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解開你身上的一道氣。”


    有些大穴被封得太久,容易對身體產生傷害。黃藥師僅是想製住連清,並不是真想要傷害她。至於另外兩道真氣,還是緩緩吧。


    大雁雖已折翅,但隻要想飛的心不斷,依舊有變數,不如囚之於牢籠來得安全。


    他拉住對方的手,真氣從兩人交握的掌間輸入連清的體內,緩緩地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後,原本無法動彈的身體被解開了禁製,但也隻是這樣了。內力依舊不能夠用,氣力也變得和普通的女人沒有區別,甚至更為虛弱一點。


    “真是牢你費心了。”連清淡淡開口,眸色沉靜若凝脂碧玉,看不出深淺。


    如此繁複的點穴手法,實際操作起來,對內力的考究是可是相當高的,而這般行為僅僅是為了製住她。可不是費心了嗎?


    “好說。”


    其實,三氣封穴是黃藥師一年前才想出來的。那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出這般點穴手法。對敵不夠狠,懲戒下屬又有些大材小用。隻是,他總覺得自己會用得到,不,更恰當地說,是覺得他會在別人身上用到。如今看來,這直覺倒是一點也沒錯。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黃藥師從左手邊的楠木抽屜裏拿出一套白衫遞給連清,“女人還是穿女人的衣服比較好看,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了吧。”


    那黑衫並不十分合身,想來也不會是會她的衣衫,看了真真叫人礙眼。


    他的女人如何能穿別的男人的衣衫?


    “現在?”連清也不伸手去接,隻是斜眼看著黃藥師反問道。


    “就是現在。”青年眉間一挑,似笑非笑,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等了一小會兒,對方似是無意接過白衫,他才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當然,你有兩個選擇,你自己換,或者是我替你換。”


    連清忘記了過去的事,她不知道自己過去是否有過這種感覺,這卻著實是自她醒來後第一次體會這種名為胸悶的感覺。


    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啊。


    論起卑鄙來,她自認天下間可堪與她比肩的人不多,身旁是其中之一。但倘若比起誰更無恥,她承認自己絕對遜色黃藥師三籌。


    有句話說,對付比你卑鄙的人,你便要比他更加卑鄙。


    但若是把這卑鄙二字換成無恥,就不一定行得通了。


    或許這一趟的教訓就是為了讓她明白做人不僅要夠被逼,還必須夠無恥,她不由苦中作樂地想著。


    兩個選擇,還是一個選擇,本質上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黃藥師在不斷地提醒她要看清楚形勢。而此刻,形勢比人強。她麵無表情解開了腰間的係帶,將一身黑色外衫褪下,換上了黃藥師遞來的白衫。名節一事,於她而言,到底無甚大關係,更何況是她脫的,隻是一件外衣。


    黃藥師拿起連清褪在一旁的黑衣,看都不看一眼,便從窗戶處,向外擲了出去。


    礙眼的東西,就讓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他做事,一向講究效率。


    換衣之後,連清背靠軟墊,閉上了雙眼作假寐裝,實際是不想理會身際之人。


    而黃藥師也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便任由她去月下璃輝。所幸這牢籠還在,她暫時還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馬車一路向著東麵行駛而去,不用特意去想,也知道這方向是東海桃花島無錯了。


    一年前,她沒去成,而今,有人硬是要帶她去。由此看來,她和這桃花島的緣分還挺深。闔著眼,連清的心思卻是動了起來。


    輸了這一局,不代表下一次也會輸。


    過程隻是暫時的,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


    脫身的手段固然有許多,隻是身上的禁製不解開,縱然成功了,也不算一件好事。人在江湖,沒有武功傍身,便是寸步難行。頭腦再好,於絕對的實力麵前,不過是以卵擊石。此刻,黃藥師在她麵前放下戒備,露出不止一處的破綻,想來是因為料到自己會顧及到此處。


    事實上,她確實也顧忌了。


    所以,最需要做的事,是如何解開這兩道真氣的禁製。示弱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是不能做了,有些事第一次做是出其不意,次數多了就是愚蠢。更何況,被將計就計這種事,誰知道會不會發生。


    ······


    一時間,她想了許多,卻終究沒有一個完美的辦法,不過,可以實行的辦法倒是有一個。


    連清伸手,在太陽穴的位置揉了揉,昨日一戰內傷未愈,今日又思慮過甚,理所當然地,有些累了。黃藥師見狀,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與當日終南斜峰之上被連清摔碎的那一瓶一模一樣,他拉下她的手,將瓷瓶塞入了對方手中,“服下它,就不難受了。”


    連清悠悠地睜開雙眸,水光輕掠,掃了手中的瓷瓶一眼,道:“你就不怕我再摔一次。”


    她這話說得平靜,內容卻不那麽平靜,略帶挑釁,真意是調侃或是激怒,除了她誰也不知。


    “不要說一瓶,你就是摔了十瓶二十瓶,我都不會生氣。”黃藥師拎起矮桌上印著精細花紋的茶壺,倒了大半杯水,將茶杯遞給連清,“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麽——”他一頓,又道,“不論怎樣,都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連清定睛看著他,透著幾份探究的凜意,似是要看進他的心底。


    黃藥師也坦然與之對視,握住茶杯手相當穩,即使馬車顛簸,也不曾漏出一杯。


    她笑了笑,接過了茶杯,“承你好意。”


    是啊,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因為別人而懲罰自己,未免太蠢了。


    打開瓷瓶,她倒了一顆九花玉露丸服下,又喝了些水。


    這一迴,倒真的是什麽都不想,閉目休憩。


    落日西傾之時,馬車在一家大客棧前停了下來。


    “主人。”


    “拿來。”


    車簾掀起,一頂白紗帷帽被遞進了車內。


    黃藥師接過帷帽,為連清戴上並係好帶子。


    這頂帷帽看似與連清原本的那一頂除了顏色別無二致,舒適度上卻提高了許多,就帷紗而言,用的是江南獨有的蟬翼薄紗,透氣度在眾多布料中可居冠,這還是在一日之內的手筆,由此,黃藥師的用心,可見一斑。


    待兩人牽手雙雙從馬車上下來後,黃藥師對著車夫揮了揮手,車馬便徑自向著客棧的後院駛去重生之幸福要奮鬥全文閱讀。


    “請問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一臉笑容迎了上來。他在這家客棧多年,眼裏也被打磨得十分亮敞。這一男一女穿的衣衫雖看不出有任何華麗之處,但是布料卻是極為上乘,非富即貴。


    “一間上房。”黃藥師握著連清的手道。


    “好嘞。”住一間,那麽想必是夫婦了。店小二心下打了一個轉,帶著兩人上了二樓,“不知尊夫人需不需要沐浴洗漱?咱們客棧提供新的浴桶,客人不必擔心不幹淨,隻是這價錢嘛——”


    店小二尾音拖了一拖,並未言盡。


    在他看來,女人嘛,都是愛幹淨的。而這兩人,也不像是沒有錢的,多賺一筆應是小事。


    “你們掌櫃倒是會做生意。”


    黃藥師的嘴角略勾,如一抹上弦之月,霽色溫潤,一副君子之姿,看得店小二心下不住感慨,人和人之間就是有差距的,人家一笑便是一處風景,如此一想,他便不由自主地將實現移到了一旁帶著帷帽的白衣女子身上,丈夫這般俊容,想必妻子也差不到那裏去,也難怪要遮掩真容了。


    隻是他不知,他的猜每一處是正確的。尤其是在青年是不是君子一事上,被他成為尊夫人的人才最具資格給予答案,畢竟,她才見識過什麽叫真小人。


    “我夫人累了,先上幾個你們店裏的招牌菜,再安排人沐浴之事。”


    黃藥師斜眼睨了店小二一眼,間對方遲遲未有動作,心下剛升起的悅樂便消散了,冷然道,“還不走,是要我請你走嗎?”


    店小二一個激靈,即刻褪下。


    暗道,這公子變臉也忒快了。


    一頓沉默的晚飯,食不言的信條被兩人執行了個徹底。


    不久後,店小二便帶著人將浴桶扛了進來,放在屏風之後,緊接著燒好的水也倒了進去。


    這件客棧的上方收錢不少,卻也不算是亂收,至少這上房的麵積比之一般客棧翻了個倍數,就算放置了浴桶,也不會覺得擁擠。


    “夫人,請。”


    前兩個字被黃藥師故意地加重了語氣。顯然,他是相當喜歡這個稱謂的。


    “假的終究是假的。”連清一哂,悠然道,“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雖然隻有一個可行的辦法,但是她也不妨試試。


    麵對明晃晃的挑釁,黃藥師麵上不顯,隻是迴道:“我沒有那麽容易被激怒。”


    是不是怒,也隻有他自己明白。


    “是嗎?”連清不可置否,隻是笑意更深了些,“沒有用的,你再做什麽結果我都隻會告訴你一句——


    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你。”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突然間,一句相似的話語出現在黃藥師的耳畔,說話的人竟是連語氣都一模一樣,是誰?究竟是誰說的?腦海中的記憶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


    一道詭光滑過眼底,連清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盡管她不明白黃藥師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反映,卻不妨礙她拿出吊墜,對他進行引導催眠。


    作者有話要說:恢複記憶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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