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馬甚有靈性,竟自知這大漢的去處,也不用人控,徑向那北郊牧場而去。那雪大哥騎在馬上,隻覺得周圍景物飛速倒退,勁風撲麵,猶如刀割,不禁心下暗讚:“好一匹‘黑珍珠’,好一匹龍駒!”撫摸著它柔順的皮毛,心下甚是喜愛。


    沒有多時,遠處一片牧場已隱約可見。旁邊一座莊園大門敞開,幾個小廝站在門口,遠遠的望見了黑珍珠,已一起大唿起來:“少主迴來了!”直待這雪大哥奔到近前,幾人方自看清這馬上乘客不是自家少主,一起大駭。那雪大哥已大唿道:“我是你家少主人的朋友,連一元連老爺子可在?就說雪某有要事拜訪!”說罷翻身下馬,撫摸了那黑珍珠幾下,才依依不舍的將轡頭交到那下人手中。


    不多時,下人已稟報了連一元,連一元快步迎出,笑嗬嗬的道:“原來是海山的朋友,不知怎麽稱唿?”突然愣了一愣:自家侄子自己看他自小長大,對他的脾氣了若指掌,也知道他喜愛結交一些義氣朋友,但眼前之人落魄不堪,活生生一個乞丐模樣,真不知自己那侄子怎麽會與這人結交,當下疑惑不語。


    大漢上前行了一禮,方道:“晚輩雪百季,見過連老前輩。”連一元雙手拱了供,頷首道:“原來是雪壯士……”心下卻嘀咕:“這樣乞丐般的人,手裏卻也捧口刀,哼……”已有輕視之心。


    這雪百季雖然看似粗大,實則心下頗細,察言觀色間,已看出這老者有了輕視之心,心下暗歎一聲,又開口道:“前輩,晚輩此來,實是有求於您。”說到這裏,想起對方的驚天手段,真不知這一問會否給連家帶來禍患,麵上一時竟現出為難的神色。


    連一元眉毛皺了皺,心下恍然,忙開口道:“想必定是雪壯士手頭有些困難?嗬嗬,不妨不妨,來人啊,取紋銀百兩,上等馬一匹,贈與雪壯士。”他看雪百季的神色為難,隻當他是開口要錢的,急忙囑咐下人取來錢、馬,想將這人速速打發了。


    雪百季一看對方竟將他當作一個行討的乞丐,頓時真是氣上心頭,幾番忍不住要發作,但想到對方畢竟是連家長輩,終究將這口氣忍了下來。冷聲道:“前輩……”


    那連一元看他麵色幾變,也不由得暗暗皺眉,心想這人好大的胃口,難道百兩紋銀竟然還是嫌少!聽他又要開口,急忙沉聲道:“不知道壯士需要多少銀兩,老夫叫下人備好便是。”他府上錢財多不勝數,倒真沒把些許銀錢看在眼裏,隻是一看這人寒酸的樣子,竟然還敢說是侄子的朋友,便忍不住想拂袖而去。


    雪百季聽了這句,真是再也忍不住,當下後退兩步,冷聲道:“哼,我隻道塞外連家豪氣吞天,是數一數二的名門,今日看來,卻盡有些以貌取人之輩!哼哼!我與連海山相交多年,隻道他連家多是他這樣的豪邁俠客,卻想不到連老前輩你當真是讓在下失望。”


    這連一元在連家兄弟九人中排行最末,在江湖中走動實是不多,因此對這等義氣之交甚是反感,聽了雪百季的話,如何不知他在出言諷刺?不禁勃然變色道:“混賬!你是哪裏的乞兒,敢在我連府前大唿小叫?若不是看在海山的麵上,老夫定要替你長輩好好管教管教你,你師父是誰!”


    雪百季聽了這句,不怒反笑,仰首道:“哈哈哈哈!憑你也配問我師父的名號?先讓我稱稱你是否有這個資格吧!”他的師門大有來頭,尤其是他師父,一身修為更是深不可測,放到江湖上,也是數得上的高手,聽聞連一元這句,心中怒氣更是難以壓抑,當下左手一撩衣擺,足下不八不丁,立在當場,右手一揮,手中那把刀已穩穩插在地上。當下負起雙手,昂首向天,自有一股軒昂的氣勢。


    連一元看那刀被雪百季帶鞘插入地下,入地足有一尺,心下暗驚。隻從這手功夫,便知其內力深厚,自己兄弟幾人雖然在塞外頗有威名,但自己從小厭武,論及武藝,當真是兄弟中最差的,情知難以敵過這年輕人,但又落不下麵子,一時間麵皮青紅不定,進退兩難。


    好在此時遠處一聲高唿傳來:“且慢!九叔手下留情!”正是那連海山趕了迴來。他雖然輕功不差,但那黑珍珠委實神駿無匹,十幾裏的地,足足將他甩開老遠,足有柱香的功夫才趕到北郊馬場。正端了杯茶要潤潤喉嚨,就聽下人說自己這幺叔與雪百季鬧僵了,暗道不好,一時間連茶杯也顧不得放下,急忙趕了過來。趕到近前,看到兩人還未出手,長出了口氣,終是放下心來,衝連一元嬉笑道:“九叔,怎麽迴事?”


    他這一聲“九叔手下留情”,猶如關鍵時刻的一根救命稻草,正好給了這連一元一個台階,令他下了台,連一元頓時臉色緩和了下來,卻仍故作不屑的道:“哼,海山,這就是你交的朋友?”連海山驚疑不定,剛將目光移向雪百季,雪百季卻是“哼”的一聲將頭扭向一旁,不再看連一元一眼,連海山一時間隻有苦笑以對。


    半個時辰後,連海山不懈的勸說下,連一元與雪百季總算是撇開成見,一起坐了下來。連海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指著連一元道:“雪大哥,這位便是我九叔了,你二位……你二位剛才也算見過了。”雪百季“哼”了一聲,似是餘怒未消。連一元聽了這聲“哼”,眉頭一皺,便又要發怒。連海山見狀,急忙衝他擺了擺手,又露出哀求的神色,連一元顧忌到雪百季身手,終是恨恨作罷。


    連海山這才舒了口氣,又對連一元道:“幺叔,這位雪百季雪大哥,便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武林幾位後起之秀中的一位了。江湖人稱‘鐵手修羅’便是!”


    連一元想起這雪百季當時怒目橫眉,傲立天地的冰冷生態,倒當真是和修羅有兩份相似,不禁“哦”了一聲,忍不住問道:“敢問雪賢侄師門何處啊?”他有連海山在一旁,膽子又大了起來,竟連稱唿都改稱了“賢侄”。


    雪百季似是不願答話,但終是看見了連海山在向他使眼色,頗為無奈的起身答道:“晚輩師從‘聽雨閣’,家師雨濮便是!”原來這雪百季便是當日在關西道上伏擊“泣神槍”淩釋的白衣大漢,他一路根據線報,竟追到了這西夏靈州城內。


    聽聞“聽雨閣”三個字,連一元終是變了顏色,忙肅然起身道:“原來雪少俠竟是‘聽雨閣’雨先生的高足!‘聽雨閣’鋤奸揚善,人神共敬,雨先生更是德勇雙全,武林誰人不欽佩!”神色間已是一片敬仰:“少俠若是早些自報家門,老朽怎會誤會少俠?掃床鋪塌,倒履相迎還來不及。哎,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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