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丞相還有何事?”


    “老臣聽聞皇上早已抓獲西凊公主,卻遲遲不肯處死,皇上,養虎為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為了漓國江山社稷,老臣懇請皇上,立刻下旨處死了凊國公主,以絕後患。”柳正岩眉飛發張,麵色赤紅,字字鏗鏘,落地有聲。


    周遭空氣如凝結般,頓時寒冷無比,大殿內鴉雀無聲,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東陵煜桀沒有說話,黑眸如寒夜冰霜般看著柳正岩,使他不禁抖了幾抖。


    “關於凊國公主一事,朕自有決斷,不牢丞相費心”


    柳正岩冷冷一笑,毫不退讓,緊逼道:“皇上此言差矣,老臣乃先皇輔助大臣,如今先皇駕崩,老臣更有義務輔佐皇上勤政監國,那凊國公主不能留,所以,為了漓國江山社稷,請皇上處死那凊國公主。”


    此言一出,滿朝皆是嘩然,當下便議論紛紛。


    東陵煜桀眸中神色平靜得如冰凍三尺,不見絲毫波瀾,冷冷道“柳丞相不愧是先皇的輔助大臣呀,到真是一心一意為了漓國呀,朕真是欣慰。”


    “不過此事,朕已經說了,朕自有分寸,不牢丞相費心了。”


    柳正岩臉色瞬間鐵青,略一思村,旋即進言道:“皇上一直左右顧而言它,莫非是存心想包庇了亡國公主。”


    “放肆!”


    東陵煜桀一聲放肆,霸氣側漏,冰冷徹骨,一時間,大殿中的氣氛猶如十月寒冬,冷到了極致。


    東陵煜桀益發直起身,正襟而坐,鳳眸微眯,挑眉問道:“柳丞相枉你還是父皇生前的輔助大臣,難道丞相沒聽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嗎,西凊國雖然已經滅國,但不保證還有漏網之魚,滄海遺珠,留著他們唯一的公主,有這個人質在手,還擔心那些凊國餘孽會有何舉動嗎,所以,丞相覺得,朕此舉有何不妥之處?”


    “這……”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若日後誰敢在提及此事,別怪朕不念及情分”東陵煜桀冷了臉,牽扯到西承靖姝,便不自覺動了氣。


    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柳正岩,不甚煩心,揮揮手:“退朝!”平靜的語調,不帶一絲一毫情感,背身而立,抬步離殿。


    承安殿的千層白玉石台階上,眾卿家結伴而下,相伴離開,很明顯,朝會結束了。


    “這皇上跟丞相向來不好,本以為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一個執意要殺一個執意要保。”大臣甲說道。


    “行了,小心隔牆有耳,你不要命了”大臣乙說道。


    想起剛才東陵煜桀那不可忽視的威嚴霸氣,以及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他們都會不自覺的打哆嗦。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吧,這是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與我們無關,還是少議論他們吧。”


    眾大臣小心翼翼的議論紛紛,竊竊私語著離開皇宮,眾人身後,兩道挺拔身影沿著千層石階相伴而來,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


    “這柳丞相,這些年真是越發的膽大妄為,今日更是公然與陛下叫囂,他此舉根本就是挑釁。”葉傾羽擔憂的說道。


    柳正岩的話還曆曆在耳,讓葉傾羽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皇上初登帝位,柳丞相又是當朝元老,有此舉也不足為奇,再者,他一心想讓自己的女兒陪王伴駕,更加不會容忍。”葉老將軍無所謂的說道。


    “可是,孩兒擔心”葉家世世代代效忠東陵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他葉傾羽與東陵煜桀更是好兄弟,當下不免有些擔心。


    “這你就不用擔心,皇上能做決定,自是當下有數,我們做臣子要做的就是安守本分,更加不要妄加揣測聖意,明白嗎?”


    “是,孩兒明白。”


    禦書房


    “可惡……”東陵煜桀一掌下去,直接將上好的梨花雕木桌拍得粉碎,木屑瞬間鋪滿整個禦書房。


    東陵煜桀臉色寒澈,冷酷無比,毫無溫度,玄痕和墨楓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她感覺到,陛下身上發出一股可怕的怒氣,一貫麵無表情的臉,猙獰得像魔鬼。


    “陛下息怒!”玄痕墨楓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老狐狸,主意都打到朕的後宮了,要不是朝堂之上還有他的黨羽,朕豈會讓他如此猖狂。”東陵煜桀神色冰冷得嚇人,如覆上一層厚厚的冰,迸出妖魅的殺氣。


    “陛下,柳丞相這次沒有達到目的,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玄痕恭敬的答道。


    “哼,朕當然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朕又豈是任由他掌控的。”東陵煜桀一聲冷笑。


    “陛下的意思是……?”


    “他柳正岩在怎麽說都是當朝元老,想要徹底鏟除他的黨羽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的,需要時機!”


    倘若可以,他真想對他速戰速決,趁早解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可他卻不願意,因為他身邊有了西承靖姝,世上沒有什麽完美的計劃,他怕敵人有可趁之機,傷了姝兒,他冒不起這個危險。


    傷了姝兒,他會後悔莫及,寧可放過他們一馬,來日方長!


    “靖公主,青雪給您上藥吧。”青雪從懷裏掏出一個陶瓷小瓶。


    打開瓶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輕柔的塗抹在西承靖姝身上的鞭痕之處,一陣清涼感襲來。


    “這藥真神奇,才用了幾天就開始結疤了。”青雪一邊說一邊上藥。


    自始至終,西承靖姝都是安安靜靜的趴在那裏,沒有半句言語。


    青雪見西承靖姝若有所思的樣子,也就輕輕給她上藥,室內一片安靜。


    “公主?”


    “何事?”良久,傳來西承靖姝的聲音。


    “青雪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要說什麽?”


    “公主,陛下對你是真心的,這些日子以來,陛下待你如何,公主應該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你想說什麽?”


    “青雪跟隨陛下多年,在屬下的認知你,陛下對誰都是一副嚴厲冰冷,不苟言笑的樣子,隻有對你不一樣,每次陛下麵對你的時候,都是一副柔情似水的神情”


    “你說這些,是想要說明什麽!”


    “公主,陛下為你做的一切,你難道真的沒有一絲動容嗎,那日在校場之上,他不顧一切的將你帶走,你發燒的時候,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不假手他人,如今,更是為了你,與朝中大臣起爭執,難道以上種種,公主你真的沒有一絲動心嗎,還是,公主你不願意承認。”


    “我……”是啊,難道,她對他,真的沒有一絲動心嗎,還是他她自己不願意承認呢。


    青雪側眸,瞧見她眼中泛起了水霧。


    “公主,青雪告訴你這些,隻是希望你能體會陛下對你的一片心,不要辜負他的一片深情,公主可知,這些日子以來,陛下每晚都守在長定殿外,看著公主你的睡顏,知道你不想見到他,他便隻在門外守著你,直到下半夜才離去,公主,陛下真的很愛你,陛下是一個癡情專一的人,愛上誰都是一心一意的,陛下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你是陛下的命,陛下不能失去你的,失去了你,陛下會生不如死的。”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青雪一聲歎息,拱手退了出去“陛下,能說的,能做的,青雪都為你做了,希望陛下能永遠幸福……。”


    由於西承靖姝不喜歡有人守著她,偌大的偏殿中隻剩她一個人。


    和衣下床,來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夜色如稠,月上柳梢,寬廣無際的蒼穹橫掛一輪明月,清白的光輝淡淡地灑下人間,如銀雨紛紛,籠罩出美輪美奐的銀裝素裹。


    “若是沒有姝兒,那兒臣要這天下何用?”


    “兒臣此生,唯她一人,隻願與她一人合巹交杯,同床共眠。除了她,兒臣誰也不要”


    一字一句的深情承諾,一遍又一遍的迴旋在她的腦海裏,想忘都忘不掉。


    青雪問她是否動心,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她隻是不明白,他那麽優秀的一個人,豐神俊朗,年輕有為,現在又是皇帝,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可是為何,為何他偏偏喜歡她呢,喜歡她這個敵國的公主。


    她到底,有什麽地方吸引了他呢,要說美,柳翩然很美,包括她身邊的青雪也很美,隻是為何他對愛慕了他這麽多年的柳翩然不動心,卻唯獨對她動心呢,他到底,喜歡她什麽呢?


    悠悠的花香與月色揉在一起,臨窗而立,正好能瞧見一輪圓月掛在空中,西承靖姝靜靜地站在窗前,月光灑在她身上,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靜美,而她似乎也在極臻地享受這月光的洗禮。


    東陵煜桀推門進入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她伏窗而望的這一幕,不禁有些失神。


    感覺到身後有人,靖姝急忙迴頭,看見的,居然是他“這麽晚了皇上還未休息嗎?”


    美目因這一眼顯得顧盼生輝,東陵煜桀此刻想,感歎《詩經》上的描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終於得以親見其人其事,不再是隻憑著前人的描寫來進行的想象。


    “我,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今日,可好些了?”緩步走到她眼前,溫聲細語的說道。


    “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依然是這不溫不火的語氣。


    抬手關上窗戶“夜裏風大,你身體剛好,不宜吹風!”他的話語那麽真摯溫柔,眼神中放著柔光。讓她沒有一絲招架之力。


    東陵煜桀說著便握著她的手,大步向床榻上走去。他喜歡握著她的手,將她的小手緊緊的攥在自己手中。


    西承靖姝手一抖,本來想要抽出來,但忍住了。


    東陵煜桀原本以為她會像以往一樣,甩開他的手,然後對他冷言冷語,疾言厲色,但令他意外的是,西承靖姝隻是像被嚇住了一般,呆呆的任由他拉著,這令東陵煜桀心中沒來由一陣欣喜。


    西承靖姝坐在床上,看著他細心的為她蓋上被子,細心的為她掖掖被角,偷瞄了他一眼,完美無暇的臉頰上溫柔盡顯。


    他,真的有這般喜歡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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