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霜兒的腳步,一路從長定殿走到禦花園,一路的繁花似錦富麗堂皇,似乎讓西承靖姝明白了為何這麽多女人都想進宮,都想成為帝王的女人,哪怕與別人共侍一夫,哪怕沒日沒夜的孤燈相伴,對月獨處,也要進入這個勾心鬥角的深宮大院,一朝恩寵,恩澤雨露,便是醜小鴨變天鵝,飛上枝頭變鳳凰,享知不盡的榮華富貴。


    遠遠的,便看見涼亭裏那位華麗衣著的女子,隻見她纖纖玉手優雅的端起麵前的酸梅湯輕輕的唇邊小酌,西承靖姝在心中輕蔑的笑了一下,她到底,是要執著些什麽呢,為什麽她永遠都不會明白,屬於她的,別人奪不走,不屬於她的,她也求不得。


    見到西承靖姝那抹素白,纖淨的身影朝涼亭的方向緩緩而來。柳翩然眼裏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


    西承靖姝不卑不亢的走到柳翩然的麵前,一身白淨的素衣在陽光的照射下是如此的刺眼,看著她那素衣下微微隆起的腹部,柳翩然便嫉妒得發狂。


    為什麽,為什麽她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東西,她卻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她雖有個淑妃頭銜,俸祿錦衣一樣豐厚,可是她稀罕這些嗎,身在這偌大的皇宮裏麵,錦衣玉食都不過是暫時的口糧,而身為皇帝的女人,隻有得到他的寵愛,為他生兒育女才是最重要的,可是這些東西,她眼前的這個亡國奴卻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


    “淑妃娘娘安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沒有行禮問安,也沒有禮儀尊卑。


    “喲,靖公主來了,請坐吧”


    柳翩然麵上掛著笑,斜眼看了西承靖姝一眼,端起自己麵前的小碗喝了一口酸梅湯“靖陽公主好大的架子呀,本宮邀約,你也能這般磨蹭!不愧是懷著龍嗣之人,連架子都跟著大起來了。”


    柳翩然的冷嘲熱諷,西承靖姝又豈會聽不出來,可惜了,她在東陵煜桀身邊的這麽多個日日夜夜,早就已經習慣了平靜如水的麵對一切大是大非,對於柳翩然的嘲諷,她根本不看在眼裏。


    ”娘娘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還是公主有福氣啊。”柳翩然笑了笑,看向西承靖姝的目光有些奇特。


    “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才能這般悠閑自得罷,公主的心還真大呀!”


    西承靖姝沒心情同她拌嘴“娘娘您有什麽事,請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怎麽,難道本宮說的不對?”柳翩然,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陛下破你家國,亡你父母,常人應該恨得咬牙切齒,而公主你呢,不但不恨,還為他孕育子嗣傳宗接代,不是心大是什麽。”


    “本宮倒是好奇,頂著這麽多名頭,你是怎麽在陛下身下婉轉承歡的?不知凊帝凊後在那九泉之下得知,不知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若是以往,西承靖姝或許會因這樣的話而羞愧動怒,但是如今卻隻是淡淡一笑。


    “娘娘要說的就是這個嗎!”


    西承靖姝那出人意外的冷靜倒是讓柳翩然楞了一下。


    “淑妃說話何必如此的尖酸刻薄,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娘娘如此的咄咄逼人,也不怕辱了你的身份。”碧桃向來都十分討厭柳翩然,總總覺得她的心眼太多,所以總覺得看她不太順眼,她一向心直口快,毫不猶豫的便脫口而出。


    柳翩然沒有想到,一個賤婢也敢如此出言侮辱她,想也沒想,她一個甩袖。手臂狠狠的掃落桌上的茶杯“放肆,好你個賤婢,主子沒有說話哪有你這賤婢開口的份,霜兒,給本宮狠狠的掌嘴。”


    “是,娘娘。”


    霜兒的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容,這迴,她一定要狠狠的報一報上次在禦膳房的羞辱之仇。


    隻見霜兒一步步的走向碧桃,揚起的手掌準備落在碧桃那白皙的臉頰上。


    一陣微風拂過,隻聽“啪”的一聲,霜兒捂著自己的左臉愣了在那裏,沒有聲音,隻是驚恐的看著眼前的西承靖姝。


    “放肆,你一個小小的賤婢,也敢明目張膽的對我的丫鬟動手。”


    “大膽,西承靖姝,反了你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一個亡國奴也敢明目張膽的對本宮的丫鬟出手。”


    西承靖姝逼近柳翩然的麵前,一步一步朝著她走去。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好一句打狗也得看主人,你當著我麵懲治我的丫鬟,可有問過我答不答應?”


    “笑話,本宮乃當朝淑妃,品級正三品,還不能懲治一個賤婢不成。”


    “娘娘自己也說了,你隻是淑妃,不是皇後,其一,我不是後宮中人,就算我的丫鬟犯了錯,也輪不到淑妃娘娘來教訓。其二,就算我是後宮中人,有資格懲處我與我身邊之人的,隻有皇後娘娘,而淑妃娘娘你是皇後嗎,你不是,那麽你有何資格懲處我身邊之人。”


    目光淩厲一掃,憋向一旁的霜兒,冷聲說道“一個賤奴婢而已,也敢對我身邊之人動手動腳,今日隻是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什麽叫尊卑有序。”


    “你”柳翩然氣得發狂,為何,為何每次想羞辱她之時,卻總是會被她壓一籌,被她牽著鼻子走,這種與之前的預期完全相反的待遇,令柳翩然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惱怒。


    水袖下的雙手因為憤怒緊握成拳,努力平複自己心中的妒火,話鋒一轉,挑眉道,“嗬嗬,好厲害的一張嘴,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的目的了,你委身陛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怕是在心底早就殺了陛下千百次了吧,可笑的是陛下還把你當個寶。”


    她低頭對著西承靖姝的眼睛,裏麵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娘娘你是我嗎,你怎麽知道我的心裏在想些什麽,還是說,娘娘是在嫉妒……”西承靖姝一臉的平靜,並沒有因為柳翩然的話語而有所改變。


    “笑話,本宮嫉妒你什麽,你以為你懷了陛下的子嗣你就高人一等了嗎,說穿了,你不過就是個沒名沒分的侍寢丫鬟,亡國奴,而本宮,位居正三品淑妃,名正言順,為何要嫉妒你?”柳翩然放開自己的雙手,眼睛死死的凝望著西承靖姝的雙眼。


    “我是沒名沒分,那又如何,即使我是亡國奴又如何,陛下寧願跟我這個亡國奴孕育子嗣也不願意碰你這尊貴非凡的淑妃娘娘一下,你說誰更加的可悲。”


    柳翩然被戳中痛處,臉上的笑容徹底不見了,鐵青著臉看著嘲笑自己的西承靖姝。


    “淑妃娘娘,我西承靖姝自問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麽非要與我為難,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東陵煜桀的愛嗎?淑妃娘娘,你實在是太可笑了,你以為是因為我東陵煜桀才不愛你嗎,那麽你就大錯特錯了,即使沒有我,東陵煜桀也不會愛你。”


    柳翩然聽完西承靖姝的話之後,她氣的有些發抖,正想動手揮向西承靖姝的臉上。


    忽地,一道嬉戲的聲音從天而降“喲,這麽熱鬧呀!”


    紫衣華服,麵如冠玉,一把折扇拿於手中,一開一合之間盡顯風流,他的臉上帶著善意而無害的溫笑,恍若如沐春風。


    “晟王殿下!”


    “免了!”


    “晟王,他就是煜桀最小的胞弟,晟王東陵煜澤。”靖姝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那張與東陵煜桀有著幾分相似的俊顏,思緒萬千。


    “喲,淑妃娘娘這是怎麽了,何事發這麽大的火氣呀?”東陵煜澤看向柳翩然,眼中滿是戲謔。


    “啟稟殿下,她們主仆不懂規矩,衝撞娘娘,娘娘寬宏大量不與其計較,可是她們不知感恩,還出言羞辱娘娘,還請晟王……”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柳翩然打斷“霜兒,不許胡說,殿下,莫要聽霜兒胡言,靖公主,本宮想,她也不是有意要冒犯本宮的。”


    “你,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


    “本王還沒有開口,哪有你說話的份!來人拖下去杖責二十。”


    “奴婢該死,殿下恕罪!”碧桃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柳翩然看了這一出,倒是沒怎麽吃驚的樣子,她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不過呢,演戲演到底。


    “殿下息怒,今日本宮便向你要個人情,就免了這丫頭的責罰罷。”


    “說的真好,淑妃娘娘不愧是東漓第一才女,果真不一般呀,正所謂八麵玲瓏七巧心,雙麵伊人惹人憐,當麵輸心背麵笑,知人知麵不知心呀,你說是吧淑妃娘娘。”


    這話還未說完,柳翩然與她身邊的霜兒便變了臉色。


    柳翩然哪還能能沉得住氣,口氣有些衝“殿下,你貴為晟王,身居高位,怎能說話如此的……”


    柳翩然怎麽會聽不出東陵煜澤言語裏包含的意思。


    東陵煜澤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笑著看向柳翩然,說道“淑妃娘娘此話何解,本王說你什麽了?本王似乎什麽也沒說呢。”


    “晟王殿下,我在如何也是陛下的妃子,你的皇嫂,你就算再不喜我,又怎能如此的出言羞辱與我,你如此這般,還有沒有將陛下,將我爹爹放在眼裏。”到底是丞相千金,嬌生慣養,而柳正岩又是當朝丞相,統領文官,位高權重。


    ”喲,淑妃娘娘可要慎言呀,皇嫂,隻有當今皇後,才是本王的皇嫂,淑妃娘娘這是想越俎代庖嗎?身份不高,語氣到帶著一份骨氣!”東陵煜澤諷刺道。


    “你……”


    “淑妃娘娘從小長在東漓,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寧可得罪帝王,也莫得罪我晟王!”東陵煜澤不緊不慢的開口,菱角分明的臉色陰雲密布。


    “得罪帝王,最多讓抄家滅門株連九族,但是若得罪我晟王,本王可不會管你是誰,有著什麽樣的身份背景,即便你與化作孤魂野鬼,本王也必掘地三尺將你挫骨揚灰。”


    明明是溫雅俊逸的笑容,卻讓柳翩然感受到了一股膽寒的壓迫感,迫使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所說之言是真的,這些年的紈絝不拘,了無心機,無欲無求,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還是說,他原本就是這般心狠手辣深不可測之人,隻是他掩飾的太好了,將他的狠辣,他的深沉滴水不漏的藏在了他編織的麵具之下,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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