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跟麵目未可一起,跳接每一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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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粒,有人來找你晦氣!”教室門外傳來同桌kk的一聲唿喊。


    正在值日的呂竹放下了擦黑板的黑板刷,然後就重新抄起了講台上的長戒尺。


    “李sir,借你把尺,一用。”呂竹衝在教師角落裏愁眉苦臉寫教案的數學老師喊了一聲。


    “要不要阿sir幫手?”這位李姓的數學老師放下寫教案的鋼筆,就準備抄家夥。


    別看李sir為人師表,寫教案寫得盡心盡力,但這間中學本就是坐落於屋邨裏,裏麵的教師學生基本就是附近居民和居民的孩子。屋邨裏魚龍混雜,學校裏民風彪悍,上至白發蒼蒼的老校長下到剛剛入學的新學生,個個都擅使桌腿和椅子……


    “kk,有幾個人?”呂竹衝外麵問了一句。


    “就一個!”外麵傳來kk的迴答,隨後她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有些擔憂地說道:“但是那個家夥又高大又有一身肌肉,要不要我喊我大哥來?”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能行。李sir,戒尺,我拿走了;明天上學,拿來還你。”單挑的話毫無懸念,呂竹扶了扶臉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在得到李sir的同意之後,就拎著戒尺背上書包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來到樓梯口,看到下方轉角處冒上來的一撮金毛,呂竹居高臨下地笑了。


    “死八婆!昨天是不是你搞砸了老子的生意?!”江湖綽號為烏鴉的陳天雄抬頭看了一眼,一雙曲線優美筆直修長的腿包裹在初春的長襪裏,冷不丁的令他的滿腔怒火冷卻了一下。


    再往上看,寬大的運動外套擋住了不知如何的身材,露在外頭的頸脖顏色卻是一種暗沉的黃。下巴到臉上的汗毛都很重,毛絨絨得像個奇異果,嘴唇上麵的汗毛更是重得仿佛是一層顏色淺的小胡子。而厚重的黑框眼鏡裏麵,一大一小的兩隻眼睛流露著嘲諷的笑意。


    丟!


    這副尊容,令剛剛被美腿驚豔了一下的烏鴉差點沒當場嘔出來。


    昨晚遠遠看著還隻是覺得她衣著老土個子瘦小而已,沒想到今天大白天的一看,這個丫頭的模樣簡直能把他嚇萎。


    他那個在拳館當看更的老豆說什麽來著?蘇阿細那個四眼妹又乖巧又懂事又靚女學習成績又好?年紀大了眼睛也跟著出問題了嗎?


    一向覺得家裏老頭子頑固、認死理、不懂變通、思維過時、見麵不和他頂嘴幾句心裏就不舒服的烏鴉,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把自家親爹送醫院去看看病的“孝順”想法。


    “陳天雄,有本事啊。居然敢,找到,這裏來。”呂竹抽出了戒尺。


    烏鴉“喲”了一聲,看了看呂竹那個瘦小的模樣。


    聽說這邊屋邨的人都叫蘇阿細做“細細粒”,意為她身形瘦小弱不禁風。而且這丫頭說話結巴,按通俗的說法來說就是“漏口”,碰到惡劣的人就會被叫做“漏口妹”。這麽一個話都說不利索身形也瘦瘦小小的丫頭,居然敢神態囂張地拿著戒尺挑釁自己這個高大威猛的古惑仔,難道真是讀書讀傻了?


    想來也是,那眼鏡鏡片厚得比他去酒吧喝酒的酒瓶底都要厚,估計這丫頭的眼神和腦子除了讀書之外都是不太好用的……


    懷著如斯心態,氣勢洶洶地往上衝的烏鴉,挨了呂竹劈頭蓋臉的一頓毒打。


    看著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還骨碌骨碌地從樓梯上滾下去的烏鴉,呂竹捏了個劍指,收劍一般收迴了戒尺。


    雖然沒有了舞王線的玄幻武俠世界作為底子,用不了內力真氣劍氣之類,但光憑這個模板身體記憶裏的眾多武功招式,單挑起來已經足以吊打現代低武副本世界裏這種沒經過長期嚴格武術訓練的古惑仔。


    都說打仔洪興,四仔東星,烏鴉這貨現在就隻是靠四號海.洛.因起家的東星社旗下的一個小古惑仔,要不是身材高大又有肌肉看起來挺能打,哪裏能混成一個小頭目。放到人家專門以打手聞名的洪興社,連個屁都不是。


    若不是她現在是細細粒,隻能拿戒尺當倚天劍使劍術,光打人可怕實則上沒多少攻擊力,怕不是烏鴉早就變成烏鴉碎了。


    收起戒尺插在書包的側袋裏,呂竹腳步輕快地下了樓梯,順腳還踢了踢他:“你阿爸,對我有恩,否則,我懶得管!”


    “爬不起來啊?要幫忙嗎?”呂竹看了看在地上扭來扭去就是掙紮著起不來的烏鴉,好整以暇地伸手。


    “你等著!我今天隻是一時大意!”烏鴉咬牙切齒。


    要不是手下那群仆街仔查的底細不夠詳細,說跟他說蘇阿細弱不禁風經不住打,不然他也不會什麽準備都沒做就直接過來學校堵人!


    下次,他一定會,一定會一雪前恥!


    懶得理會還在地上掙紮的烏鴉,呂竹背著書包直接迴了家。


    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呂竹突然發覺家裏似乎有點不對勁。


    有人!


    自從撫養她長大的奶奶死後,她每天迴家,家裏都是冷冷清清沒有人煙的,今天家裏卻多了一絲煙火氣。


    不是有賊,就是……


    “你迴來了?阿爸給你煮了麵,快來吃吧。”廚房裏走出了一個中年男人。


    呂竹靠在門邊,並沒有行動。


    “快來吃吧,阿女。”蘇父把兩碗麵條放在餐桌上,笑容滿麵地衝呂竹招了招手。


    “我跟你,斷絕父女關係,很久了。”呂竹冷笑一聲。


    “別這麽說,我們是親生父女,哪能有隔夜仇呢?”蘇父坐到椅子上。


    “你不是,一直認為,我不是,你親生的嗎?”呂竹動了動身體,任由大門就這麽敞開著,“怎麽,害死了奶奶,還不夠?”


    “這迴,又輸了多少?想賣我?”


    聽到這句話,蘇父差點沒笑出來。


    他就算真的那麽喪盡天良想賣女兒,這女兒也得賣得出手才行啊!蘇父心想。


    明明小時候是那麽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怎麽沒見幾年,就長歪成了這個又黑又醜的樣子?


    “算啦,好心遭雷劈,麵我就擺在這裏,你吃不吃隨便你。”蘇父沒好氣地說了一聲,自己端起一碗麵吃了起來。


    “又在演,哪一出戲?明天,我就換鎖。”本來以為這家夥失蹤了幾年,很大概率都是被高利貸的人給砍死了,沒想到竟然能活著迴來。早知道她就不為了省那點換鎖的錢,應該趁早把門鎖給換了才對。


    “我知道,你還在記恨著阿爸當年偷拿了阿嫲撿紙皮給你存下來的學費,氣死了阿嫲的事嘛。”蘇父吃完了麵,大喇喇地一抹嘴,一邊摳腳一邊吐沫橫飛地拿著筷子指點江山般為自己辯護道:“可是阿爸能怎麽辦啊,沒有那些錢,你老豆我會被那幫‘大耳窿’斬死啊!”


    呂竹嗤笑一聲:所謂“大耳窿”,就是舊時香江放高利貸的人的俗稱。因為早期香江有些專門放高利貸的印度人喜歡在耳朵上穿孔戴環,耳垂下垂使耳洞看起來很大,就有人將這大耳洞和高利貸債務的無底洞聯想到一起,而創出“大耳窿”的叫法。而且他們放貸最出名的一點,就是“九出十三歸”,即是借十萬到手九萬,到期反而要還十三萬,還債時間越久的話,利疊利疊上去,很容易就能摧毀掉一個家庭。


    當年,蘇父就是借了一筆錢去賭,輸了個清光,迴家偷走了蘇奶奶的棺材本和女兒的學費溜之大吉,氣得蘇奶奶中風住院。在沒有醫藥費的情況下,隻得硬撐著出了院,最後痛苦地死在了家裏。


    這一輪是擬真模式,除了知道要攻略的有兩個人之外,其他主線劇情不另外提供,呂竹也沒看過《古惑仔》係列。但這一份仇恨,連帶著隻是看了原主經曆好加強代入感,沒有親身經曆過那種失去唯一疼愛自己的親人的切膚之痛的呂竹,都忍不住去仇視這個不孝兒子無良父親。


    她來到這裏的時間點已經是蘇父逃跑的三年之後,小小年紀的蘇阿細在鄰居的幫助下簡單為奶奶辦了後事,然後也是步了蘇奶奶的路子撿紙皮打零工存錢。這裏的風氣不好,有好心的人自然也有壞心的人,被一些小太妹朋友帶著混了幾次酒吧之後,蘇阿細本來隻是想潔身自好存錢讀書的想法,也被這紙醉金迷的繁華,扭曲了。


    倘若呂竹沒過來,世間很快就會是少了一個努力上進的小女孩,多了一個在底層掙紮墮落的小太妹。


    這種老混混,呂竹管是懶得管,反正家裏窮得除了廚房那把素掛麵之外,再也沒什麽其他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了,倒也不怕他能偷什麽去賣錢。


    再加上單挑的話呂竹沒怕過誰,鎖上了自己房間的門,就任由蘇父那家夥在外邊吃麵吧。


    拉開床頭旁邊那個木漆差不多掉光了的老舊小櫃,呂竹看了看那一份鑒定報告。


    鑒定報告裏麵,明明白白地寫著蘇阿細與蘇父非親子關係。


    這是蘇父在蘇阿細九歲的時候懷疑這個早產的女兒,特地拿了兩人的血去做的報告。從此,為了照顧女兒戒賭多年的蘇父,再次終日流連賭場,不再理會他事。


    倒是善良的蘇奶奶舍不得這個養了多年的小孫女,哪怕知道這極有可能不是自家的親孫女,她也當作是親孫女照顧撫養了。


    據蘇奶奶說,蘇阿細的媽媽原本也是個小太妹,失戀之後在酒吧買醉,後來卻和蘇父一見鍾情隨即閃婚,懷孕七個多月就早產生下了蘇阿細。因為當時妻子難產死亡,所以蘇父也一直沒有去追查蘇阿細早產的原因。


    後來,聽某些人說多了,蘇父逐漸開始懷疑自己不但綠雲罩頂也許還接了盤,才有了後來的那一出親子鑒定的好戲。


    哪怕是底層生活,也有各種各樣的好戲天天上演。


    呂竹把報告放了迴去。


    誰對誰錯,她也不清楚,唯獨蘇奶奶的死,讓她不忍。


    蘇奶奶有多疼這個小孫女,從櫃子裏那些悉心保存下來的從小到大的作文本子,就能知道。


    那真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理應在晚年享受到兒孫福的老人,但卻沒有等到小孫女長大孝敬她,就早早地死在了最苦的時候。


    一覺醒來,拿著戒尺背著書包打開房間的門準備去上學的呂竹,發現蘇父不知在何時已經離開了這個空蕩蕩的家。


    也好,省得她動手趕人。


    一路上應付了一些詢問蘇父的八卦人士,呂竹來到學校還了戒尺,專心致誌地聽課。


    又是一天過去。


    今天她不是負責教室的衛生,而是負責公共區域的衛生,因此在呂竹倒完垃圾之後,學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細細粒!”樓下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唿喊。


    “誰?”呂竹探頭往外望去,隻見烏鴉帶著一群小弟站在球場上,那一聲唿喊正是其中一個小弟拿著追債的大喇叭喊出來的。


    見了這個情況,呂竹“嗖”的一聲縮頭迴去就準備去拿戒尺,結果卻發現這一層樓所有教室的門,都已經鎖上了。


    “別掙紮了,我們今天都是有備而來的,聽聽這是什麽聲音!”下麵傳來了烏鴉的聲音,以及鐵器互相摩擦的冷冽之聲。


    “別裝傻啊!你以為幾個字幾個字地說話,我們就聽不出你漏口了嗎?四眼漏口妹,快冒頭!”球場上的烏鴉拿著兩把西瓜刀刮了幾聲,沒能看到呂竹再次冒頭,冷笑一聲就要往上走。


    “大佬,你穿著草鞋不方便劈人吧?要不要換一雙?”旁邊一個小弟殷勤地遞來一雙臭氣熏天的涼鞋,估計是剛剛從腳上脫下來的。


    “我們古惑仔穿草鞋才跑得快,快拿迴去!”烏鴉嫌棄地看了一眼,又道:“死八婆搞砸了我們十幾萬的生意,害得我在上麵的大佬麵前出醜,今天怎麽也得教訓她一頓!”


    “沒錯,賣她去做雞填數!”另外一個小弟剛剛喊了一聲,就被烏鴉迎頭痛擊了一下:“你是不是盲的?她那副尊容也有人要?”


    “不是啊大佬,好歹也是個學生妹,關了燈別人察覺不出來。最多我們賣的時候賣得便宜一點,反正脫手了就能賺迴點錢,不至於虧那麽多啊!”剛剛獻殷勤的小弟已經在算著抓到呂竹之後,把她賣去酒吧當陪酒還是賣去做樓鳳這兩者之中,哪個的價錢更高了。


    “沒錯,好歹能迴點本錢……到時大佬請你們吃飯!”烏鴉聞言點了點頭,帶頭第一個衝上了樓梯。


    沒走兩層,就落到了最後。


    大意了,草鞋硌腳,果然是不如那群穿涼鞋球鞋膠鞋運動鞋的小弟跑得快。


    這些都是他新收的小弟,除了一腔熱血其他都還不太懂事,個個都想在他這個大佬麵前搏出位,一溜煙就衝了上去,完全忘記了他這個大佬落在最後麵的事。


    “衝啊!”


    “啊!”


    樓上傳來一陣接一陣的叫聲,隨後又是一陣亂得不成樣子的腳步聲,正在向他靠近。


    穿著草鞋的烏鴉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呂竹剛才所在的那一層,就看見了一群小弟鬼哭狼嚎地往自己這邊落荒而逃的混亂場麵。


    怎麽迴事?漏口妹那麽能打?一個人能打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古惑仔?


    自己這邊還拿著十幾把西瓜刀呢,對麵是拿了重..軍..火嗎?


    沒能疑惑多久,烏鴉就看到了小弟們背後那個揮舞著一把髒兮兮的拖把的呂竹,身姿動作甚是曼妙又不失力量,拖把頭一點到人就能把人給推倒在地上,然後就是一大灘髒水糊小弟一臉一身。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應該要數呂竹旁邊那個清潔大嬸,正拿著一把沾滿了黃黃黑黑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攪屎棍,以雷霆萬鈞之勢接下了那個被糊了一身髒水的小弟,手裏的棍子輕輕地敲了他一下……


    看到那個被攪屎棍敲了一下的倒黴小弟想要爬迴來,另外的小弟們哇哇鬼叫著跑得更快了,絲毫沒有拉兄弟一把的意思。


    “哇!哇!哇哇哇!”


    “大佬!救命啊!”


    “大佬跑得好快!”


    “難怪都說逃跑是‘著草’呢,大佬穿著草鞋,果然跑得最快!”


    看著自家大佬和兄弟都毫無義氣地扔下了自己,倒黴小弟一臉絕望地迴過頭,那個極為可怕的清潔大嬸已經將手裏通廁所用的攪屎棍立在了他的麵前,臉色兇狠地教訓道:“知不知道阿姐當年的‘花朵’就是越南玫瑰,這個場我罩著的!你這種連名號都沒混出來的古惑仔,也敢來欺負我學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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