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他們迴來了!”


    李妍的一句話把陷入爛字海洋的我拉了出來,我揉著有些酸痛的眼睛抬起頭,發現濤子一馬當先,老高緊隨其後正朝我衝殺而來,濤子的嘴裏還在不停地說話,雖然距離遠聽不清,但憑我和他同居兩年多的經驗我完全可以斷定他是在罵我。


    我對李妍道:“走吧,我還以為他們死在火車站了。”


    我剛要把那本黃皮筆記扔迴書攤,卻被李妍一把攔住。


    “你扔它幹什麽?買下來吧。”


    “這東西你也要?”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怎麽了?又不是給你!切,你不買我自己買。”


    我聞言又是一陣無奈,趕忙拿著舊筆記本穿過一地的舊書走到攤主麵前詢問起價格。


    攤主正在專心地挑揀著麻袋裏的舊書,聽聞我要買書驚訝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想不通我這種隻會蹭書看的人為什麽會突然想買書。


    “老板,幾塊錢給個痛快話。”我舉著舊筆記本對攤主晃了晃。


    “你要買這個?”攤主看到我手中的就筆記本後臉上的驚訝之色似乎變得弄了些。


    “對啊,怎麽了?”我疑惑道,暗想難道這種有年頭的東西攤主輕易不肯賣?


    攤主明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道:“沒有沒有,七塊錢,你拿的這種書一律七塊。”


    我一聽七塊不貴,也懶得劃價,便丟了十塊錢過去,攤主麻利地找了我三個一元的硬幣,我把硬幣和舊筆記都揣進了上衣口袋後滿意地離開了。


    我倆很快便和濤子他們仨會和,天色已晚,我們臨時決定在周圍找家館子吃完飯後再迴學校。


    據說買票的人特別多,所以找館子這一路上免不了濤子的抱怨,這貨還佯裝要把我和李妍的車票撕掉,結果被我一番整治後就老實了。


    最後我們選擇了一家公交站附近的小館子,主要李妍的腳不方便也不適合走長路,我們四男一女,男的又都是沒事喝二兩的主,所以點菜之餘我們也要了兩瓶白酒,現在想來,我當時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喝了酒。


    菜上得快,酒喝得快,我們四個風卷殘雲吃的更快,不一會便重新站在了車站邊準備迎接501的到來。


    我喜歡喝白酒,但酒量真的不值一提,曾有過喝了二兩就開始撒酒瘋的光榮事跡。剛才我們點了兩瓶酒我差不多喝了四分之一,之後不過癮我們又拿了一瓶,這一番白酒喝下我現在已經是暈暈乎乎,走路都有些勉強。


    501風馳電掣地停在我們身邊,我們幾人奮力擠上車,盡量給李妍留下大一些的空間,我扶住車上的吊臂,將李妍護在我胸前免得再受什麽磕碰,車上人很多,十分憋屈,暈暈乎乎的我猛地往車上一站險些窒息。


    從中華門這裏到水大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而且我到了還不能直接下車,還要先送李妍,李妍住在水大的a區,而我住在b區,雖然算不上異地戀,但是發愁的是每次出門迴來我都要先把她送迴a區然後自己再徒步走迴b區,十分麻煩,雖然隻是一站地的距離,可還是讓我苦惱不已。


    車上的憋悶讓我難受無比,本來就暈乎乎的腦袋變得更加沉重,恨不得一下就睡過去才好,他們幾個就站在我身側,看神色也不怎麽舒服。


    “少爺,你別送我了。”李妍忽然貼近我的耳朵說道,氣息溫熱,一瞬間,我仿佛覺得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空靈。


    “那哪行!”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些,“那麽晚了,再說你腳也不方便,不送哪行。”


    李妍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卻被一個急轉彎晃倒,撲在了我的懷裏。


    “好險啊,”李妍重新站直,拍著胸口道,“沒事的,我自己迴去就好,你喝得那麽暈,早點迴去休息吧。”


    這時濤子把頭伸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兩口子墨跡什麽,少爺不是我說你,就你那一杯倒的量還有臉送人?你迴去歇著吧,我跟老高他們把李妍送迴去就好。”


    我聞言望向李妍,如果這樣再好不過。


    如我所願,李妍答應了,有這樣體貼的女友和兄弟,我覺得我是個幸福的人。


    501路保持著它高速前進的狀態,顛簸的路途甩得我腦袋暈暈的,我擠到窗邊,茫然地望向窗外,想讓空曠的景象緩解一下我憋悶的狀態,忽然,後頸一陣涼颼颼的感覺讓我渾身難受。


    我感覺到有人在我的脖子邊吹氣!是那種刻意的吹氣!


    那種又癢又虛的感覺讓我心頭一驚,我趕忙迴過頭,卻發現身後都是素不相識的人,而且沒有一個人的臉是衝著我的。


    活見鬼了。


    我有些心驚地打量著周圍的人,心中揣測難不成是誰的惡作劇?剛才那種吹氣的感覺讓我心中一凜,不光是脖子難受,而是全身都緊繃著不得勁兒,就好像有人趴在我身上一般。


    這時,司機一個急刹車差點把我晃倒,原來是到了a區的車站。


    “我們下車送李妍去啦,一會迴去等著給老子開門!”鍾濤跳下車前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我點點頭趕忙和他們揮別,生怕耽誤得久了司機大叔會開罵。


    “對了,剛才是不是你整我?”在鍾濤下車的那一刹那我對他沒頭沒腦地問道。


    鍾濤聞言疑惑地盯了我兩秒鍾然後憋出一句話:“你小子喝多了吧。”


    501路重新開動,我望著車窗外漸漸遠去的鍾濤,心中一片疑惑,剛才不是他的惡作劇嗎?一瞬間,我腦中那種暈暈的感覺更加強烈起來。


    a區車站到b區車站很近,對於飛快的501路來說一轉彎差不多就可以到了。


    “師傅,停車!”我忽然感覺到肚子內一陣翻江倒海,急忙大喊道。


    司機師傅很配合地停下了車打開了車門,我飛快地跳下車,蹲在路邊的地上就是一陣劇烈地嘔吐,以前我喝多的時候從來沒有要吐的感覺,這次不知道為什麽。


    吐了後我感覺舒服了很多,不過車上好多人看著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在我擦幹淨嘴準備迴身上車的時候身後一聲發動機的轟鳴聲傳來,這天殺的司機竟然沒有等我!


    我望著迅速離去的501路,沒有力氣喊它停下來,心中隻是一陣苦笑,我本來就不太舒服還要自己走迴去,這司機也太會落井下石了吧。


    心口有些憋氣,我右手撫上胸口,突然感覺到一種鼓囊囊的感覺,驚訝之下使勁往懷兜中一掏,一本黃色筆記本就這樣毫無先兆地出現在了我麵前。


    手中捧著這個舊筆記本,我思維清醒了許多,隻是那種喝醉酒後心口堵塞的感覺變得更強烈,黃色的路燈燈光照映在黃色的筆記封皮之上,一望之下憑生出一種恍惚之感,我掂量著手中這些許沉重的分量,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跟舊書攤攤主買這本筆記的時候我很清楚地記得我掏錢後把它放在了我上衣左手邊的口袋中,後來跟濤子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李妍把這本筆記要了過去,好像是裝在了她自己的包裏,可為什麽現在它卻不明不白地出現在了我的懷兜中,而且我一直沒有察覺到。


    最主要的是我有一個習慣,就是上衣的懷兜中除了錢包外從來不裝別的東西。


    一瞬間,一陣涼颼颼的感覺襲遍我的全身,那是一種從頭涼到腳的透徹感。


    昏黃的路燈,偶爾過往的車輛,除了我沒有一個行人,周圍似乎彌漫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氛,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將黃色筆記塞到我上衣左手邊的口袋內,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我隻要向右轉走三四百米便可以迴到b區宿舍樓了。腦中依舊是一片混沌,腳步也變得越來越重,我現在恨不得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酒精這個東西,迴寢室,上床休息,這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水大坐落在江寧開發區,一聽開發區仨字就能想象到這裏地廣人稀的樣子,確實,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裏的寂靜,尤其是夜晚,寬闊的大馬路上基本上一小時也過不了多少輛車,有車也都是唿嘯而過的大貨車,更別說行人了。


    不過現在,這裏寂靜得似乎有些過了頭。


    從我被501拋在這裏時到現在,馬路上一輛經過的車也沒有,人行道上更是沒有一個行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了的緣故,平日裏還算亮堂的路燈今夜怎麽都變得如此昏暗?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仿佛是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死寂中的唯一一個生命體。


    “啊啊啊!”我猛地吼出一連串跳動的音符,聲音傳得很遠,那種壓抑的感覺馬上少了很多,我不禁暗笑自己疑神疑鬼,這水大周邊的路我不知道走過多少遍,怎麽今天會突然生出這種奇怪的感覺。


    我加快了腳步,隻要在十字路口右轉過去就能看到行人和商鋪,就能迴到寢室,就不會再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沒走幾步,我的目光隨意一掃,突然定格在了正前方,正前方一個壞了的路燈下,正有一個晃動的物體。


    那是一個長長的影子,在我正前方至少四五百米的地方,那裏的路燈根本不亮,再加上我現在神情有些恍惚,實在是看不真切,不過我還是能分辨出那應該是一個人。


    那個人影似乎正站在原地緩慢地扭動著,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望去,那個人影似乎正在朝我……朝我招手!


    我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場景,一個沒有任何車輛任何行人的路段,昏黃的燈光下,遠處黑暗中正有一個人對我招手!


    而我當時不知為什麽,心中不但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湧現出隱隱的好奇感,想要一探究竟,就這樣,我不由自主地對著那個向我招手的人影緩緩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幾百米的距離對我來說好似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距離。


    也許走了十分鍾,也許是半小時,我已經過了十字路口,我已經走了很遠,但感覺和那個不停招手的人影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我的目光一直全部緊盯在前方那個人影之上,感覺十分疲憊,不禁眨了眨眼,目光向路邊移了一下,這一移不要緊,差點把我的心髒嚇得跳了出來!


    就在我身側,有一個路燈,一個已經壞掉的路燈!


    剛才那個人影不正是站在這個壞掉的路燈下麵嗎?


    按理說我現在就站在人影站的那個位置上,可為什麽那個人影依舊離我那麽遠,依舊對我不停地揮著手?


    想到這裏我全身都開始發抖,冷汗涔涔,湧上來的酒勁兒立馬就醒了!


    前方那個長長的模糊身影依舊對我揮著手,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下一刻,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向迴跑,這輩子我從來沒跑得這麽快過,耳邊的風嗖嗖而過,前方b區的燈光離我越來越近,我現在隻想離開這裏,這個詭異的十字路口,這個詭異的人影,仿佛讓我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終於,我迴到了我熟悉的世界,熟悉的b區。


    一腳踹開寢室門,我喘著粗氣便衝了進去,把躺在床上的濤子嚇了一大跳。


    屋內的燈光讓我眼前一亮,我趕忙拽過一把凳子坐下,抓過桌子上的水杯牛飲起來。


    “你有病啊!”濤子從床上探出頭又開始對我人身攻擊,“你不會好好走路好好開門啊,嚇死老子了,以為是他娘搶劫的來了。”


    我沒空理他,隻顧著大口喝水,期盼冰涼的白開水可以讓我把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


    濤子見我不鳥他,便暗自咒罵了一聲又重新躺迴床上玩起手機來。


    一大瓶涼水下肚,我確實冷靜了許多,疲憊地趴在桌子上,迴想起剛才的詭異經曆就如同做夢一般,難道是我喝多了出現幻覺不成?


    一瞬間,頭痛欲裂。


    “你老婆我們給你安全送達了,你有空驗收一下,”濤子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對了,你怎麽比我迴來的還晚,老實交代,是不是出去泡學妹去了?”


    我揉著跑得酸疼的雙腿無奈地苦笑一聲,剛才經曆的事情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又如何跟別人說?


    濤子見我不答話便嬉笑道:“無言以對了吧,看你那氣喘籲籲的樣子就不像幹什麽好事,哎,可憐人家李妍了,遇上你這個花心的漢子。”


    “玩你的手機睡你的覺,少說兩句能死啊。”


    我沒好氣地隨便迴了兩句,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疲憊感接踵而至,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沒有洗漱,我索性直接爬到床上躺了下來,硬硬的板床還是給了我軟軟的感覺,身上積累的疲倦一股腦地都傾瀉到了床上。


    我伸手拉過被子,忽然感覺上衣鼓鼓的,原來是那本裝在上衣口袋中舊筆記本。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對這本舊筆記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抵觸感,我趕忙把它掏出來,狠狠地甩在了寢室的地板上。


    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想思考,隻是關燈,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一切便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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