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尚淳的葬禮定在了農曆臘月二十二,季姝知道了笑著對曾嵐說,挺好,把舊事都留在舊曆裏,然後過個嶄新的大年。


    曾嵐說,季姝,我陪你去吧。


    她真的擔心季姝那一天天鼓起來的肚子。


    季姝笑的很爽朗,說不用,人都死了她還有什麽好激動的。


    那個人就這麽死了。


    季姝還記得那時候她用顫抖的手指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蘇尚淳,你不得好死。


    於是,這個人真的死了。


    老天原來這麽公平的。季姝真恨不得雙手合十,朝天拜一拜了。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裙子,是很早以前買的,現在肚子大了,穿上腹部勒得挺緊。外麵套上羽絨服,穿上平底的雪地靴,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笑了。


    勉強算是個漂亮的孕婦吧。


    見蘇尚淳最後一麵,她絕對不能醜。


    葬禮比想象中還要小規模,隻是租了火葬場的一間特別小的靈堂,來吊唁的人一共大概也就二十幾個吧。


    所以這個人造了多少孽,就算生前藏得再好,等他死的時候也一覽無遺。


    季姝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道,季安生,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壞人的下場,死了都沒人難過。


    季姝很大方的包了一個“白包”,遞給那個女人時候,淺笑著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那女人抬起頭,滿眼的驚訝,然後目光落到季姝的肚子上,神情複雜起來。


    “我懷孕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季姝冷笑著問。


    “當年,是我對不起你。”那女人垂下眼簾。


    “別這麽說,咱倆誰都沒錯,錯的那個已經遭了報應了。”季姝的話說的很直。


    “是啊,到底還是遭了報應。”女人苦笑。


    遺像裏的男人微笑著,仿佛聽懂了兩個女人的話。


    “你保重。”季姝說完,轉身就走。


    “季姝,你等一下。”那女人叫住她,走過來,看著她,“蘇尚淳臨死前對我說,他這輩子隻愛過一個女人,就是你。”


    季姝怔了三秒,隨即笑出聲來,“這男人臨死前也不知道積德,到了下麵肯定得打去十八層。”


    然後轉身,大步走出去。


    一出火葬場的大門,一陣冷風就吹得臉生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已淚流滿麵。


    她伸出手又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季安生,你可別學你媽,為這種男人流淚太不值了。人這一輩子這麽短,別沒事給自己添堵。


    楚晨一直躲在一旁,看著那個女人站在火葬場的門口,那麽小的一個身影,寒冷凜冽中獨自站著,臉上有未幹的淚痕,嘴裏不知在嘟囔些什麽。


    有那麽一種衝動想要走過去抱緊她,可這股衝動在身體裏橫衝直撞了那麽久,就是不能化為行動。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憋得七竅生煙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女人的過去竟然是這樣的,簡直比電影還慘。


    他活了三十年,還沒真遇見過誰是這麽倒黴的呢。


    可是,她居然還能笑得那麽燦爛。


    這個女人的精神境界,他果然不懂。


    如果她知道了他現在的心情,肯定又會嘲笑她,怎麽,老娘的那點過去又激起你那無聊的大男子主義保護欲了?


    可他就是想保護她,想把她捧在手心裏,這又有什麽錯呢?


    誰來告訴他,他對她的這種保護欲,到底,哪!裏!有!錯!


    想到這忽然就理直氣壯了不少,於是振作了下精神,整理了下情緒,甚至連第一句話要說什麽都默默練了兩遍,季姝,我就是愛你,沒有為什麽。


    那女人仍然傻在那,麵對著火葬場門口那條川流不息的馬路,呆的像尊雕像。楚晨邁出第一步,卻忽然發現她也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左側的馬路上眼看著一輛大卡車急速駛來......


    “季姝!”想也不想就飛奔過去!


    身體收到一股強大的氣流衝擊,不由自主的被甩了出去,楚晨艱難的動了動胳膊,看看懷裏的女人,“季姝,你沒事,就......好......”


    “楚晨!楚晨!”


    ......


    張逸白昨天跟人打麻將熬了夜,今天一整天都困得難受,果然這人一過了三十,甭管男人女人都老得快。


    走廊裏遠遠的就看到急匆匆趕來的莫嘯白和曾嵐,他歎口氣,媽的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老白,楚晨怎麽樣了!”莫嘯白少有的急促。


    “別擔心,沒撞到,是給他女人當了個肉墊摔了一下。也算這小子命大。”張逸白說。


    莫嘯白這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轉頭看曾嵐,“沒事了,這小子這把是苦肉計成真了。”


    張逸白笑了,“有你這麽說人家的麽,那可是生死攸關命懸一線啊,有這麽吊炸天的苦肉計嗎?火葬場前被車撞,你說這得是被多少冤鬼纏上了?”


    曾嵐垂眸,“是我的錯,我不該告訴楚晨季姝今天去參加葬禮的事情。”


    但是她真的不放心,她也想給楚晨一個機會。


    莫嘯白摸著曾嵐的頭發,“寶貝這不是你的錯,這樣有驚無險一把,也才能讓他們兩個患難見真情啊。”


    這語氣滿滿的寵溺,聽得張逸白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


    媽呀,這人真是莫嘯白麽?繩命是入刺的井猜。


    “我們進去看看吧。”曾嵐對莫嘯白說。


    莫嘯白拉著曾嵐的手點頭,“好。”


    張逸白卻上前一步擋住兩人,“等會兒,現在別進去。那屋子裏的氣場太強了,我怕你倆受不了。”


    他就是剛剛進去轉了一圈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跟屋裏那倆比起來,麵前的這一對真是弱爆了。


    媽的,這年真是沒法過了!過年之後必須找個女朋友,妥妥的!


    莫嘯白與曾嵐相視一笑,然後小白拉著自家老婆的手說,“咱們就去門口偷看一眼咋樣?”


    曾嵐笑著點頭,眼神裏閃過少有的調皮。


    張逸白搖頭歎氣,沒救了,這些人都集體放棄治療了。


    病床上的楚晨笑的像一個傻x,恨不得嘴咧到耳後根了。他握著季姝的手,不停的揉捏著,這是真實的,這不是做夢。


    季姝也笑著,眼裏卻是帶著淚的。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緊張。


    她聽到楚晨昏厥前的那句“季姝,你沒事就好”,再也控製不住的崩潰大哭。


    楚晨,你不能有事!季安生不能沒有爸爸!


    楚晨見季姝眼裏又泛了淚光,傻乎乎笑道,“老婆,你怎麽又哭了?”


    季姝嗔道:“誰是你老婆,別胡說!”


    “你是我兒子的媽,當然是我老婆!”楚晨笑的頑劣。他知道,這一次,她不會再拒絕他了。


    “楚晨,你真要改改你那個衝動的性子,萬一剛剛那輛車開的再快一點,你就沒命了!”季姝嚴肅道。


    “那也沒辦法,寧可我死了,也不能讓我老婆孩子有事!我楚晨雖然做人吊兒郎當,可關鍵時刻還是得有點擔當的。”


    季姝氣的白他一眼,不說話。


    楚晨忍著痛坐直了,斂了笑,一臉嚴肅的看著季姝,“季姝,我還是愛你,沒有為什麽。”


    這句練了這麽多遍的台詞,終於有機會說了。


    季姝抿著嘴,纖長的睫毛翻動,又落下淚來。


    “我知道你肯定會罵我不懂愛,我也確實不懂。可我就是知道我愛你,我想要保護你,想要把一切都給你,和咱兒子。哪怕天天被你罵,我也高興。”楚晨咧嘴笑道。


    季姝皺著眉,抽了口氣,“誰跟你說是兒子的!我要生女兒!”


    楚晨嬉皮笑臉道:“生女兒好,女兒像你,又漂亮又聰明,生兒子跟我一樣笨就壞了。”


    後來季姝對曾嵐說,楚晨抱著她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她真的崩潰了。她的人生已經過的那麽苦了,為什麽老天還要奪去最後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曾嵐說,季姝你總算知道楚晨是真對你好了。


    季姝笑笑,說她忽然就想通了,人生一世那麽短,想那麽多做什麽呢。既然這個男人現在對她好,她就該好好珍惜。連自己的現在都不能好好對待,還擔心什麽以後。搞不好她明天就死了。


    她剛在火葬場告別了蘇尚淳,也告別了自己的過去。


    出了火葬場的大門,馬上就被車撞死了,那她的人生還真是部神作。


    她說她絕不要像季青一樣,生的頹廢,死的憋屈。


    她要活得好。


    她要和季安生一起,和楚晨一起,活的好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滴,小晨子終於搏命演出抱得美人歸!鼓掌!撒花!


    正篇還剩最後一章,明天解決小白和曾嵐的離婚問題。矮馬季姝這段寫的太長,主角存在感都沒了。。。


    另外再問問大家想看神馬番外麽?目前打算是一個求婚的,和一個結婚的。。。或許可以再寫一個程孟樵的。。。和一個張逸白的?


    張逸白:老夏,我那個番外你在前妻那本就答應要寫,尼瑪都拖了兩本書了!再不寫信不信老子分分鍾給你罷工,看你下本書女主角病了誰給治!


    夏尚凜:好吧,給你配個女人,梁水仙怎麽樣?


    張逸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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