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開始往西下,迎著陽光和山風,頭羊領著羊群“咩咩”的叫著往村裏小步跑來。


    兩匹馬兒嘚啵嘚跟在羊群後方慢跑,牧羊人時不時傳來兩聲嗬斥,以此指引羊群方向。


    陸檸和江言站在路邊數羊玩兒,這是他們倆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真正的羊。


    上一次陸檸看到真正的羊,還是在去年冬至的餐桌上。確切來說,上次看到的是羊肉。


    陸檸有些後悔沒從家裏帶相機出來,她決定等存到錢,一定要先買個相機。這些都是有意義的迴憶,得紀錄下來才行。


    “籲~”


    剛數完羊,一匹馬就停在兩人跟前。


    陸檸抬頭看去,發現竟然是曲比阿火大叔。


    她高興的揮手道:“阿火叔下午好呀,今天是你在放羊呀?”


    她也是才知道,原來曲比阿火跟大畢摩家一個姓,他們是來自一個族的不同分支。


    而傳承畢摩的,就是大畢摩他們一家。


    見她這麽熱情,曲比阿火咧嘴一笑道:“陸老師、江老師,在這兒玩兒著呢。明兒是趕集的日子,你們要不要下山,要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路。”


    村裏到鎮上、到縣裏的路途遙遠,每個月除了特殊情況外,就是每逢初一、十五,才會駕馬車去一趟鎮上或是縣裏。


    村裏人要賣洋芋、圓根什麽的,也是這兩天集中去,賣完才迴來。


    鎮上比縣裏近,但不知怎麽的,最近兩個月總有人壓價。


    知道他們是從懸崖村下來的,東西肯定會賣完才迴去。於是就不停的壓價,甚至壓到以前的三分之一。


    前兩次大夥兒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熬到下午快迴來的時候,隻能賣給他們。畢竟山上山下的背,到底是極大的負擔。


    所以,從上個月開始,大家夥都決定去縣裏賣,倒是沒有再遇到這種情況。


    陸檸還沒開口,江言就接過話來道:“要去的阿火叔,我們明早來找您,麻煩了。”


    “哎喲,什麽麻不麻煩的,就是一趟的事兒。”曲比阿火擺擺手道,“那明天還是老地方見,你們把要帶的東西準備好,還得爬懸崖呢。”


    說完,他“駕”的一聲,又騎著馬趕羊群去了。


    “哼!”陸檸生氣的瞪了江言一眼,什麽話都沒說,扭頭就走。


    她昨天才爬上來,還想多待一陣子。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決定明天就下山了。


    而且,早上她明明都說了腿疼,後遺症嚴重,要多休息。


    陸檸氣鼓鼓的走在前麵,江言跟在她身後,每次想去拉她的手都被甩開。


    無奈,隻能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


    等到學校後,他才開口道:“檸檸,晚上我燒壺水給你泡腳。再抹點紅花油,明天腿就不痛了。明天要實在太疼走不了,那我們就不去了。但是,下一次可能就得等上半個月。村裏每個月下山固定在初一、十五,這一周因為我已經多跑了兩次了,再多跑,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出個車馬費。”


    隻是,他們大概是不會收這個車馬費的。


    前麵接他往返一次,接陸檸往返又一次。這兩次已經是一個月的出行量了,因為他的私事兒總麻煩他們,這樣不太好。


    來日方長,以後等他節假日,或是支教結束,有的是時間跟陸檸待在一起。


    聽到這個解釋的陸檸心裏好受了不少,但麵上還是沒有變化。


    她停下腳步,迴頭看向江言道:“那你怎麽不先給我說,好歹我們得提前商量一下是不是。”


    他這樣打她一個措手不及,來的太陡,完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是我錯了。”江言毫不猶豫認錯道,“我本來想待會兒再給你說的,這不是正巧遇見阿火叔。”


    私心裏,他也不想陸檸走,但是不行。陸檸不屬於這兒,她有更廣闊的世界等著她。


    這些道理陸檸也都懂,但她就是不願意走。


    她迴身緊緊的抱著江言,悶聲道:“阿言,我不想走,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要不我留下來跟你一起支教吧,等過兩年,我再下山找別的工作。”


    反正十萬塊錢的彩禮錢,她一時半會兒也掙不了。那要不就換個思路,先及時行樂。


    “不行,你不能留在這兒。”察覺到她危險的想法,江言立馬嚴詞拒絕道,“檸檸,你跟我在一起,阿姨已經很有意見了。你要是再為了我待在這兒支教,恐怕她永遠都不會同意咱們在一起。”


    換成是他的閨女這樣,他也是一萬個不樂意的。


    “哼哼~”陸檸摟緊江言,不滿的哼哼兩聲。


    的確,如果她真待在這兒,那她和江言可能就真的完了。


    ……


    盛夏的天,天亮的異常早。才早上六點過,天就已蒙蒙亮。到七點,天就已大亮,甚至隱隱有日出的跡象。


    陸檸跟著江言來到懸崖路口,路口除了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外,已經有四個背著背簍的村民在等著了。


    等兩人一到,寒暄兩句之後,背著背簍的四個人就開始往懸崖路去,挨著排隊下懸崖。


    而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則像之前上山那樣,讓陸檸和江言在腰間綁上繩子,然後一前一後護著兩人下懸崖。


    懸崖還是那個懸崖,懸崖路也還是那條懸崖路。就連半空盤旋的山鷹,陸檸都覺得甚是親切。


    明明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陸檸卻覺得這次下懸崖,比那天上懸崖容易、更快的多。


    具體花了多少時間,她有些暈乎沒怎麽注意。但當她剛踏上踏實的土地時,剛好看到了日出。


    日出,是新生、是希望,也是陸檸和江言夢想啟航的象征。


    因為看到日出,陸檸那分離的憂愁都緩解了不少。


    並不大的馬車中間並排放著四個大背簍,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依舊坐在馬車頭,陸檸和江言跟其他四個老鄉分坐在馬車兩邊。


    這次人多,馬車並沒有飛奔,而是慢悠悠往山下走。倒是讓陸檸鬆了口氣,更有閑心欣賞這深山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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