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櫻井焰少女很有禮貌地遵循了山田衝的要求,故意放滿了收拾整理書包的速度,以此機會來實現“等山田同學一會兒”的諾言。


    當然,山田少年可不是這個意思。


    櫻井焰少女平靜地將厚薄不一的課本一本一本疊好壘齊而後維持著它們整齊的姿態塞進書包,當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完畢提著黑皮書包站起身時,教室裏已經走得沒剩幾人,確切說,空蕩蕩的隻留下櫻井焰和山田衝。


    櫻井焰微微眯起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視線遲疑地落在正背對著自己坐著,以一種更加慢、甚至是慢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收拾書包的山田衝。


    ——遲疑了一下,櫻井焰選擇了打破沉靜。


    死寂的教室裏,頓時迴蕩起女生幹脆清甜的嗓音。


    “恩,山田同學,現在可以說是什麽事了嗎?”


    少女說著這話,眼神狀似隨意地掃了眼手腕上的懷表。


    她已經比平日慢了許多,換做是平時,這時候她已經抱著兩隻便當盒到達了天台,而即使她每次都在下課後氣喘籲籲地跑上足有六層樓高的天台,某個習慣了翹課遲到早睡的家夥還是忍不住皺起眉吐槽她動作太慢跟死豬一樣。


    櫻井焰少女承認,自己隱隱約約有點不耐煩了。


    細碎的時間就這樣不經意間在兩人之間流淌去許多,櫻井焰少女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習慣了開朗和明媚的笑容,到底在這青春朦朧的季節裏驚豔了誰的迴憶。


    山田衝動了動嘴唇,將視線移至窗外蒼翠欲滴的樹枝上全球論戰全文閱讀。


    “呐……櫻井同學,我、我……”


    少女疑惑地輕挑起一道眉,正欲接話,那倒黴到告白都會牙齒打架的少年終於赤紅著一張臉把該說的告白詞給憋了出來。


    ——“我喜歡你!”


    急急忙忙地甩出這句話後,等待山田衝的是櫻井焰少女一副不知所措的迷茫表情。


    (啊。難倒淳子說的是真的?)


    “所、所以——”


    ……


    “請當我女朋友吧!!”山田衝遲疑半天終於將這句話吼出口,等待他的,依然是櫻井焰少女一副腦袋被雞踩了反應不過來的表情。


    (女朋友……好遙遠的樣子。)


    實話實說,櫻井焰少女從未談過戀愛,“女朋友”這種概念在她腦海裏還算是個莫名其妙的概念,她想要皺眉,卻理智地放棄了臉上疑惑甚至不滿地表情,竭力不想傷害到此刻盯著她臉猛瞧的山田衝。


    女朋友這種東西,太過陌生……


    (——是像今吉翔一和那個粉發女生那樣麽?)


    櫻井焰仿佛開竅般地這樣想到,於是下意識地,就像狠狠地甩頭狠狠地搖頭,在甩開這該死的念頭的同時,順帶也拒絕山田衝少年這無厘頭的告白。


    然而——


    在女生尚未尚未來得及說些什麽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從她臉上察覺出什麽似的,山田衝臉上的表情。


    ……


    那是一種太過失望和迷茫的表情,期間還有少年難以言喻的悲傷和不知所措。


    就好像是某個美好到不可思議的夢境破滅了一般,像空中氤氳升起的泡泡終於承受不住陽光刺眼的照射,在某個瞬間輕輕地破裂,甚至連破裂的聲響都沒有發出。


    首先,無論如何,櫻井焰少女都沒有想到事情裏有告白這麽一出,從未被告白過更不知道如在兩全其美的情況下拒絕告白的櫻井焰少女隻下意識地想要搖搖頭,然而未等她做出怎樣更加劇烈的舉動,她眼裏不自覺流露的抗拒神色已讓對麵麵紅耳赤的少年僵了半張臉.


    於是,鬼使神差一般,櫻井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光線從微風吹動的窗簾縫隙裏傾瀉而下,順勢照亮了山田衝少年的臉頰,同樣被照亮的,還有少年的心扉。


    若要是讓山田衝少年迴首間描述記憶裏的那一幕,大概,他會說,霎時間整個世界,都恍然明亮了吧。


    然而,那時候櫻井焰少女並不明白,對於感情,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兩全其美的方法,兩個人相互接近,便終將會有傷害和磨合,然而正是那些傷害和磨合,才能讓本來棱角分明的兩個人越走越近。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戀愛經驗為零的櫻井焰少女就這樣在顧忌著對方情感的情形下莫名卻艱澀地點了點頭,這樣名義上地出賣了自己的初戀。


    ——說到初戀。


    櫻井焰少女至今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莫名其妙答應的這一段感情可以算得上自己的初戀。


    ——沒有動感情的初戀,不算帝道至尊。


    麵對桃井五月的調侃,櫻井焰少女習慣了這樣一套說法。隨讓聽上去無賴,但那的確是她的心聲。


    眼見著自己麵前心儀已久地少女麵對自己的告白後這樣認真地點了點頭,山田衝一時間腦袋充血,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將櫻井焰少女拉進懷裏,笨拙而粗糙地把櫻井焰攬在懷裏。


    那在嚴格意義上或許算不上是個擁抱,至少,那個擁抱並不溫柔,充其意義上隻能算是個熊抱而已。


    櫻井焰少女被摟得險些喘不上氣來,她的腦袋異常清醒,隻是因怕傷了對方的感情,又不敢真的用力將對方推開。


    直到肺裏的空氣差不多被擠幹淨了,漲紅了臉的櫻井焰少女才從那個兇狠的熊抱中解脫出來。


    ——別人都說初戀是美好而浪漫的。


    ——那是鬼話,至少櫻井焰少女沒覺得。


    ——好吧,其實那恰恰說明這並不算初戀。


    ……


    櫻井焰少女好不容易找個理由甩開山田衝,一個人竄上天台的時候,已經時日不早了,少女一邊加快步伐往樓上跑,一邊急惶惶地湊了眼腕上的手表,才意識到已經過了正常午餐時間半個小時左右了。


    ……該死的山田衝……


    下意識的,櫻井焰少女心裏冒出這麽一句話。這個想法甚至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果然的,那?舊襇那椴輝趺春玫難?櫻?謐乓徽帕常?桓幣?橇擻>?嬉路?閹?鹿?懶順緣難?印?


    “諾!我特地給你的便當裏加了好多好多蘋果!”少女忙不迭地把大大的靛藍色飯盒送過去。


    ……


    ……


    約莫是距離山田衝告白,哦不,應該說,距離櫻井焰少女接受山田衝告白的幾日後,小川淳子發現了端倪。


    小川淳子本便有著犀利而敏銳的洞察力,加之櫻井焰又是她摯友,沒出幾天,小川淳子便發現了櫻井焰身邊不正常的情況。


    比如說,不請自來坐在櫻井焰前麵的山田衝迴頭的次數多了好多啊,看向櫻井焰少女的表情也有略微變化啊,每天山田衝都給櫻井焰少女帶些什麽東西啊,水果、巧克力、甜品、飲料之類的。


    起初,小川淳子以為是山田衝變大膽了,敢更加主動地向櫻井焰少女示好了,然而,隨著觀察的深入小川淳子發現有些事不對勁,比如說,雖然櫻井焰少女並沒有特別大的表示和動作,她對待山田衝的態度裏從原本幹幹脆脆的尊重,變得有些奇怪。


    那種奇怪倒不像是曖昧,反倒是想要閃躲拒絕,卻不敢拒絕似的。


    “山田衝是不是對你表白啦?”,某個一起放學迴家的下午,小川淳子忽然湊到櫻井焰耳邊,故作神秘地問道。


    她本以為自己猜得□不離十,卻萬萬沒想到櫻井焰少女接下來說的話,那無疑像是顆重磅炸彈,炸得她一時半會都沒反應過來。


    “恩……然後,額,我答應了他的告白。”


    “哎~~~~~~~~~~~~~~~~~~~~~~~????!!!!!!”


    後來,作為小川淳子的封口費,櫻井焰少女請她喝了足足八次奶茶天才兒子迷糊老婆。


    至於為什麽要付封口費,櫻井焰少女也一度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就是覺得傳出去不太好,至於為什麽不太好……莫名地櫻井焰會想到天台上等著自己喂飯的黑棺材臉……


    ……


    櫻井焰少女並沒有將自己與山田衝的事告知青峰大輝,女生潛意識裏覺得,這事若是說了,恐怕漸漸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很奇怪,至少,她是把青峰認定成好朋友的,被說重色輕友有異性沒人性……可不好。


    如同青峰大輝向櫻井焰隱瞞自己真實姓名一樣,櫻井焰也隱瞞了自己答應山田衝告白一事,至於兩件事的隱瞞程度孰輕孰重,給予對方的傷害和影響,自然也如人飲水一般,冷暖自知。隻唯一確定的一點是,無論是怎樣程度上的隱瞞,最終兩人的本意裏,都絕無惡意。


    ……


    櫻井焰答應山田衝告白的第七天,漸漸跟女生熟絡起來的山田衝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希望廚藝很好的櫻井焰少女為自己□妻便當,然後中午兩個人一起吃。


    作為櫻井焰的男朋友,山田衝覺得自己提的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而且,對於櫻井焰對自己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態度,山田衝心裏是知曉的,私心裏他希望煙少女能更加主動熱情一點,而且,他希望那主動和熱情是隻有他一個人才擁有的。


    ——而中午一起吃她做的便當,這不正是個絕好的拉近關係的機會嗎?


    想到這裏,山田衝覺得自己眼前一亮。


    誰知道,這個提議才剛說出口,就被櫻井焰少女幹脆利落地迴絕了。


    “不行的,我中午有事。沒有時間跟你一起吃飯恩,做便當的話……倒是可以。”


    口頭上這麽答應著,一想到早上又要多做一份便當,櫻井焰少女歡樂的心情不知覺地就有點沉悶,料理就是愛啊,可是完全沒有愛的情況下怎麽做便當呀……


    山田衝不依不饒,連忙追問道。


    “是什麽事啊?天天都有事?”


    “幫我姐姐做事啦,她是學生會主席哦~”這麽說著,櫻井焰裝出一副自豪的樣子挺直了身板。


    反正也不知怎麽就想出了這個理由,櫻井焰嘴上逞能心裏卻發虛,想著迴去得跟櫻井空璃好好商議一下這事才行。


    “具體是什麽事啊?”


    “那個得看我姐姐安排,一般都是打下手的。”


    “那我等你,或者幫你一起做唄!”


    “啊啊……不要……我姐公私很分明的,而且她不希望我這麽早找男友……”


    櫻井焰真心想爆青筋,想著山田衝你一個男生哪生出來這麽多事……


    “哦,好吧……”


    少年明顯失望的表情讓女生不知所措中有了幾分愧疚感,櫻井焰背過身去小小地歎出一口氣,卻又再一次地錯過了少年眼底的哀傷。


    喜歡這種東西,是不能將就和強求的。


    ——那時候的櫻井焰少女,或許還不懂的這個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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