬。


    再聯想到之前要給宋玨賜婚的事,潘景語嘴角就露出了一個略顯嘲諷的笑容——


    難道當今聖上的一個愛好便是給人做紅娘麽?


    話說迴來,宋敏生下姚景晨之後沒多久就搬到了公主府,聽說已經十幾年都沒迴來過了,平日裏也隻有姚景晨偶爾會往那邊去上一趟。


    至於蘭姨娘,在府裏也是偏居一隅,守著個小佛堂過日子,甚少露麵。


    再來就是她那幾位嫂子,除了趙湘湘是新進門不到一個月的,其她早已成親多年,平日裏在府中也算是和平相處,但內裏齟齬,自然難以為外人道。


    關嬤嬤退下後,潘景語其實心情是有些沉重的,早就知道姚國公府不一般,但今日一來,這水還的確不是一般地深!


    她在宸王府的時候,曾經翻過一本記錄著南越國事的手劄——


    她的父親姚行之其實是後秦降臣,他和原配胡氏原本都是後秦貴族出生。


    後秦末年,當權者荒淫無道,以致百姓民不聊生,四下民怨沸騰。


    二十七年前,宋衍親自領兵伐秦,後秦末帝齊宣卻不以為然,依舊整日飲酒作樂,甚至在前線要求派軍隊糧草增援之際置之不理,導致軍隊連連潰敗,南越不到一年時間就打到了後秦京城,當時守城的將領正是姚行之。說來齊宣也算是自掘墳墓,姚行之早在少年之際就以用兵如神而名震天下,但他卻聽信讒言不讓他上前線,命令他牢牢守著後秦京城,保著他的命。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位血氣方剛的年輕將領會拚死抵抗的時候,沒想到他卻接受招安,打開了城門,帶頭對宋衍俯首投降。


    宋衍進城後,並沒有傷及無辜百姓,而且善待降臣、知人善用,這才有了姚行之今天的地位。


    其實潘景語對於姚行之接受招降這件事並不想做任何置喙,這天下本就是——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昏君無道惹得民怨沸騰又能怪誰?


    但是想到剛剛那三個表象不一實則內裏都冷得像塊冰的兄弟三人,潘景語莫名地就覺得這件事可能會有內情——


    如果她沒弄錯的話,二十七年前,姚景昌五歲,姚景易四歲,而姚景晏……應該是剛剛才出生吧?那也就是說,胡氏剛好是後秦滅亡那一年死的?


    潘景語一直覺得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死了原配再續弦在這個時代是再正當不過的事情。可那兄弟三人說好聽點,是對他們不理不睬,往難聽裏了說,恐怕……心裏當他們連陌生人甚至仇人都不如吧?尤其是姚景易剛剛那態度……


    潘景語心中長歎一口氣,就不再去想這些煩神的事,要不是因為爹娘,她是真的不想留在這裏,這哪有宸王府好了?


    想起宸王府,昨晚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就在腦海裏接連上演——


    宋玨他……應該是生她的氣了吧?今天早上連出來送她都不肯了!


    潘景語下意識地掐著窗前瓶裏插著的那一株梨花,扯起的嘴角有些苦澀——


    她竟然有些想宋玨了!


    翌日上午,在祠堂開始祭拜儀式後,姚行之神色和藹地看著潘景語,道:“小語,以後你就改迴自己的名字,叫姚景語了!”


    姚景語點點頭,動作虔誠地將手中的三炷香奉入香爐中,然後就跪下來給列祖列宗磕頭。


    就在她匍匐在地上磕最後一個頭時,上方的祖宗牌位突然有所鬆動,毫無預兆地就掉了下來往她頭上砸去。


    眾人心頭一驚,尤其是周梓曈的心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淒厲一叫:“小語!”


    電光火石間,動作最快的是離她最近的姚景晏,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快速衝了過去拉著姚景語的胳膊把人往後一拖,與此同時,姚行之也幾個箭步迅猛衝上前堪堪接住了那三個掉落下來的祖宗牌位。


    眾人心有餘悸之餘都重重地唿了一口氣,周梓曈快步跑了過來拉著姚景語仔細看了一番,確定她沒事這才感激地對姚景晏點了點頭:“謝謝你!”


    姚景晏淡淡地迴了個禮,然後就迴了自己的位置上。


    姚行之臉色迅速地沉了下來,偏偏這時候姚景詩還不怕事大地咬了咬唇,低聲道:“祖宗牌位掉了下來定是有人觸犯了神靈,說不定她根本就不是我們姚家的人!”


    周梓曈一記利眼瞪了過去,姚景詩有些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姚行之冷著臉肅然道:“小語是我們姚家的女兒,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已經和夫人選好了日子為她舉辦一場宴會,邀請各家夫人小姐們參加,正式將她的身份公之於眾。以後若有人再敢拿這事做文章,定不輕饒!”


    說著,就快步出了屋子吩咐管家過來徹查今日祠堂裏的事情。


    彼時,出了祠堂後,眾人各自而行,行至前院一偏僻林間小徑時,姚景昊突然出現攔住了姚景昌和姚景易兄弟二人的路,他眸子通紅,雙手緊緊地捏著拳,眼中隱隱有殺氣浮現:“這事是不是你們做的?”


    姚景易有一瞬間的晃神,而後冷冷彎唇,就笑了起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姚景易的態度慣來惡劣,再加上昨日他對姚景語發難,這會兒又沒有否認,姚景昊幾乎就當他是默認了!


    他怒吼了一聲,猛地舉著拳頭就朝姚景易衝了過去:“我打死你!”


    兄弟兩人雖然差著九歲的年紀,可自從姚景昊長大後,這架也沒少打過——


    姚景昊天生蠻力,而姚景易一手影流劍法舉世無雙,兩人對上,通常吃虧的都是姚景昊。


    就好像現在,姚景易的劍已經抵到了姚景昊的脖子上,還是姚景晏及時出現阻止了他。


    姚景易冷笑一聲,就收起了手裏的劍。


    姚景晏扭頭對著姚景昊道:“四弟,我可以保證這件事和大哥、二哥沒有關係。”


    姚景昊看向姚景易,對方冷哼一聲,就微微抬起了下巴。


    “最好是和他沒關係,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他的!”沉默片刻,姚景昊放下一句狠話,然後狠狠瞪了姚景易一眼就轉身大步離開了。


    “三弟,你瞧見他們的嘴臉了?有把咱們當哥哥嗎?就你還喜歡多管閑事!”姚景易冷笑著諷刺道。


    姚景晏沒放在心上,就依舊一副冷淡的語氣:“不管怎麽說,她到底也是我們的妹妹!”


    “她才不是我妹妹,我隻有一個妹妹,早就死了!”姚景易臉色驟變,猛地一下甩袖離開了。


    “三弟,青州城發生了什麽事嗎?我記得你以前也從來沒承認過七妹的!”看著姚景易怒氣衝衝的背影,姚景昌忽然彎著嘴角,幽幽地來了句。


    其實那時候,姚景語剛剛走丟那段時間,他們甚至都有些幸災樂禍的。


    姚景晏頓了下,然後就看著他,很坦然地一笑:“大哥,當年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其實也都已經過去了!而且……和七妹他們也沒有什麽關係!”


    姚景昌嗤了一聲,放空了的眼神慢慢飄向了遠方:“三弟沒聽過一句話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確那些往事和他們沒有關係,但是她占了不屬於她的位置,我們那個妹妹連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睜開就走了,我們的娘親前後生了四個孩子,可還是在無邊的絕望裏血盡而亡。這筆賬,又該算在誰的頭上呢?”


    空中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兄弟二人各自沉默地駐足站在那裏,不一會兒,就背過身越行越遠……


    祠堂風波最後查出來是平日裏負責祠堂灑掃的一個奴才搗的鬼,可那人被發現時已經在池塘裏泡了一整個晚上,線索就此中斷。


    後來姚景語發現周梓曈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眼眶有些微紅,眼神也在閃躲,像是隱瞞了些什麽。


    姚景語何等精明——


    這府裏,能讓她娘親打落牙齒和血吞的隻有一個人!


    但是,她爹又到底是在包庇誰呢?


    後來,她就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關嬤嬤:“嬤嬤,這些年爹娘之間的相處怎麽樣?”


    關嬤嬤有些詫異姚景語為何好端端地會打聽起這事,不過她還是一五一十地道:“國公爺和夫人之間的感情一直很好!”


    的確,這些年除了皇帝賞賜的人,姚行之就沒再動過別的女人,就連周梓曈準備的通房丫鬟他都直接拒絕了。


    姚景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沒再多說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日後姚家舉辦宴會的日子,乍一聽到昔日裏那個潘景語居然是姚國公府走丟了十幾年的七小姐之後,幾乎整個京城都炸開了鍋。


    今日來的人裏麵有不少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來的——


    誰不知道姚景語在宸王府待了近一年的時間,要說她和宸王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誰都不會相信,即便姚家現在將人接了迴來,即便姚家嫡女的身份再高,這個姚景語以後也注定是嫁不出去的!


    其實姚景語是懶得應付那些個鶯鶯燕燕,但是又不想拂了父母的一番好意,因此也就隻能做些表麵功夫。


    一大早她就被靜香她們幾個從被窩裏拉了出來梳洗打扮,妙菱就一邊給她梳著發髻一邊笑道:“今天就讓她們看看什麽才叫天香國色的美人兒!”


    姚景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丫頭,也不嫌自己臉皮厚!”


    這京城裏多的是美人兒,哪裏就輪得到她來拔尖了?


    彼時,趙湘湘已經幫著她在外頭招唿那些夫人小姐,一見到她出來,就熱情地拉著她四處走動介紹。


    姚景語其實是不習慣這種自來熟的場麵,再加上和那些不認識的人也沒什麽話可說,就不動聲色地從趙湘湘的手裏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然後就找了個借口自行走動。


    她不笑的時候其實臉色是有點冷的,頗有點生人勿近的意思。


    趙湘湘熱臉貼了冷屁股,難免有些尷尬。


    她這人性子敏感再加上有點小心眼,頓時就站在原地緊緊地捏著手裏的帕子,心頭的怒火蹭蹭蹭地就上來了。


    徐嬤嬤見狀,趕緊就湊到她跟前做不屑狀低聲道:“少夫人,您別和七小姐一般見識,她畢竟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哪能指望這一時半會就像個大家閨秀樣呢?”


    趙湘湘冷哼了一聲,就望著姚景語的背影咬牙道:“要不是看四郎對她上心,以為我願意去貼著她!”


    趙湘湘就不明白了,不過一個剛剛認迴來的妹妹,姚景昊怎麽就那麽放在心上了?甚至比對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還要好!


    氣了一陣,視線觸及之處正好看到周雯和庶妹周雪邊說邊笑地往園子裏走了過來,趙湘湘就詭異地勾了勾嘴角:“走,咱們去找四郎!”


    話說周雯這邊聽了周雪的話之後,就皺了眉頭苦著臉道:“這樣真的行嗎?”


    周雪誠意十足地點點頭:“剛剛我已經讓人悄悄地去引著四表哥往這邊來了,到時候隻要他救了你,你們有了肌膚之親,他肯定得對你負責的!”


    “可是……”周雯還有些猶豫,“她都娶了妻子了,我就算進了門那還不得做妾啊!”


    她可沒忘記在家的時候她娘是怎麽對待那些妾室的!


    周雪不以為意道:“趙家現在什麽都沒了,但咱們周家可不同一般呢!再加上姐姐你和四表哥又是從小青梅竹馬的,到時候就算不能把她擠下去也能撈著一個平妻之位啊!”


    周雯一琢磨,覺得這庶妹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再加上她和周雪平日裏關係還不錯,也不像別的府裏那些嫡女庶女一樣鬥得你死我活的,因此她的話她還是信了幾分了。


    說著說著就已經走到荷塘邊了,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周雯心一橫,當下就有了定論。


    然後她就有些抱歉地拉著周雪的手,道:“雪兒,待會兒就委屈你裝作和我吵架把我推下去,等我如願以償嫁給了四表哥,我肯定會在母親麵前為你說好話,幫你許一門好親事的!”


    周雪眼裏一抹波譎詭光一閃而過,就眉開眼笑地道:“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你平時對我那麽好,我為你做這事是應該的!”


    彼時,姚景語和妙菱她們幾個剛好躲清靜走到這附近,妙菱就“咦”了一聲,指著荷塘邊道:“那不是周家的大姑娘嗎?”


    因為當初在碭山的事情,妙菱現在對周雯還是印象深刻。


    姚景語循著她的手指側目望去,果然見到周雯和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正在荷塘邊不知何故開始推搡了起來,她離得遠,聽不到她們說什麽,可剛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見那個陌生的女孩子“撲通”一下掉進了荷塘裏。


    “救命啊,救命啊——!”那女孩子在荷塘裏不停地撲騰。


    這時候周雯已經嚇得愣在了原地,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好了推她下去的嗎?周雪怎麽自己跳下去了?


    彼時,另一個方向,姚景昊和趙湘湘疾步匆匆地趕了過來,顯然是聽到了唿救聲,趙湘湘步伐慢一些落在了後頭,並沒有發現掉進塘裏的是周雪而不是周雯,她隻是有一種近乎變態般的興奮——


    讓周雯敢覬覦她的男人!這下子隻要她大庭廣眾之下衣裳不整地和四郎有了肌膚之親,就得做妾室被她壓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姚景昊這時候已經趕了過來,根本顧不得看掉下去的是誰,就準備直接縱身下去把人救上來,可是剛剛有所動作,胳膊就被人緊緊一把拽住了,他迴頭,就驚詫道:“七妹?”


    姚景語臉色冰冷,直接抬頭對著空氣裏喊了一聲:“清芷!”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女子輕飄飄如鬼魅般幾個掠身腳尖點在水麵上就一把提著周雪的肩膀將人拉了上來。


    夏季衣裳穿得薄,周雪這會兒渾身濕透了,整個身體的曲線就毫不掩飾地露了出來,姚景昊趕緊背過身去,姚景語對著靜香使了個眼色,靜香就把手上原本給姚景語準備的披風蓋到了周雪身上。


    這時候,得到了消息的周梓曈和定安侯夫人謝氏帶著人急匆匆地趕了來。


    剛剛傳消息的人說是周雯不小心掉到了荷塘裏,謝氏嚇得血色全無,這會兒見周雯安然無恙,就趕緊阿彌陀佛地謝過了菩薩,她把周雯全身上下都關心了一遍之後,這才注意到從頭到腳都*的周雪,語色難免沉了幾分:“怎麽迴事?”


    周雯當然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說出來,而且她也不知道周雪為何好端端地就自己跳下去了,於是就瑟瑟地縮在了一旁當啞巴,周雪被謝氏審視的目光逼得全身發麻,就硬著頭皮小聲道:“是我不小心才會掉下去的!”


    謝氏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也不像說謊,今日畢竟是來做客的,而且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能和周梓曈這個小姑子修複一下感情,她也就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就嫌惡地揮揮手道:“還不趕緊下去把衣裳換了!”


    “慢著!”姚景語緩緩走上前,銳利的目光在周雯和周雪身上掃了一圈,就勾了勾嘴角,不緊不慢道,“若非剛剛我及時拉住了四哥,現在把人救上來的就不是我身邊這個侍女了!”


    誰救的,區別那就大了去了!


    本來今天她是可以看著周雪蒙混過關的,可偏偏她做壞事不會挑時候,算計的對象又是她的親哥哥,可不就踢到她這塊鐵板上了麽!


    要是今日的事一旦傳了出去,人是在她的宴會上出的事,她的名聲可不得跟著受連累了?誠然,她根本不在乎名聲這個鬼玩意兒,可就是看不得旁人糟蹋她爹娘的一番心意!


    謝氏是在半輩子的宅鬥裏過來的,聽了姚景語的話,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個中深意,她立時就換了副猙獰麵孔——


    好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居然想著借這個機會賴上姚家,嫁給姚四郎做妾!果然和她那個狐媚子姨娘一樣一肚子詭計!


    周梓曈本來就因為以前的舊事和定安侯府鬧翻了,今日她帶出來的庶女又鬧出了這種事情,無論如何,她是得給個交代的!


    謝氏咬咬牙,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把人掀翻在地,周雪捂著臉倒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雯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計了,於是就跑過去張開雙臂攔在了周雪麵前:“娘,你這是做什麽?”


    謝氏氣得直跺腳,真想上去把這丫頭腦袋瓜子掰開來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分明就被這小賤人給算計了,還念著她的好!


    周雯有些氣惱地瞪了姚景語一眼——


    誰要她多管閑事了!


    姚景語暗自翻了個白眼,這蠢貨,被人家給利用了都不知道!


    家醜畢竟不能外揚,謝氏匆匆和周梓曈說了幾句就帶著周雯、周雪二人離開了。


    姚景語很敏銳地注意到——


    周雪離開前偷偷地往趙湘湘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彼時,趙湘湘一接觸到她的目光,就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後來就隻有姚景語和姚景昊兩人時,她就多嘴問了句:“四哥,你好端端地怎麽跑到荷塘邊來了?”


    姚景昊沒察覺有什麽問題,他對後院裏女人間的彎彎繞繞是一點都不了解,就道:“是你四嫂說這邊荷花開得好,就硬要我一起來看看!”


    姚景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若說姚四來這裏是個意外,她是半分都不相信的,很顯然剛剛趙湘湘一看到掉下去的人是周雪的時候,臉上露出的是驚愕的神情,不是焦急!


    或許這一場局就是趙湘湘聯合著周雪布的,目的自然是姚景昊和周雯,隻不過周雪是個不太聽話的棋子,臨了臨了倒是把趙湘湘耍了一通。


    隻不過……她想不通的是,趙湘湘和姚四新婚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為何要想方設法地給他納妾?


    這邊廂趙湘湘迴去後越想越氣,本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就準備摔下去,可最後還是生生地壓下了這股衝動,她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眼裏滿是毒汁:“該死的周雪,居然敢耍我!”


    本來她以貴妾之位和周雪商量好了一起算計周雯,可沒想到她居然不相信她的許諾,妄想著借機先和四郎有肌膚之親!


    趙湘湘臉色陰鷙如厲鬼般,半晌,就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咬牙切齒道:“還有那個姚景語,簡直就和我犯衝,故意壞我的好事,我饒不了她!”


    ------題外話------


    從這章開始,小語的名字就正式迴歸為姚景語啦,後麵手快打錯的地方大家可以提醒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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