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繆的這一句話給了曾嵐今天最致命的一擊。她忽然覺得這也許是她活了二十八年來最糟糕的一天。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溫柔踏實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竟也有如此猙獰的一麵。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他從她心中的那個穿著格子襯衣憨厚老實的男孩變成了現在這個外強中幹的媚俗男人。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曾經甜蜜的說過愛她。


    “曾嵐,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太刺激你,可是我想了很久一直想告訴你卻說不出口,既然今天把話都說開了,我索性也就不再隱忍了。曾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你找我做男朋友,隻不過是在你的眾多追求者裏隨便挑了一個看上去老實聽話的而已。你覺得你為我犧牲一下就是天大的恩賜,我就應該感激涕零的為你效忠,萬死不辭。其實你隻是個最自私的女王,你隻愛你自己。”


    她此刻才發現原來楊繆如此口才。他說的不錯,她確實小看了他。於是目光直直的看著他,一直到他一口氣連珠炮似的說完了這一大段討伐檄文。


    然後她笑了,那個笑容雖然清淺卻十分淩厲。她盯著他,問:“說完了嗎?”


    他被那笑容嚇到,沉默著點點頭。仿佛氣勢用盡了,隻留下空虛的後怕。


    她吸口氣道:“那我也說幾句。本來對於你背叛我這件事我已經不打算再提了,可既然你今天已經說了這麽多罕見的心裏話,我也不得不迴敬你幾句我的聽後感了。楊繆,我不清楚愛情在你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從你剛剛的話裏,我聽出了幾點矛盾。第一,你說一個男人可以對無數個女人動心,那個叫j□j情嗎?那麽你對我和對那個女人是一樣的動心嗎?你又說遇到了她之後就可以不再去想她的過去身份,隻愛她,給她她想要的一切。那麽你有努力的想要給過我什麽?是不是從你的話裏可以理解為,你其實也不是真的愛我,而遇到了那個女人才是所謂的真愛?”


    他想要開口,她卻沒有理會繼續說道:“你說我沒有愛過你,我無法否認,也無法承認,因為愛情對我而言仍是個未知解。姑且當做你是對的,那麽在我們這一段關係之中,我們誰都沒有愛過對方。你控訴我不為你考慮,迴國工作,買房,跟你結婚。那麽你又為我考慮過什麽?我說和你一起迴國時,你為什麽不拒絕?我說我來付房子的首付款時你又說了什麽?我答應嫁給你時,你又在想什麽?難道這一切都是我逼你的麽?你又何時說過一個不字?”


    他被她鋒利的眼神刺到,逃也似的移開了視線。


    “況且,現在我很好奇,你既然知道我不愛你,而你也不見得有多愛我的情況下,你又為了什麽跟我在一起四年,忍受我的專政呢?你做我的男友,既然不是因為感情,那麽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隻有麵子。你在國外時是那些追求我的男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可是我接受了你,那麽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而現在因為你的工作不如我,你買不起的房由我來買,這讓你的自尊心受創,所以你決定放棄我。如果對我剛剛說的這些你沒有意見的話,是不是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其實你愛的也不是別人,你和我一樣,都隻愛自己。”


    他歎了口氣,仿佛帶著極大的不甘心似的,苦笑道:“曾嵐,我到底還是說不過你。”


    “既然我們誰都有錯,你是不是也該成熟點,收起你那副受害者的尊容?楊繆,我承認我是看錯了你,季姝說的沒有錯,外表老實的男人內心不一定老實。我說我就是想要找個老實人結婚,好好過日子,可你不是。你的老實隻是建立在你的不自信基礎上,而現在你的自尊已經狂妄到徹底吞沒了你的老實。我不知道這對你今後的人生意味著什麽,我隻想再說一句,隨波逐流和堅持自我並不相互矛盾,但是它決不能成為你放縱迷失的借口。”


    曾嵐以一個平靜而坦然的背影告別的楊繆。剛剛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濃雲。十月的a城,陽光一被遮住馬上就有些涼絲絲的。


    她一路平穩的走到停車場,從包裏拿出車鑰匙,打開車門,坐上去。雙手扶著方向盤,做了一個深唿吸,然後一顆不爭氣的眼淚滑落臉龐。她迅速抽了抽鼻子,想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巾,卻發現手機屏幕是亮著的。來電顯示著莫嘯白的名字。


    如果可以,她希望此刻全世界都忘了她。就讓她靜靜的一個人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可她還是接起了電話,莫嘯白找她,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


    “喂?”她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


    “曾嵐,你在哪?我剛剛去你實驗室你不在。”莫嘯白似乎沒有察覺異常。


    “啊,我今天實驗不多,所以下午休息。”她說。


    “難得啊,你周六居然不在實驗室?怎麽,難道是見情人去了?”莫嘯白開玩笑道。


    她笑不出來,因為又有一大顆淚留下來。“你有事?”


    “我剛接到電話,合約的事情程氏集團已經訂好了。不過簽之前還有一點小細節需要再溝通一下。程總的意思是以非正式的方式溝通,所以今晚邀你去參加他們公司辦的一個晚宴。你可以嗎?”他說。


    她忍不住又抽泣了一聲,然後立刻迴答:“好啊,我去。”完全沒經過大腦的一句話,慌張而蹩腳。


    可他還是聽到了。“曾嵐,你的聲音不大對,發生了什麽?你在哭嗎?”


    “沒有,我很好。那個晚宴是幾點,我現在就迴家準備。”她不理會他的問題。


    “......七點半,我去你家接你吧。”他頓了一下道。


    “好,那就一會兒見。”她迅速掛掉了電話。


    她迴了家,洗了澡,要換衣服的時候想起了季姝幫她挑的那件洋裝。於是跪在地板上,將床底下那個盒子拿出來,打開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件婚紗。


    心髒又是劇烈的一陣疼痛。然後迅速的蓋上那盒子,又塞進了床底下。她一邊調整著唿吸,一邊打開衣櫃,隨便拿了一件襯衫穿上。她以為她已經很堅強了。可有些事情不是吵個架口頭占個上風就能解決的。所以即便她毫不示弱的教訓了那個男人,心中的那口氣也還是一樣咽不下的。於是就化成了傷,瘀在那裏。


    他走下車看了看表,六點半,顯然到的有點早了。今晚這個場子是莫嘯白串通了程孟樵,故意用一個“非正式談公事”的借口要曾嵐來的。這場晚宴其實是程孟樵兒子的滿月酒。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打電話叫曾嵐下樓。他的直覺告訴他,曾嵐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可他卻有點拿不準這時候應該作何表現,是應該表達一下關切,還是假裝什麽都麽察覺。這樣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真不像他莫嘯白的作風。可他好不容易才卸掉她對他的防備,他不想前功盡棄。


    想來想去還是撥通了曾嵐的電話,綿延的嘟嘟聲響了半分鍾,那端才有迴應。


    “喂?”她的聲音比剛剛還低。


    “準備的怎麽樣了?你有沒有合適的衣服?”他沒話找話。


    “嗯,或許,我能不去嗎?對不起。”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沒有底氣,一點都不像平日裏的曾嵐。


    這讓他更確定了這事一定非同小可。一時間竟也什麽都不管了似的,“我已經到你樓下了,你現在馬上下來。”幾乎是脫口而出。


    一分鍾之後,他見到神色黯淡的曾嵐。她上麵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配正裝穿的那種,下半身卻穿了一條牛仔褲。這個樣子著實把他驚到了。曾嵐平時雖然穿著簡潔隨意,但也總是十分得體的。而此刻的的這一身,絕對是惡靈附體了。


    曾嵐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勉強著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我剛剛在猶豫是該穿正裝還是休閑裝。”她沒有說下去,事實上是她衣服換到一半就崩潰了。對著鏡子裏的人發呆,越看越認不出這是自己。


    他笑著搖頭,看來他來的早倒是對了。於是打開車門,“上車吧。”


    她猶豫著:“我今天狀態不好,能不能和程總說一下,改天再談?”其實她的心情已經徹底糟透了。


    他走過去拉起她的手,硬把她塞進副駕座位,“係好安全帶。”他說了一聲,車子便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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