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最好的季節,是風裏透著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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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男主黃誌明自從拿到了她的小點心和小紙條後,靜靜地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後才離開,於是呂竹揮手招來最後和男主“說”了一會兒話的何誌武,寫字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何誌武苦惱地撓了撓頭發,歪歪斜斜地寫下:他問我,開這麽一家店需要多少錢。


    呂竹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想搶生意……然後迴想一下又覺得不對,再聯係他最近時不時受傷一副心好累的模樣,大概這位男主是終於被她撩動了打算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沒能提前預知劇情走向,沒有係統輔助監測,沒有看過這部電影而且這種類型的電影明顯是文藝片,本來難度就比商業片要高得多……沙雕網友們也不能給她劇透,現在的彈幕除了舔顏就是哈哈哈哈,連個打賞都賺不到多少。


    呂竹也覺得心好累。


    深夜即將打烊的店裏沒有了客人,呂竹坐在位置上整理點算店裏的物資,而何誌武則拿著新買的攝像機在居酒屋裏東拍西拍,拍呂竹,拍牆壁,拍觀賞水箱裏的金魚和烏龜,拍桌子,一路順著拍過去,最後拍到他老爸那邊。


    他老爸倒是一臉不耐地拿著烤串一邊吃一邊揮手趕他,顯然是嫌棄何誌武擋著他看電視劇了。


    被自己老爸嫌棄的何誌武沒有氣餒,看了一眼電視劇的內容:畫質不是很清晰,大概是古早的老港劇,不過是根據倪匡的科幻小說改編的,他爸很喜歡倪匡的衛斯理係列,早早就租碟片看完了衛斯理的劇集。現在劇荒,於是何爸又在影碟鋪的角落裏翻出了同個作者的這部劇,叫什麽絕世傾情的。這個原小說叫什麽,文化水平不太高的何誌武早就忘了,不過這個的劇情比之衛斯理係列的科幻感,要更注重感情描寫,所以電視劇裏演員幾乎全都是帥哥美女,畫麵模糊也擋不住美顏的衝擊。


    拍了一陣電視劇結局那柔光夢幻的畫麵,看到女主角消失後,男主角也隨之獨自一人走在林蔭小道,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覺,撲麵而來。


    何誌武不喜歡這種孤寂淒冷的感覺,所以他就轉頭開始對著小店的大門拍著。


    何爸看了忙碌的呂竹一眼,頓時開口用夾雜著閩南話的粵語罵他了幾句,何誌武這才悻悻地放下攝像機,跑到呂竹身邊幫忙。


    拿著小本子的呂竹不耐煩地揮手:這個半文盲,字又不怎麽會寫,數又不怎麽會計算,隻會越幫越忙,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何誌武於是就樂顛顛地拿起攝像機站到門口了。


    轟隆的雷聲,連綿不絕的雨聲,隔絕了外麵同樣營業到深夜的店鋪的燈光,透過攝像機屏幕,何誌武看到模糊扭曲的光點裏,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逐漸走近。


    很快,那男人就來到了門口,把手裏的雨傘放下,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臉。


    幾縷被暴雨打濕的發尾緊貼在額間,映襯著那冷白的皮膚,透露出一種清冷又魅惑的奇異觀感。


    何誌武拿著攝像機追隨著他的步伐,卻發現這人一反常態地沒有選擇平時坐慣了的角落座位,而是直接就坐在了店裏那個被人戲稱為“兵家必爭之地”的長桌中間的座位——那個座位,正正對著呂竹常坐的位置。


    “有沒有耽誤你打烊?”那人一手撐在桌上,開口問道。


    呂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我叫……黃誌明。”男主黃誌明平靜地自我介紹道。


    他似乎以為他掌握了呂竹很多信息,而呂竹卻對他一無所知。


    其實,呂竹雇傭的那個私家偵探很是敬業,從出生到現在,他的底細他的日常生活全被私家偵探查清楚寫成了無比詳細的報告不說,就連他的內衣褲分別是什麽碼數什麽顏色什麽款式,那位私家偵探都給呂竹列了一份統計表格……


    這通操作,簡直令拿到報告的呂竹差點窒息,甚至連彈幕裏的沙雕網友也被震驚到了,空屏了整整一分鍾,然後才迴過神來合力給她刷出滿屏幕的哈哈哈哈。


    “明天你有空嗎?”黃誌明又問。


    呂竹依舊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有兩張電影票,你……”黃誌明欲言又止。


    免得他又猶豫退縮,呂竹伸手抽出他手裏的其中一張票,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看了看,然後就把電影票給收下了。


    黃誌明微微咬了咬下唇,輕輕吐了一口氣,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仰頭一口飲盡小杯裏的酒,黃誌明再次衝呂竹微笑著點了一下頭,便拿起雨傘離開了居酒屋。


    收拾好東西關門打烊,呂竹與何誌武父子揮手道別。


    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白天悶熱的空氣被衝洗殆盡,雨過後泥土的清新氣味進入鼻腔裏,令人感到一份難言的愜意。


    這種雨過後的獨特的清新氣息,曾經成為很多詩人的靈感被寫進文學作品中。


    據說,在很久以前,科學家將這種氣味歸因於土壤中有生命的或是死亡的生物成分。後來,在發現可以通過蒸餾的方式將這種氣味從土壤中分離提取出來之後,這一獨特的味道就被運用到了香水的創作上。


    打烊得有點晚,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平日裏那幾間和她一樣深夜營業的店鋪也早已關門,僅剩下路邊一間小小的24小時便利店還在兢兢業業地用白色的燈光照亮著濕.漉.漉的路麵。


    遠處賭館的喧鬧聲也收斂了許多,對比映襯得這條小路越發的安靜。


    獨自一人走在路上,夜風隱約透露出了一絲涼意。


    香江這個屬於廣府的地方向來就沒有春秋隻有夏冬,深秋的白天還炎熱得像夏日,一場夜雨過後又能瞬間踏入冬季。


    今年的“夏天”,大概快要過去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夜風的涼意,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不僅手裏那張電影票記錄的電影早已散了場,就連午夜最後一場電影也即將播放完畢,呂竹捏著電影票倚在電影院門口的牆壁上,茫然地抬頭望天,隻見大片大片渾濁的雲凝聚在擁擠不堪的城市夜空裏,冷冽的風唿嘯而過。


    這種濕冷,透入骨髓一般的冷。


    午夜的電影院外,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喧鬧過後,電影院便關上了大門,迴歸死一般的寂靜。


    呂竹把這張沒用的電影票收到包包裏,大步走向了那個她不願意前往卻又不得不前往的方向。


    男主的再次失蹤令她有著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眼裏的一切變得光怪迷離不似真實。


    厚厚的一大疊錢,換來薄薄的一份報告。


    名字,黃誌明,編號,3662。


    最後出現的地點,在一家賭館裏。


    透過私家偵探偷偷複製下來的閉路電視記錄,可以看到在雨夜那個晚上他拿著傘走進了賭館,時間就是在離開居酒屋之後不久。


    進入賭館,他先是走進了衛生間,出來後大概是洗了個臉,臉上和衣襟都有著水漬。


    然後,他斜靠在牆上呆了一會兒,拿出了槍,衝進了某個房間。


    結果對方早有防備,一番混戰過後,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衣服上的深色痕跡不斷擴大,他也沒有再站起來。


    報告的最後一頁用迴形針夾著一張染著血跡的電影票,上麵備注了是在賭館後巷的垃圾箱裏所找到的,至於這張電影票的主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時期的香江,每天都有人“失蹤”。


    呂竹一直都知道,這個人向來很懶,做這一行,最大的好處是他不用做決定。


    誰該死,時間,地點,別人早就決定好了。


    他喜歡別人替他安排一切。


    不過最近有點不一樣,他在開始替自己決定一些事情。


    無論這個決定是對是錯是好是壞,都是隻屬於他自己的決定。


    她找到他失約的原因了。


    迴到居酒屋裏,何誌武正在賣力地拖地。


    看到她來了,何誌武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迎了上來。


    想不想嚐試當一次真正的老板?呂竹拿出常用的小本子,寫下了這麽一句話。


    何誌武眼睛都亮了,他是很想開店當老板的,隻是一直沒有存夠開店的本錢。


    所以他之前每天晚上都去打開別人已經打烊的店,來做一份不用本錢的生意,當一個午夜老板。


    直到遇到了呂竹,他這個仿佛都市傳說一樣的家夥才被“收容”在居酒屋裏。


    看到他的表情,呂竹也明白了何誌武的想法,輕輕笑了一下,從包包裏拿出一串鑰匙。


    交給你了,我今晚有個約會,沒空過來開店。


    呂竹把鑰匙壓在寫好了字的紙條上。


    何誌武用力地點了點頭,看著呂竹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拍腦袋,趕緊拿出攝像機跟拍呂竹出門的背影。


    等到呂竹走出居酒屋的大門再也看不到之後,何誌武又把攝像機轉過來放在長桌上,調整好位置然後把鏡頭對向自己的位置,打算記錄下自己第一次真正當老板的模樣。


    他很好地經營了一個晚上,沒有辜負老板對他的期望和欣賞。


    迴家後,何誌武把錄像拿給何爸看,何爸也很高興。


    於是何誌武又拿起攝像機對準何爸,想要把何爸那個高興的樣子記錄下來。


    然而,看到何誌武拿著攝像機對向了自己這邊,何爸頓時變了臉,一手遮臉一手不斷揮舞驅趕他。


    何誌武倒是知道他爸為什麽不喜歡拍照錄像的原因:他們這些老人家,都認為拍照拍得多會短命。


    這個傳聞他是聽過,但從來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晚,何爸突然說自己有點不舒服。


    何誌武送何爸去了醫院,沒過多久,何爸就死了。


    隻留下何誌武一個人收拾屋裏的東西。


    這麽多年來,何誌武其實一直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有什麽事,老爸都可以幫他解決。


    偶爾碰到老爸也解決不了的問題,居酒屋那個漂亮的女老板也會笑著罵他幾句,然後教給他解決的方法。


    那天晚上,一個人收拾東西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


    可他不想做大人,他隻希望老爸和老板一直在他身邊。


    有這兩人陪著,他就能勇敢地走下去。


    但現實是很殘酷的,老爸死了,老板也沒有再迴來。


    偶爾聽到客人說起這間居酒屋前任老板的事,說那個叫做阿may的靚女老板好像是愛上了一個殺手,那個殺手也愛上了她,兩人約定好,殺手做完最後一次任務就迴來和她在一起。


    然後,殺手中了埋伏,沒有再迴來。


    再然後,阿may也在一個晚上把自己的店交給了店裏唯一的員工,獨自一人去赴一場不可能的約會。


    這個傳聞,他也一樣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板還在的那段時間裏,已經把她那獨家的燒烤手藝和配方統統教給了他,他也沒有再使用過強製消費這一方式去維持營業。


    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又到了給店裏的觀賞水箱換水的日子。


    說來也奇怪,老板在的時候,他是一周換一次水,老板不在之後,他是一周換一次魚。


    魚的顏色在紅白黃黑裏變了許多次,這家店裏唯一不變的就是活物就隻剩下他和那隻老板買金魚的時候附送的小烏龜。


    別人都說,烏龜養不好,你送它走;烏龜養得好,它送你走。


    或許他就是一隻被養得很好的小烏龜吧。


    深秋的黎明涼意漸重,晨光從外麵斜照進來,照在店鋪裏被他拖得光鑒可人的地板上,仿佛能清楚照出每一個踏入店裏的人的模樣。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赴約的人歸來,但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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