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的話落下後, 空氣便沉寂了一瞬。


    單手把玩著錄音器的少年撐著臉, 他看上去慵懶地像隻黑貓,優雅又從容, 隻有那雙鳶色的眼睛深處閃爍著淩厲的光。


    太宰治嗬地輕笑了一聲, 他饒有所思地抬眸看向麵前自己的部下, 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嘛。我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您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才怪。


    芥川大人現在還在醫務室躺著呢。


    雖然明麵上不敢反駁太宰治的話, 但男人此時在內心忍不住吐槽道。


    “你可以走了。”中原中也在太宰治開口之前,對著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說道。


    男人頓時腳底抹油跑走了。


    太宰治瞟了一眼中原中也,語氣裏帶著孩子氣的抱怨“你還真是好心啊, 中也。真不愧是被送錦旗誇獎的港口黑手黨的良心呢。”


    中原中也一哽,他沒有發怒,卻是在想到了什麽後, 稍稍挑起眉, 藍眼睛即便是在漂著肮髒的灰塵的空氣裏也格外清澈“怎麽, 你開始嫉妒我了”


    被戳中了心思的太宰治頓覺無趣地收迴了放在中原中也身上的目光, 他轉而繼續看向被他釘在牆上,脖頸還被鎖鏈繞著的那位狙擊手。


    他似乎是從出手開始便被培養的殺手, 港口黑手黨在資料庫裏沒找到他存在的痕跡。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太宰治對於他叫什麽並沒有興趣, 姑且惡劣地叫他不怕死君。


    不怕死君已經接受了兩個小時的拷問了,連尾崎紅葉都為此感到震驚。


    畢竟拷問的人是太宰治。


    殺人誅心, 沒有人能在太宰治手下撐過兩個小時。


    連中原中也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不怕死君還真是執著啊。”少年的手動了動, 他站起身, 感歎般地鼓起了掌,毫不掩飾語氣裏的嘲諷味道,“再這麽和不怕死君耗下去,小千裏可就要被討厭的彭格列搶走了。”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笑起來的時候帶著點氣音,咳出了一口血沫,“像你這種垃圾被那位小姐拋棄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對任務對象用敬稱不怕死君還真是虛偽啊。” 太宰治笑著說道,“明明巴不得小千裏快點死去啊。”


    男人滿是血汙的手指動了動,他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明顯,鐵釘以一種巧妙的角度避開了動脈,直直地穿透了男人的腕部,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能夠時時刻刻地讓對方感受到痛苦的煎熬。


    就算從這個地方逃出去,他這輩子大概也用不了槍了。


    “死對於那位小姐可是解脫。”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一望望不到底,像是黑夜中的深淵,“要是被那群人抓到的話,可要比我現在還慘得多。”


    “所以,不怕死君早點告訴我那群人是誰不就好了嗎”


    男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剛才的幾句話似乎耗費了他很大的力氣,他的胸膛幾乎看不出起伏,麵色發青,看上去和死人無異。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太宰治站在發鏽的鐵欄麵前,他靠得很近,語氣冷漠得可怕,“雖然不怕死君一直都沒有開口,但是似乎從一開始就在暗示我呢光憑我是救不了小千裏的,隻有死亡才是那孩子的解脫這點。”


    “一方君當著小千裏的麵將整個基地的研究者都活埋在了地底下。這種多餘的事一定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吧。唔,讓我想想,是想隱瞞什麽呢”


    “畢竟一方君也是從特力研裏出來的垃圾呢,既然小千裏當時也在旁邊,發現秘密的卻隻有一方君肯定是與小千裏同時擁有兩種能力有關吧。”


    “聽說學園都市的理事會偶爾也會幹些肮髒的勾當。”


    太宰治滿意地彎起了唇角,像極了猜對了謎題等待獎勵的孩童,“被我說中了吧,不怕死君”


    男人緩緩地抬起眼瞼,他的眼角有些被血痂黏住了,卻不妨礙他的目光直直地與太宰治相匯。


    他沉默了一會兒,貼了貼幹裂的嘴唇,才用發澀的聲音道,“你知道同時擁有兩種能力的家夥會在學園都市裏掀起多大的波瀾嗎”


    “那個孩子一出現在學園都市就引起了開發能力者的關注,同一個人不可能擁有兩種能力這種結論是特力研把無數個孩子當垃圾一樣丟棄,堆在看不見的門後才得出來的。”


    “全能能力者的可能性。如果研究出那孩子的腦波和普通能力者究竟有什麽地方不一樣的話,說不定人工就能創造出全能能力者。”


    “當然。要研究這個的話,死掉的孩子會比當年特力研裏丟掉的屍體還多不少倍。”


    男人握緊了拳頭,手腕結了痂的傷口再一次裂開,“雖然那孩子的另一種能力並不依賴於計算,博士推斷是身體無法支撐的緣故,所以才在進入學園都市檢測以前沒有顯露出來。博士在那孩子身上動了些手腳,製造了假的數據呈遞給了理事會,才證明同時擁有兩種能力者的事情是謠言。”


    “但是,兩年前,博士遭遇了不測。他電腦上的情報被竊取了。”


    “我從那時起就在暗中觀察那位小姐。直到前不久,我看到那位小姐使用了第二種能力。”


    他對著太宰治扯開了唇角,像是自嘲般地說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


    這話連一邊皺著眉頭的中原中也都聽懂了,太宰治其實在男人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便將線索串在了一起。


    “我說你。要是喜歡那位小姐的話,不如拉著她一起早點死掉吧。”


    “你不是想死很久了嗎,人間失格。”


    太宰治的瞳孔一顫,他睜大了眼睛,卻又輕輕地闔上。


    “不行喲。”


    少年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些鼻音,像極了把臉埋在戀人脖頸間眷戀的話語。


    “小千裏可不能死掉哦。”


    太宰治不是沒有過想將九條千裏一把拉進自己看不見一點光的世界裏。


    純黑的、充滿了絕望的世界。


    太宰治對於空白得像一張白紙一樣的九條千裏會變成什麽樣充滿了好奇。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


    小千裏一定不會再對著他笑了。那雙藍色的眼睛也不會再像寶石一樣熠熠生輝了。


    九條千裏的頭發是太陽的顏色,明明和太宰治的世界格格不入,太宰治卻很喜歡用下巴輕輕蹭過少女的發頂。


    “而且,你的情報也太落後了。不怕死君。”太宰治打開了鐵欄邊的門,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男人的麵前。


    “我可是答應過小千裏的不會拋下小千裏一個人赴死的哦。”


    “所以。”


    “我可不想就這麽死去呢。”


    九條千裏在醫院待了三天就可以出院了。禦阪禦阪期間有來探望過她,但九條千裏沒能見到一方通行。


    明明他的傷勢不比她要輕,但聽禦阪禦阪說,似乎在一方通行醒來的第一天,就完全不顧護士小姐的勸阻,拄著拐杖迴家了。


    禦阪禦阪說他要找人去算賬。九條千裏估計那個人就是太宰治。


    可以自行行走之後,九條千裏在事情發生過後第一次迴到了本丸。


    雖然本丸看上去有點不對勁就是了。


    藥研說長穀部最近得了風寒,不希望傳染給九條千裏,所以一個人在房間裏休息。連加州和大和守也中了招,今劍和岩融去照顧他們了。


    九條千裏不解“神明也會生病的嗎”


    藥研繃直了背,解釋地一本正經“大概吧。山姥切最近也有點感染了,所以格外地怕冷。”


    被叫到名字的山姥切國廣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結果還沒開口說話就被身後的歌仙一被子蒙住了腦袋。


    挽著袖子的歌仙兼定一邊給山姥切纏了兩圈,一邊哈哈哈地笑著說道,“這樣就不冷了吧,對吧,山姥切。呀,好像還在發抖啊,果然還是先去好好休息吧。”


    至於大夏天的是冷得發抖還是氣得發抖都是後話了。


    看上去倒是真的很嚴重啊。


    九條千裏擔憂地皺起眉頭,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在一屋子刀的注視下,似乎有了向門口走去的打算,“果然還是去看望一下長穀部他們吧。啊,問問狐之助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麽線索呢。”


    “不不不,大可不必。”


    “長穀部他們挺得住,身體可好了,身為付喪神怎麽能連小小的感冒都挨不過去呢。”


    “對對對,要是主公不小心被傳染了的話,長穀部說不定會切腹謝罪的。”


    “啊啊啊,對了對了,主公,我們來玩跳棋吧跳棋,是上次我們和一期哥一起從萬屋買迴來的。”


    看著突然倉皇地從地上齊刷刷地站起來的一眾付喪神,被圍在中央的九條千裏停住了腳步。


    她低下頭盯了藥研一會兒,藥研藤四郎非常不爭氣地移開了眼睛。


    她又轉過頭盯了蜂須賀一會兒,蜂須賀虎徹開始十分奇妙地轉過頭千年難得一遇地對著長曾彌搭話。


    九條千裏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果然你們在瞞著我什麽嗎”


    “不,到這裏就可以了,大和守和加州正在裏麵休息呢。要是主公想和他們說話的話,就在外麵說就行。”小短刀們似乎非常執著於九條千裏可能會被傳染這件事,他們的理由聽上去也十分充分,關於她傷才剛好抵抗力還沒有恢複之類的。


    本丸的太陽還未落山,透過紙門,倒是的確看得見裏麵的兩道人影。


    隻不過


    “加州長高了嗎”


    九條千裏看著那道與旁邊的影子拉開一截的筆直身影。


    看上去怎麽也有一米七幾,甚至接近了一米八。


    “”藥研藤四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他小小地吸了口氣,推了推眼鏡佯裝鎮定,“畢竟加州還是長高的年紀呢。”


    所謂睜眼說瞎話。


    在今天的本丸可謂是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啊,是主公來了嗎”突然拔高到了一米七七的加州清光開了口,他的語氣平穩,末了咳嗽了兩聲,“抱歉以這種姿態見到您。”


    不知道是不是九條千裏的錯覺。她仿佛聽見了從屋內傳來的小聲的“搞什麽啊加州才不是這麽說話的”“你閉嘴,現在說話會被聽見的”的聲音。


    但是九條千裏看了看身邊的藥研和一期,兩位付喪神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好像什麽聲音都沒有聽見。


    “大和守也還好嗎”九條千裏猶豫了一下,這麽開口問道。


    空氣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就在九條千裏以為大和守安定不會開口說話了的時候,空氣裏傳來了一聲心虛的“完全沒問題”。


    聲音被捏得尖細,甚至還有些刺耳。


    “喂,大和守才不是這麽說話的吧”“加州都模仿不好的家夥沒資格說我等、等等說好了的不許拔刀呢”


    九條千裏眨了眨眼睛。


    她身後的一眾付喪神們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說起來善逸君好像自從她醒來之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九條千裏遲疑了一下,試探著開口說道。


    “說起來好幾天沒見到善逸君了呢我還想考慮一下和善逸君結婚的事。”


    空氣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隨後被紙門隔絕的房間裏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響。


    大和守安定的影子在紙門上無限放大,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的“大和守安定”似乎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托著身後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的加州清光就衝了出來。


    少年頭上的假發孤零零地掉落在了房間中央,身上新選組的羽織被戴著假發的鶴丸國永扯掉了一半。


    我妻善逸以一種餓虎撲食的姿態撲向了一臉果然如此的九條千裏,躍到半空中時還不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他都是被威脅的嗚嗚嗚。


    九條千裏下意識地就避開了。


    她輕輕地垂下眼瞼,看向地上被一路拖出來的衣衫淩亂的鶴丸國永。


    後者頭上還頂著加州的黑色短發,淺金色的瞳仁難得地顯露出了心虛。


    這把愛惡作劇的太刀發揮了他一如既往迫害長穀部的天性,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說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都是長穀部的決定。”


    “真的,比歌仙洗的被單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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