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千裏是在昏迷的第二天醒來的, 她動了動手指, 睜眼之際,刺目的天光便與被風卷起的白色窗紗一起倒映在了她的眼睛裏。墨菲管中的液體緩緩滴落, 取下輸液架上一隻空了的吊瓶的護士小姐一看見病床上醒來的紅發少女, 便親切地揚起了唇角。


    她調快了些輸液的速度, 在床位的板子上記錄了些什麽, “您比預想中恢複得要快呢, 九條小姐。待會您的男朋友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男朋友


    “就是抱著您到這裏的那位呀,好像是姓沢田難道不是您的男朋友嗎”見到九條千裏疑惑的模樣的護士小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即連笑容裏也多了幾分尷尬, “抱歉,因為那位先生抱著您來的時候表情十分可怕唔,也不是可怕大概就是很有威懾力的感覺吧”


    九條千裏想了想, 將上次在學園都市內為了抱著她躲避子彈而使用了能力的沢田綱吉的表情代入了護士小姐的描述裏。


    “不過不是情侶的話, 九條小姐對於沢田先生來說大概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


    護士小姐笑起來。


    “畢竟那個時候, 醫生告訴沢田先生九條小姐已經脫離危險的時候, 沢田先生的神色不由地讓我也覺得,九條小姐沒事真是太好了。”


    “就是這樣, 護士小姐和我說了很多綱君的事情。”


    坐在病床邊椅子上的男人眉目溫柔,笑容裏帶著幾分無奈, 沢田綱吉看著麵前的少女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唇瓣張了張, 用摻雜著羨慕的語氣說道, “綱君還真是受歡迎啊。”


    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小小地歎了口氣, 抬眸之間露出了兔子般的神色,“請不要再嘲笑我了,千裏桑。”


    九條千裏被沢田綱吉這樣的神色逗得輕笑了一聲,她合上了手中的雜誌,“不過,綱君這樣留在這裏沒關係嗎綱君不是應該前天就要迴去了嗎”


    前不久得知沢田綱吉是名為彭格列的黑手黨的首領之後,九條千裏便知道了為什麽以前交往的時候,沢田綱吉總是很忙的原因了。


    她的眉宇間充滿了疑惑,就差在臉上寫著我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要是耽誤了綱君就不好了幾個大字了。


    沢田綱吉早就料到了九條千裏會說這樣的話,“是。不用擔心這一點。”


    男人的笑容帶著神奇的撫慰人心的力量,語氣裏卻帶著點玩笑的味道,“正是因為是首領,所以可以給自己放假。”


    雖然沢田綱吉是這麽說的,但是昨天聯係了reborn後,那位斯巴達教師非常無情地用至今都令他頭疼的語氣威脅道“要是連這樣都追不到九條就給我抱著必死的覺悟吧,蠢綱”。


    至於獄寺君那位沢田綱吉頗為信任的左右手昨日在電話裏說著“請務必放心十代目,您與九條小姐的事我已經在論壇裏占領了輿論高地,並徹夜注冊了後援會可惡,山本那個白癡怎麽連這都罵不過”之類總之是沢田綱吉完全聽不懂的話。


    沢田綱吉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少女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棕發青年的臉,長長地“嗯”了一聲,然後一如既往地誠實揭穿道,“不,雖然這麽說有點自戀又失禮但是綱君是因為我吧”


    沢田綱吉目光微滯,不過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罷了。他有些啞然失笑,“千裏桑還是和以前一樣毫不留情啊。”


    男人垂下的眼抬起,唇角的笑容淡去。


    沢田綱吉似乎沒有再隱瞞九條千裏的打算,“在看到千裏桑受傷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了。”


    “千裏桑會受傷這個可能,我一想到便無法忍受。”


    沢田綱吉在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窗外陽光的緣故,還是能力使用的前兆。在那雙溫和的棕色眼睛裏,泛起了幾分震懾人心的橙紅。


    從驚愕中迴過神來的九條千裏猶豫了一會兒,她的唇瓣張開又合上,最後才輕皺眉頭試探著問道,“綱君是”


    “是。”


    正午時分,熾烈的太陽將厚厚的雲層化開,澄淨的天空中除了略過幾道鳥雀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眼中的那抹橙紅淡去,沢田綱吉唇邊的淺笑襯得他眉目柔和。男人的聲音明明和平常聽起來的別無二致,此時卻顯露出異常的堅定。


    “我想要追求千裏桑。”


    “和以前不同,這次以彭格列十代目的名義。”


    九條千裏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沢田綱吉和籠著他身形的光融為了一體。畢竟他看上去就像光一樣。


    “所以,我不會再對千裏桑有秘密了。”


    在九條千裏不知所措的沉默裏,沢田綱吉似乎洞悉了麵前少女的想法,他輕笑了一聲,喉結滾動,“千裏桑大概在心裏想著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吧”


    全、全中。


    九條千裏看向沢田綱吉的眼神裏又沾染上了點驚愕的味道。


    “不,我並不會讀心術哦,隻是因為千裏桑太好懂了。”沢田綱吉這樣用輕快的口吻說道,他用那雙犯規的眼睛注視著麵前的少女,眉宇間帶著對過去的懷念,“說起來可能有些過分,和九條桑第一次見麵後,我就偷偷拜托了獄寺君幫我查千裏桑的名字。”


    第一次見麵


    九條千裏想起了自己從學園都市跑出來時不小心摔進灌木叢的狼狽模樣。


    九條千裏騰地一下就紅了臉。


    沢田綱吉的話總是有著令人下意識地便信服的魅力,九條千裏對於沢田綱吉的說辭毫不懷疑。


    “第二次見到千裏桑的時候,千裏桑正和桃井桑一起逛街,穿的是紅色的裙子,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第三次見到千裏桑的時候,千裏桑正在幫小孩子找走丟的小狗。穿著白色的製服,撲進沙堆的時候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明明是灰頭土臉的樣子,眼睛卻十分明亮。”


    “第四次見到千裏桑的時候,千裏桑一邊走路一邊背著升入高中的麵試的自我介紹,說著小學的時候想要做一名芭蕾舞演員,不過果然還是沒有天分,幫警備員研發武器的話也算半個警備員了吧之類的話。”


    這些事情,在九條千裏的腦子裏並沒有留下很深的印象,她隻是隱約記得有這麽一迴事,至於穿的什麽,是什麽時候,就根本想不起來了。


    但沢田綱吉似乎十分清楚。


    九條千裏覺得,這世界上的人大概從閃閃發光的沢田綱吉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也會一同變得閃閃發光起來。


    “但是,綱君說的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綱君吧”九條千裏這樣疑惑地問道。


    “是。畢竟隻是那種程度的話,我並不想將千裏桑扯進我的世界裏。”


    彭格列十代目的身邊站的不應該是個普通人。


    他不應該將普通人扯進黑手黨的世界裏。


    所以,即使那個時候的沢田綱吉對於九條千裏稍微有些好感,他也仍舊是躲得遠遠地注視著她而已。


    “但是,果然我還是抱有私心。”


    真正讓沢田綱吉下定決心的,是九條千裏在咖啡廳裏和桃井五月分別之後。


    九條千裏總是笑著的,她既耐心又溫柔,即便是友人拉著她抱怨一晚上的時候。


    隻有當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垂眼之際才會露出落寞的神色。


    坐在角落裏的少女啪地一聲拍了拍臉蛋,暗下去的眼眸再次明亮了起來,沢田綱吉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麽,不過大致猜測得出那是打氣的話。


    可是即便是這樣,雙頰有些發紅的少女卻是在下一秒哭了出來。


    說出來有些可笑。


    在成為彭格列十代目後,沢田綱吉還是第一次那樣手足無措。


    那是九條千裏記憶裏,她與沢田綱吉第二次的見麵。


    棕發青年就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向她伸出了握著手帕的手。


    “又見麵了,小姐。”


    那時向九條千裏走去的沢田綱吉是下定了決心的。


    隻不過是送條手帕而已,即便是那個reborn,身為意大利紳士在女性麵前也應該這麽做。


    隻是沢田綱吉的決心在少女用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羞怯地舒展開眉眼微笑著問他的聯係方式,好下次一起把兩條手帕還給他時,隨著棕發青年遞出的手機一起煙消雲散了。


    說到底,沢田綱吉抱有僥幸的心態。


    “所以,我也並不像千裏桑眼裏看到的我一樣。”棕發青年淺笑間起了玩笑的心思,“我是個非常自私的男人,恨不得將千裏桑藏起來。”


    少女眼裏的局促與無措散去,九條千裏被沢田綱吉故作的認真神色逗笑了。


    “千裏桑什麽時候迴答我都可以,”沢田綱吉看向九條千裏身上纏著的繃帶,“不過,千裏桑還是好好養傷吧。”


    他沒等到九條千裏給出答複,便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指環遞到了九條千裏的年前。


    九條千裏被沢田綱吉轉移話題的速度打得措手不及。


    她看向沢田綱吉手中的指環,迴憶起似乎和上次沢田綱吉手中燃起火炎的那枚有些相似。


    少女的指尖觸及冰涼的金屬,九條千裏的眼神在聽到沢田綱吉說的“雖然體係不太一樣,不過九條桑理論上也能借助它燃起火炎”後倏地亮了起來。


    沢田綱吉看穿了九條千裏的念頭,他彎起眉眼笑道,“嗯,千裏桑拿去研究也可以。”


    沢田綱吉就是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他並未迴頭,餘光卻不著痕跡地瞥向門口。他的身子動了動,巧妙地擋住了門口咬牙切齒的少年的視線。


    “抱歉,我先失陪一會。”


    年輕的黑手黨教父垂下了眼,長睫掩住眸底湧動的情緒,唇角的笑容卻是溫和地看不出一絲破綻。


    “啊,對了,聽說最近學園都市裏害蟲泛濫。”


    “請務必小心。千裏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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