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十幅雲中侯的真跡!”


    敬玄帶著人走後,柳應物迫不及待的來到了自家後宅,準備好好振一振夫綱。


    “不過就是十幅畫而已,又能如何?!想退掉親事?絕無可能!”


    婦人尖利的嗓音傳遍了整個後宅,引得不少人側目。


    柳應物被她這句話給氣笑了,指著婦人好半天,方才說道:


    “別說十幅畫,就是一副畫,也價值數千貫,你難道沒聽過雲中侯畫的那副《長安百景圖》麽?被河間郡王出價兩萬貫給買走了,你迴去問問,你們太原王氏有什麽樣的真跡,能賣出兩萬貫的高價?!”


    饒是婦人蠻不講理,也被他這番話給驚著了,一副畫就要兩萬貫?那十幅畫豈不是二十…萬貫?


    不過她嘴上依舊不肯服軟:


    “那又如何?!那姓薛的不過是一落魄戶而已,豈能配得上漫兒?!你忍心將漫兒嫁給農夫?”


    柳應物聞言,隻得耐起性子給她講道理:


    “那薛仁貴眼下是白身不假,但無論是雲中侯,還是潞國公等薛氏貴胄,都說過要提攜他,有這些人做靠山,將來大富大貴必然不在話下,我勸夫人目光不要如此短淺!”


    通常矛盾激化的起因,都是源於最後一句話,因為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是非常健忘的,很容易忽視前麵的內容而專注於最後一句話,所以婦人一聽到自己夫君說自己目光短淺後,立刻暴走了。


    “我目光短淺?我太原王氏家學淵源,有哪裏比不上你河東柳氏?當初老娘過門時,是誰千恩萬謝的在丈人跟前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怎麽?現在翅膀硬了?以為傍上雲中侯這座靠山就可以對我太原王氏唿來喝去了?!”


    柳應物見她當眾揭短,把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給倒了出來,立時覺得麵上無光,想著發火,但又強自鎮定了下來,忍氣吞聲的解釋道:


    “當年答應丈人的許諾我柳應物絕計不敢忘,夫人,今日說的是漫兒的婚事,跟旁人無關,尤其不要牽扯到從長安來的貴人,小心惹禍上身…”


    可惜婦人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住他的勸,隻見她單手叉腰,如同一隻大茶壺般指天罵地:


    “怎的無關?若非那雲中侯突然到訪,你又怎會改變主意?長安來的貴人?小小侯爺也敢拿喬?待老娘修書一封請叔父他們過來,倒要看看他雲中侯還敢從中阻撓不成!”


    柳應物又氣又急,手揚了幾次,想一巴掌給她扇過去,但最終還是沒敢下手,隻得拂袖而去。


    而婦人則冷哼一聲,徑直迴到房內,看樣子還真的打算去寫信。


    不稍一會兒,一道俏麗的身影見院子裏安靜了,立刻貓著身子跟出了院門。


    而柳應物剛迴到自己的書房,就開始大發雷霆,將書桌上擺得工工整整的筆墨紙硯,拂得滿地都是。


    “氣煞我也!”


    “爹爹不要生氣…”


    俏麗的身影提著裙擺鑽進了書房,瞧見這一幕,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漫兒…”


    柳應物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寶貝閨女,澀聲問道:


    “剛才的事情你都聽見了?”


    柳漫兒緊張的“恩”了一聲,旋即又心慌意亂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柳應物沉默了半晌,忽而問道:


    “那薛仁貴你可認識?”


    柳漫兒身子一顫,腦袋微不可穩的點了一下。


    柳應物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卻未曾想自己閨女迴答得如此爽快,一想到從小視若珍寶的閨女,居然跟別的男子有情,心裏隱隱有幾分不舒服,是以語氣也變得嚴厲了些許: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是否有過逾越之舉?!”


    柳漫兒一聽,立刻擺手否認,急忙解釋道:


    “女兒與薛大…與薛仁貴隻見過一麵,就是之前女兒落水那次而已…並無違背禮法之舉…”


    柳應物愣了愣神,旋即狐疑道:


    “就是前些年你出遊不小心落水,被人救起來那次?救你的人是薛仁貴??”


    柳漫兒點點頭:


    “就隻有那次見過一麵…後…後來…”


    “後來怎麽?!”


    柳應物厲聲追問。


    柳漫兒心一慌,急忙答道:


    “後來通過幾封書信…”


    柳應物聽罷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又問道:


    “你二人是否私定了終身?”


    問完這句,柳應物似又想起了什麽,又接連追問道:


    “不對啊,那薛仁貴據說早年識文斷字還有障礙,怎能與你互通書信?莫要誆騙為父!”


    柳漫兒見他不信,也急了,匆忙解釋道:


    “薛大哥的確識字不多,可那些信的確出自他的本意,隻不過是他師兄敬玄代為捉筆,信裏已經說明了,爹爹若是不信,女兒這就迴房拿給爹爹看!”


    柳應物聽罷神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柳漫兒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仍在懷疑自己,急得連忙就要迴房將書信取來。


    “罷了,不用看了,爹信你…”


    什麽人啊這是,連寫信給心儀的女子居然還要人代勞,就這樣愚鈍的性子,能抱得美人歸才奇了怪了!


    不過這對師兄弟,看起來關係的確非同一般啊…


    柳應物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到最後放聲狂笑,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柳漫兒嚇得魂不附體,還以為自己爹爹被刺激到了,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他磕頭認錯:


    “女兒知錯了!請爹爹不要生氣…”


    柳應物見她這副反應,笑得更加上氣不接下氣了,好半天才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看著一臉淚痕的寶貝閨女笑了起來:


    “方才他師兄來過了,就是那位雲中侯,替他師弟來向咱們柳家提親,漫兒覺得,爹爹應不應該答應他們?”


    柳漫兒聽罷,滿是淚痕的俏臉升起兩股飛霞,垂著頭不敢看自己老爹,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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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全憑爹爹做主…”


    柳應物打趣道:


    “可爹爹做不了主,你娘非要把你嫁到晉陽去,怎麽辦?”


    柳漫兒聽後隻是緊緊咬著嘴唇,兩隻手纏著自己的衣擺,默不作聲。


    柳應物見她這副表情,心中立刻明白了幾分,將她的手拉過來在掌心拍了兩下,豪氣道:


    “那這迴爹就為了我的漫兒做一迴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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