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見他不畏刀槍疼痛,一時倒也拿他沒有辦法,長嘯一聲,施展開“青雲逐日”,驀地化作數十個人影,撲向言屍。但言屍雖然四肢動作木然,身法也是極快,每每寧天劍未及身,就已高高躍起,輕易躲開。偶爾拳頭掃中劍鋒,便如千斤巨錘擊在劍身一般,將寧天手腕震的發麻。披肩長發更是無風自動,甩頭之際,掠過寧天的鼻尖,便傳來一股腥臭之味,想來也是蘊含劇毒。寧天暗自皺眉:這人古怪至極,渾身上下又無處不是沾滿毒物,真不知是如何對付才好。眼角瞥及秦昌,心中一動,猱身向他撲去,心想擒賊先擒王,隻有將秦昌拿住,才能要挾這怪人。


    誰知身形甫動,言屍並膝一跳,已擋在他麵前,將秦昌護在身後,他雖然已神智內斂,但潛意識下仍知道不得讓寧天傷害到自己身後之人,寧天一動,他就擋在秦昌麵前。秦昌見寧天手中明晃晃的寶劍,早嚇的魂飛魄散,剛才的膽氣又不知丟到了哪裏,見言屍擋了寧天一擋,連忙拍轉馬頭,飛也似得逃了。他座下的是匹良駒,四蹄翻飛間,將言屍拋在原地,霎那間去的遠了。


    寧天本意不在秦昌,見他離去,也不窮追,轉身複與言屍鬥在一處。兩人一個身形靈動,一個力大招沉,遠遠望去,隻見一個綠影繞著一團黑物穿梭,你來我往間,連拚了幾十招,竟是不分上下。


    寧天隻覺得言屍內力陰寒無比,兩人每次交手,內力通過劍身流至體內,都將自己激得渾身一抖,暗忖破這等至陰內力,非運足那“太陽訣”不可,但自己自那次失手將嚴怒打傷後,便時刻暗自警醒,不可輕易將這路內力運足。此刻已將“太陽訣”內力使至八成,隻要運全了,隻怕又是神誌盡失,墮入魔障。心下後悔沒有讓林卿卿跟來,否則有她在旁照拂,盡可放心盡全力將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先打倒。心下躊躇,突然將牙一咬,運轉太陰內力,勁貫劍鋒,一劍劃出。言屍見他又是一劍劃來,“嘎嘎”怪笑一聲,舉手格擋,卻聽嗤的一聲輕響,拇指已被削去半截,腥血頓時如黑雨般噴灑而出。


    這一下變化突然,連寧天自己也未料到,他本擬也用至寒內力,與言屍一較高低,誰知內力運轉之下,隻覺得寶劍更是森然入骨,言屍本來體硬逾鋼,強用胸口來抵鳳舞,僅傷皮肉而已,誰知這次與鳳舞一觸,人便如凍竹一般,脆生生就被削斷了指頭。寧天又驚又喜,卻又不知所以,一時凝望著劍鋒,呆呆得出神。


    其實這本與他內力運轉有關。天下至利,莫不為寒,這道理便與水遇寒則凝為堅冰,冰遇熱則化作清水一樣。寧天起先交手,覺察出言屍體內的陰寒內力,便運起本身“太陽訣”相抗,貫注在劍身上的內力與言屍內力一觸即消,言屍又是體若精鋼,鳳舞便無法傷他。此時他換作太陰內力,情形便大不相同,內力鍍在鳳舞上,便如一泓清水化成了堅冰,鋒利倍增,輕輕巧巧的將言屍左手拇指削了下來。但這道理寧天一時如何能想得明白?還在出神,隻覺得肩膀一痛,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身子已如斷線鷂子般不由自主的倒飛了出去。


    言屍被削斷了一指,雖然不甚疼痛,但卻越發激出了體內的兇性,趁寧天出神之際,狠狠一拳搗在寧天身上。他的僵屍拳力非同小可,力道之大,實可開碑裂石,若不是寧天身上有“翠杉羽衫”這件異寶抵消掉了一部分,隻怕當場肩頭便被戳出一個血窟窿。他一拳打飛寧天,身形若鬼,幾個彈跳,躍到寧天身側,又是幾聲嘎嘎怪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可怖之極,左手僅餘的四指一齊伸出,望寧天麵門抓去。


    寧天被他一拳震傷,隻覺得他內勁如蛇,在經脈內不住亂竄,自己渾身酥麻,一口真氣還未喘勻,實是無法躲閃,勉力用手一擋,身子側翻幾翻,滾到一旁,狼狽之極。站起身來,隻覺得一隻左手麻癢不已,低頭一看,手背上被劃出幾條血道,隻是片刻的功夫,手背已高高腫起,皮肉繃緊,連曲一曲手指都已不能。長吸一口冷氣,心下大駭,知道他手上沾有極厲害的毒藥,眼見整隻左手都已成了烏黑色,不敢怠慢,運指如風,連點了自己“曲池”,“尺澤”兩處穴道,以防毒氣攻心,右手緊握鳳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言屍,怕他再起突襲。


    忽聽有一個女子拍手嬌笑道:“了不起,了不起,連言師的銅體鐵臂都傷得了,鳳舞寶劍果然名不虛傳……哎喲,弟弟怎麽如此不小心,竟然被我八師叔劃破了手背。哼……我這八師叔的屍毒天下無雙,又豈是點住穴道就可以止住的?任你本事再大,三個時辰內沒有解藥,也要變作一具僵屍。”


    寧天聽到這聲音,登時心頭火起,抬眼看去,隻見遠處立著一個藍衣女子,麵籠輕紗,身姿曼妙,不是那日在長白挾持林卿卿的那神秘女子又是誰?寒聲道:“哼,原來又是你,那日暗算卿卿,這筆帳現在還沒算,正好今日一次算清!”鳳舞一揚,內力到處,隻覺得左臂麻癢難當,低頭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隻見幾句話的工夫,整條小臂都已變作烏青色,還在沿著經脈不住向上蔓延。


    那女子又嬌笑道:“怎麽樣?好弟弟,姐姐沒有騙你吧?你若是趕緊認輸,再向少保磕頭賠罪,姐姐一定為你求下解藥,並在樓主麵前替你美言幾句,為你開脫,如何?”她言語間另有一股蕩人心腑的媚力,幾句話若情人在耳邊低訴,寧天隻覺得心中一蕩,轉念又醒悟過來,怒道:“哼,少在這裏假惺惺,秦檜禍國殃民,你們春風樓為虎作倀,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要我認輸,呸!”倒轉鳳舞,便用力朝自己左臂砍去。眼看這怪毒蔓延極快,寒玉蟾又留了在林卿卿身上,隻怕沒等打退眼前這惡人,自己就已毒發身亡了。他雖然年少輕狂,但勇毅剛強,心地堅忍,明知這條手臂已然不保,當機立斷,竟要斷去此臂。


    那藍衣女子聽了寧天的話,竟然不再做聲,似乎心中有愧,待見寧天要揮劍斷臂,這才失聲道:“怎麽,你要……要……”聲音顫抖,竟有些許的驚慌。身子一晃,手中也多了把藍汪汪的匕首,手臂一揮,電光般劃曳而去,直取寧天的咽喉,身子緊跟著貼了過來,輕功竟自不弱。寧天見那匕首勢急,不及砍斷左臂,鳳舞一擋,那匕首已斷作兩截,冷冷道:“哼,這點皮毛功夫,若是想暗算我,隻怕還得再練幾年。”說話間言屍也撲了過來,寧天被他逼迫得緊,一時再無暇砍斷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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