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在的驚喜,麵具內的隱秘,蓋住了傷口也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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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的媽媽已經離開了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我還有著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看著這篇字跡稚嫩無比但內裏情意深切的小學作文,蘇父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濕潤。


    人的年紀越大,就容易越懷念過去的歲月。出生時那麽小小的被他很輕易地抱在懷裏的一團,慢慢長成牙牙學語的小不點,然後到他親手給她紮了一個亂七八糟的馬尾送她去上學……


    他當年……怎麽就沒多驗幾次呢?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母親被自己氣死,女兒從小吃了那麽多苦,被生活摧殘成這麽個醜樣子……


    他的女兒小時候明明很可愛很漂亮的!


    自從老婆死後,他渾渾噩噩地過了這麽多年,要不是前些日子打架受傷入院,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血型的真正型號。


    和那一份毀滅了他唯一希望的親子鑒定報告上的血型完全不一致。


    他又花了許多錢,重新驗了幾次血,得到的都是大醫院的那個答案。


    當年做鑒定的時候圖便宜,是在一個私人小診所做的,管理不嚴格。蘇父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弄混了用來檢驗的血,導致他把親生女兒當成了心裏的一根刺,介懷了那麽多年。


    他偷偷迴家順走那麽多東西,也是為了從上麵取下用以檢驗的皮屑之類的物品,再次做鑒定。


    結果讓他欣喜又痛心。


    想要彌補父女關係,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時候,卻又得知了自己癌症晚期的消息。


    女兒還小,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而他這條爛命,早就沒有用了。


    那日在家裏看到女兒帶著一個金毛古惑仔迴家,他痛心不已:還未成年的女兒,為了生活,已經懂得了成年人的逢場作戲,利用皮相去吸引男人,好讓艱苦的生活能好過一點。


    那個古惑仔眼裏的嫌棄幾乎都能化為現實的利劍,唯獨他的傻女兒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樂嗬嗬地拿著材料去做飯。


    古惑仔有什麽好的,從來就是一隻腳在牢房,一隻腳見閻王。


    就像他這樣。


    在暗地裏偷偷看著女兒白天給十幾個古惑仔當“阿嫂”做飯照顧他們飲食,才能蹭著人家的飯吃飽飯;晚上還要一邊學習一邊做手工或者幫別人做作業賺錢。那麽辛苦,至今也都還沒能存夠大學的學費,他心疼得不得了。


    與其留著這條爛命苟延殘喘拖累女兒,倒不如趁著自己還能動彈的時候,做最後一點事,盡自己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


    最近東星有一宗大生意,他們洪興跟東星積怨多年,肯定是不能讓東星成功的。


    隻是這任務相當危險需要玩命,抽了生死簽的人並不想去。


    聽大佬b說,隻要破壞了東星的這樁交易,不管能不能活著迴來,答應了去玩命的人,三十萬塊錢的安家費總是能先到了手裏。


    把厚厚的一疊錢用報紙包好藏在廚房角落裏,蘇父把自己那封錯字連篇的遺書從門下麵的縫隙塞進呂竹的房間。


    這一夜,風雨欲來。


    呂竹早早買好了材料迴家做飯,家裏卻沒有前些日子的熱鬧吵雜,顯得這個破舊的小家冷冷清清的。


    想著烏鴉那夥人可能是工作太忙遲了過來,呂竹決定先做飯吃,反正她才不會為了一個逢場作戲的“男朋友”讓自己餓肚子。


    剛剛做好了一切,呂竹正打算偷偷給自己留好菜的時候,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


    一群豬!


    聞到飯香就全部迴來了!


    呂竹動作麻利地藏好了一碗肉,然後從貓眼瞄了一下,確定是烏鴉帶著小弟們站在門外後,方才打開了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天氣灰暗陰沉,導致這群古惑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個個都是沉默不語地吃完了這頓飯,一點都沒有以前插科打諢嬉笑怒罵的樣子。


    “我最近,要參加那個,中學生,校際百科,知識競賽……要多學很多,東西,可能,不能每天,做飯了。”呂竹看到眾人吃完,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說。”烏鴉突然開口叫住了收拾好碗筷就準備進入廚房的呂竹。


    “什麽事?”呂竹停下腳步。


    “分手吧。”烏鴉從口袋裏拿出一支劣質香煙叼在嘴裏。


    “啊?”呂竹被這個神轉折震驚了一下。


    “我說分手啊你聽不明白嗎?你說話漏口我知道,難道你耳朵也聾了嗎?”烏鴉嚼了幾下香煙,始終還是沒有當場點燃。


    不是他不愛抽這種劣質香煙,他這種底層家庭出身的人哪裏會嫌棄香煙的優劣,有得抽就不錯了。


    隻是想到這個醜八怪最討厭煙味,他們一抽煙她就皺起眉頭,雖然沒有說什麽,但神情明顯是不悅了。


    那個皺眉的模樣,比平時麵無表情的時候還要醜一點。


    為了不荼毒自己的雙眼。


    烏鴉如是想著,從嘴裏把香煙拿開,夾到了手上。


    看到呂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烏鴉習慣性地夾著沒點燃的煙在這屋子裏僅有的幾個新東西——煙灰缸上用力按了按,煩躁地抓了一把腦袋上許久沒補色導致發根烏黑的黑金色混合毛:“別以為給我們做點飯就真的當自己是阿嫂了,你配嗎?”


    “長得又醜又沒身材,要不是你會當二五仔給我老豆通風報信搞砸我的生意,我才沒空溝你。買不起鏡子,你就不能拿盆水照照你自己這副尊容嗎?!”


    烏鴉說著說著,就覺得衣角被人拉了一把。


    微微側頭,身後的小弟們臉上都帶上了些許憤怒和不滿,有些腦子轉得快的,則是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說完了?”前方傳來呂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差不多……”


    “滾!”


    所有的新碗碟和煙灰缸都被呂竹拿來當成暗器甩出去砸人,烏鴉狼狽地帶著一群心情複雜的小弟衝出呂竹的家門,隨後就頭也不迴地跑了。


    跑出了好長一段路,在附近球場平複唿吸和心跳的烏鴉,看到小弟們複雜的目光都投到了最近的身上後,歎了一口氣:“你們看看,人家馬上就要參加什麽知識競賽了,大好前途啊!”


    “我們呢?一群中學都沒畢業的古惑仔!又有什麽前途?啊?!今晚就要跟著大佬去搏命了,還讓人家等我迴家嗎?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別禍害良家女!”烏鴉點上那支被自己按得皺巴巴的香煙,臉色陰沉地吞雲吐霧。


    “但是大佬啊,你剛才的語氣……”那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倒黴小弟弱弱地開口。


    “分手肯定要幹淨利落的,女人都很會纏人,不給她個說法能纏著你沒完沒了。倒不如像我這樣,罵她一頓罵得她主動讓我們滾。”烏鴉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育道。


    教育完了小弟,烏鴉從地上站起來:“別再看我了,一會就要跟上麵的大佬上船了,趕緊動身吧。”


    烏鴉帶著小弟去到碼頭的時候,雙方社團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


    不需要多少語言,該打的時候,自然就會開打。


    對麵的洪興以打仔出名,自己這邊雖然人多勢眾也占不了多少優勢。隨著船上響起的一聲槍響,戰鬥陷入白熱化的階段。


    對麵領頭的人正是洪興裏人稱“大佬b”的老家夥,人挺老心卻還不老,抄著砍刀就接連砍翻了好幾人。


    看到老家夥有點脫力了,烏鴉就陰惻惻地緩緩向他湊近,等到靠近了大佬b,用盡全力就要揮刀——


    手裏的西瓜刀突然被人用氧氣瓶擋住,烏鴉又驚又怒地看著這個從水裏冒出來的人,濕漉漉的樣子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隻是身形看起來有些熟悉,可能是曾經在哪裏跟他互砍過。


    “搞定了!”那個濕漉漉的人衝大佬b喊了一聲。


    大佬b聞言,頓時做起手勢,招唿洪興的人準備離開。


    洪興轉攻為守,殺紅了眼的東星人哪裏能放過此等好機會,氣勢洶洶地追著洪興人砍。有些地位相對高一些的,甚至還拿出了一些粗製濫造的槍去追殺洪興的人。


    旁邊停泊在碼頭的大船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原地爆..炸。


    火光衝天中,跳到水裏遊上岸的唯一一個大佬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隻一味氣急敗壞地大喊著要砍死洪興那群冚家鏟。


    大佬的槍總比小弟們的要高級好用,一槍就打中了對麵洪興大佬b的肩膀。


    想要補刀的幾槍統統被那個偷偷潛入他們大船放炸..藥的濕漉漉的人用身體擋下,看到大佬b一臉悲痛地拖著那個絕對活不了的擋槍人往遠處跑,東星大佬漸漸露出了一個殘忍又嘲諷的笑容。


    義氣是什麽?


    義氣就是死路一條!


    出來混,講什麽義氣?


    他們東星就從來不講義氣,誰有權有錢,誰說話!


    隨手拽過一個小弟為自己擋住了洪興人的反擊,東星大佬拖著傷殘的身體躲到了小弟們的後方。


    隻是一個晚上的時間,手下的小弟就被砍倒了不少。烏鴉都沒來得及傷心,就看到了平日裏最喜歡拍自己馬屁的小弟,被他曾經仰慕著的高級大佬拖去當了擋槍的人肉盾牌。


    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腳上還是那雙臭烘烘的、斷了一根帶子的舊涼鞋。


    “大佬,最近吃飯花的太多了,鞋子破了都沒錢換……”


    “你大佬我還穿著草鞋呢,你就想買新鞋,下輩子吧!”


    “大佬!救我啊!”


    沒能顧得上傷感,最後剩下的兩個小弟又被砍倒了一個。


    隻是,他不是被敵人砍倒的。


    而是因為擋住了後麵其他“兄弟”逃跑的路,被他們亂刀砍倒在地,好擠開一條路,躲避洪興人的子..彈。


    目眥欲裂地看著自己這邊的大佬和兄弟為了逃跑對自己人下狠手,烏鴉握著西瓜刀,再次茫然地看向對麵。


    對麵的大佬b依舊拖著為他擋槍的兄弟逃跑,其他人也會下意識地會去掩護他們。


    跟錯了大佬,就是這個下場吧。


    自己這邊黑暗無比,對方卻帶著刀光血影的光明,炫目得讓他有點暈眩。


    不,不是刀光,而是一道遠光燈的光芒,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穿過對麵的洪興人,來到烏鴉的麵前。


    紅色的跑車停在自己麵前打開了後車門,駕駛座上的人,卻正是那個圍裙都沒時間脫下來的醜八怪四眼……眼鏡沒帶。


    漏口妹!


    “上車!”呂竹招唿了一聲,看到烏鴉拖著那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倒黴小弟撲倒在後座之後,便啟動了車子唿嘯而去。


    半路上,烏鴉接到了消息,說是東星的幫主駱駝讓參加了碼頭大戰還活著的人,去另一個小碼頭。並且說那裏已經準備好了船,讓他們坐船離開香江避風頭。


    一路把兩人送到了消息所說的碼頭上,因為來得最早再加上已經接近淩晨時分,所以碼頭上靜悄悄的,除了開船的幾個工作人員之外就再無其他人。


    停好了車,呂竹就和烏鴉一起扶著那個曾經被清潔大嬸整治了一番,從而獲得狗屎運成功成為烏鴉手下唯一存活小弟的那個倒黴小弟上了船。


    趁著船還沒開動,烏鴉看向了她,歎了一口氣:“別跟著我們了,你不知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對你才好。”


    話音未落,呂竹已經幹脆利落地一個大跨步就跳迴了岸上:誰要跟你們走。


    “阿嫂……”那個倒黴小弟低低地叫了一聲。


    “我不是,你們阿嫂。”呂竹迴過頭來,認真地說道。


    “我有大好,前途。你們這些,古惑仔,配不上我。”看到船上兩人的臉色為之一變,呂竹更是毫不留情地繼續補充說道:“你在演戲,我就不能,演了?”


    海風把女孩的頭發都吹到了腦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船上燈光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開得很少很暗的原因,眼前所有的東西,都過於朦朧不清。


    反而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記憶中的說話漏口結結巴巴,卻一聽到別人說她“漏口妹”就生氣的醜八怪四眼妹,雙眼沒了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的遮掩,一雙眼睛仿佛也變得和諧明亮了起來。


    隻是淩晨前的夜色太過幽暗,除了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其餘的一切,都隱在了黑暗中。


    “是氣話,都是氣話……嘶——”倒黴小弟看到兩人都不說話,急得跟什麽似的,動了一下卻又扯動了腹部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我是,絕對不會,鍾意,像你們這種,古惑仔的!”呂竹平時說話要顧及結巴的人設本來就說得慢,現在更是幾乎一字一頓地說了。


    烏鴉依舊什麽都沒說,一手伸進倒黴小弟的腋下架起他的身體,無視了倒黴小弟那一臉的急切,然後就一步一步地架著人走進了船艙裏。


    遠處傳來了其他聲響,車聲、腳步聲、人聲混雜在一起,淩亂不堪。


    呂竹最後看了這艘船一眼,便坐上她“借”來的紅色跑車飛馳而去。


    不久之後,天色大亮,剛剛從酒吧裏出來的陳浩南,一臉懵逼地拿著車鑰匙找車。


    明明是停在這個位置的……


    他的車是紅色的,又是新買的,那麽醒目,應該很容易找才對啊。


    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自己的車,陳浩南茫然地迴到酒吧那邊,總算是從兄弟口中得到了愛車的消息。


    “大佬啊,你的mr2被人偷了!”


    “不是吧,誰這麽大膽?!”


    “大佬啊,要不要報警呀?”


    “你憨居的嗎?!我們是古惑仔來的啊,車子不見了當然是去西貢找大傻啦!”


    帶著兄弟好聲好氣過去問話,那個大傻卻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看不起他們這些新上位的洪興仔。既然如此,陳浩南就微笑著和兄弟們出手教訓了大傻一頓。


    坐在麵包車上,陳浩南仔細地看著被打怕了的大傻給他們提供的消息。


    “那部mr2原來被一個叫細細粒的女仔偷了。山雞,你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是什麽來頭。”


    “好啊,我最喜歡跟女仔‘溝通溝通’的了!嘿嘿嘿。”


    “連我的車也敢偷,真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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